夏晴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恨之入骨,古皓然如何会在这种场合失态。还好他此刻只是个丫环,没人注意他。
朱如玉看到朱俭,便想坐到他旁边去,她对夏晴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朝她走来。
忽的,朱如玉似乎踩到自己的裙角,轻呼一声,身形趔趄倾倒,恰好倒向古皓然的方向。
古皓然本可以扶住朱如玉,谁知他极其厌恶的迅速朝后退去,任由朱如玉摔倒在地。
朱如玉不愧是舞技高超,她摔倒的时候迅速扭转身形,长臂撑地,摆了个美人醉卧的造型。摔跤都能摔得这么美丽优雅,让人浮想联翩,大概也只有朱如玉能做到。
只是,当朱如玉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古皓然的脸时,整个人顿时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瘫倒在地。她死死盯着古皓然的脸,震惊,痛苦,悔恨,愧疚等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脸上。
古皓然也看着她,只是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夏晴松了口气,这子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朱俭迅速起身,将朱如玉拉起来,恼怒的看向古皓然,“你怎么回事?明明看到人要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吗?”
女装打扮的古皓然变化其实非常大,脸上涂了一层水粉不,擎天还用特殊手段在他鼻头上点了几颗雀斑,眼角点了一颗泪痣,夏晴若不是提前知晓,怕也不容易认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带他来参加这种场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夏晴越是带着古皓然到处抛头露面,越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朱如玉看到古皓然反应会这么大。朱俭倒是没什么反应,估计一点都没看出来。
面对朱俭的质问,古皓然低下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用细弱蚊虫的声音:“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怕不心冲撞了姐,这才后退的,奴婢知错了!”
朱俭还想责骂,朱如玉劝住了他,“四哥,我没事,不必怪罪她,是我自己不心!”
朱如玉完后看向古皓然,平静的:“抬起头来!”
古皓然依言缓缓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眸水汪汪的,神情间写满害怕和委屈,他楚楚可怜的:“姐恕罪,饶了奴婢吧!”
夏晴不禁叹服古皓然的演技和隐忍,面对仇敌,他居然能够放下男子身段,装作女子对仇人卑躬屈漆,他的心里必然是屈辱的、仇恨的、痛苦的,然而他却可以将一切掩藏下去,隐忍下去。这样的他,终有一天可以达成所愿吧……
朱如玉盯着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丫环看了又看,她方才明明从她脸上看到古皓然的影子,那眼神那表情都和古皓然无比的相似,她还以为是他来复仇了,吓得浑身无力,可现在无论怎么看,都寻不到古皓然的半点影子。
朱如玉暗自叹息,没有人知道,自从古家被灭门后,她便经常梦到古皓然持着一柄长剑杀入朱府,一颗颗人头随着他的剑舞飞落,漫天鲜血将他全身染红……甚至白日里,她也经常看到他的幻影,浑身浴血,用一双充满仇恨和痛苦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质问她……
刚才,大概也是她的错觉吧……古皓然已经死了,哥哥们亲自去验过尸体,确认是他!他不会再回来了!
“无碍!”朱如玉摆摆手,在朱俭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捂住心口。
“朱姐没事吧,看样子好像心口疼?都怪然笨手笨脚的没有及时扶住朱姐,还望见谅!”夏晴望向朱如玉,诚恳的。
“我没事,多谢夏姐关心!”朱如玉放下手臂,看向夏晴,问道,“她叫然,是夏姐的丫环吗?”
“嗯!然本来是闲王府的丫环,人虽然不太机灵,但会点皮毛功夫,我便向闲王讨了她来!”夏晴毫不脸红的利用了闲王,因为然只有出自闲王府,才会让人永远查不到任何线索,除非闲王出卖她。
“闲王对夏姐倒是有求必应!”朱俭入座,插话道。
夏晴点点头,“嗯,闲王慷慨大方,温柔体贴,是个大好人!”
朱俭本意是想调侃夏晴,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害羞,还把闲王夸了一番,他端起茶杯,望向皇上左下方的位置,幽幽道:“你的大好人出场了!”
夏晴随之望去,便见南宫瑾依旧坐在那把精美绝伦的椅子上,被绝尘双手托着,缓缓靠近皇上专门为他留出的空位。
他依旧一身白衣,长长的墨发高高束起,用白色的发带缠绕,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眉间那点华美的朱砂,看上去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从夏晴这个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完美的弧线,挺秀的鼻梁,水红色的薄唇,修长的脖颈,组合在一起,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让人惊艳。
熟悉又陌生的惊艳。
南宫瑾就是能做到这一点,同样是他,每次出场却都能带给人不同的感觉,明明已经见识过他的绝色风华,却还是会如同初见一般为他惊艳,为他倾倒,为他迷醉。当然,前提是,只看他的上半身!
