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次书房相见已半月有余。今天是爷爷的生日,我早早起床梳妆,未出阁前我一直都是淡妆素衣,但如今我贵为王府正妃,今天虽是回自己娘家,但爷爷的生辰不免要面对诸多朝堂官员,富中显贵。若打扮的太过素淡不免让人笑话。所以早起时便提点近身服侍的侍女今日的梳妆要仔细些。刚收拾完,金总管便来了呼我出去,说是马车已备好。
碧儿扶我上了车。坐在马车中,那久未归家的期待与欣喜盈满心头,就盼着今日马儿听话些,快快走,早些带我回家去。突然身上一冷,马车的门帘似乎被谁掀起。那陌生又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王爷?”不想会是怀孝,我惊讶的扬起语调。
“嗯。”他回应的倒是平静。
我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他挨着我坐下,这是我第一次挨着他那样近。我的左肩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马车外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我不自觉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马车里就同成亲那晚的新房一样安静。喧嚣的是外面,马车里是他均匀的呼吸声和我因归家而凌乱的心跳。到了相府,爷爷和父亲亲自在门口迎我们,还像我们问了安,行了礼。我虽是小辈,但嫁给怀孝我便是君,爷爷是臣,按礼是应像我们问好的。我有些难过,可也不敢违背宗礼法度。只好在内堂四下无人时给爷爷和父母跪了安。
进门后,王爷被迎去前殿应酬,我则由碧儿搀扶着去了后殿见母亲。母亲拉着我去了一处清静之地,刚拉起我的手便嘤嘤的哭了起来,话也不说只是握着我的手。我也无言,默默的覆上母亲的双手开始流泪,这双手是多么的温柔与熟悉。母亲,你可知眼下我是多么痛恨那下毒害我眼瞎的人,不能让我亲眼看看你眼角的皱纹,数数你又愁白几丝银发。良久,她放开我的手抚上我的脸,问到:
“他对你可好?”
“都好,母亲放心。”
“可有动静了?”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只是敷衍着说:“我和王爷还年轻。”
“还是早些要的好,若是成亲三年无所出,怕是要惹宫里那位不高兴了。”我知道母亲说的宫里那位是当今的太后。说到这母亲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初你嫁人,你父亲是几天都没合眼,就怕你受了委屈。若是个寻常人家,有你爷爷和父亲在,谁也不敢拿你怎样。可这敬王府……”母亲没有说下去,可我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唉,若当真是你受了委屈,就是你爷爷亲自出面,怕是也不好办。这一年娘也是寝食难安,一想到你的眼睛,就……”说到最后,母亲哽咽了,无奈的拍了拍我的手。
我吸了吸鼻子,深吸口气,整理了思绪,对娘说:“娘亲放心,向染在王府一切都好。是染儿不好,虽是出入不便,但总能传几个字让娘知道孩儿的境况。”说着娘像小时候一样抱起我,将下颌抵在我的头顶,娘亲身上紫檀的香气扑鼻而来,这味道总能叫我安心。
“母亲和妹妹这是怎么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还哀愁了起来。”这声音我认得,是哥哥向安。听到这样的声音,我欣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与哥哥经娘的允许从内殿出来去了后花园,他像小时候一样一路都拉着我的手。“向染,三年未见,你长大了,个子高了,也更加漂亮了。哥哥很遗憾没能喝上你喜酒。”听见哥哥这样说,我更加的难过,眼泪也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怎么哭了,都是王妃了,说起来我应该给你行礼的。”哥哥一边说一边以粗糙的手指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哥哥常年握剑的手满是老茧,粗糙的手指扶过脸颊感觉痒痒的,又听他这样一说,我脸上还挂着泪,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哥别取笑我了,听说哥哥在边疆打了胜仗,封了少尉,怎么还这样孩子气的拿妹妹寻开心。”我假装嗔怪他,他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拉起牵着我的手扶上他的脸颊。温柔的说:“来,摸摸哥哥脸。”
在我心里哥哥永远都是我未盲前十五岁时的少年模样,鼻梁高挺,鬓若刀裁。和怀孝的细腻不同,哥哥的脸被边关的大风吹上了一层粗犷。
“向安少爷。”忽听得一声惊呼,说话的是