宁梓凡和宁欣紧接着入场,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上位,宁梓凡一身蓝色锦袍,宁欣一身红色长裙,兄妹二人有有笑,看上去亲密无间。
据,此次宴会除了为夏侯庆功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敲定和西凉联姻的人选,无论是让女子嫁给宁梓凡,还是让男子迎娶宁欣,都必须选出一个人来,促成两国联姻。
人选未定,所以在场所有未嫁娶的年轻男女皆有机会。
不久后,皇上携朱皇后、兰贵妃、苏贵妃等人到场,众人跪拜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皇上此次果然给足了夏瑞风面子,宴会一开始,他便亲自起身,向夏瑞风敬酒,“定国侯不畏艰险,为护国出生入死,生命垂危之际仍不忘精忠报国,能得此等贤臣良将,实乃朕之福!夏爱卿,一路辛苦了!”
夏瑞风端着酒杯跪地拜谢,“精忠报国本是微臣分内之事,蒙皇上隆恩,微臣惶恐之至!”
“爱卿不必过谦,你的功劳,朕必将铭记在心!”皇上冲夏瑞风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谢皇上恩典!微臣必将为皇上为庆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夏瑞风拜谢之后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眼眸中有着别人看不懂的默契。
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齐齐投在夏瑞风身上,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得皇上如此厚爱?起码皇上亲自向臣子敬酒还是头一回!
夏晴一直注视着二人,感觉很不对劲,皇上似乎在向夏瑞风承诺什么,而夏瑞风也分明是在向皇上表态。皇上此举分明是将夏瑞风推向了风口浪尖,夏瑞风站的越高,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拉下来的人也会越多,皇上和夏瑞风两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他们还是如此高调的做了。
夏晴想不明白,父亲肯定知道爬的越高,摔的越痛,他明明是一个睿智低调的人,此次却如此高调,难道是被皇上逼的?
皇上都敬酒了,其他大臣自然纷纷效仿,争先恐后的向夏瑞风敬酒。场中一时非常热闹,有很多想和夏家攀关系的辈们也纷纷前来和夏晴夏名扬两人套近乎,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清楚夏侯以后准备大力培养夏名扬,以前那些曾经在学堂欺负过他辱骂过他的人也纷纷前来道歉。
夏名扬跟着宁梓凡混了一段时间,武功没学会太多,派头倒是学了不少,他以茶代酒,学着宁梓凡的动作一副大人的摸样纷纷回敬,而且将谦词敬语得溜溜的,倒是没给夏侯丢脸。
一轮敬酒之后,皇上道:“夏爱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朕不久前将晴晴许配给瑾儿了,数日后便是两人婚期,你我君臣以后便是亲家了!”
夏瑞风放下酒杯,正准备什么,宁梓凡忽然起身,朗声道:“皇上,承蒙三年照顾,在下不胜感激,如今即将辞行,在下唯有一个请求,望皇上应允!”
“宁太子请讲!”皇上道。
宁梓凡环顾场中一眼,目光扫过夏晴时,对她微微一笑。
夏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便听宁梓凡道:“在下已到婚配年龄,正妃之位尚缺,特请皇上赐婚!”
皇上哈哈大笑,“好,这是大喜事!宁太子只管你看上了哪位公主或者姐,朕定允你!”
场中所有未出嫁的女子顿时双眼放光,耳朵竖起,脸上露出浓浓的渴望之情,期盼着能从宁梓凡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宁梓凡仰头,掷地有声道:“在下求娶定国侯千金夏姐!”
一语惊四座!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露出无比惊诧的神情,纷纷转头看向夏晴,连夏瑞风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女儿。
夏晴端起茶杯,在众人注视下淡定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对身旁的夏名扬道:“这茶味道不错!”
夏名扬闻言也喝了一口,然后回道:“嗯,是很好喝!”
姐弟俩旁若无人的举动让众人再次受惊。
短暂的沉默后,皇上开口道:“宁太子,你若旁人朕都可以允你,但晴晴她已经和瑾儿定了亲,朕金口玉言,亲自下的旨意,又怎可随意更改?你这不是故意让朕为难吗?”
皇上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快,显然把宁梓凡的请求当成了**裸的挑衅。
宁梓凡不急不忙的:“在下知晓这个请求有些无礼,但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还请皇上听在下一言!”
“不管你怎么,她和三哥的婚事已经定了,你不可能娶她的!”南宫明玉实在憋不住了,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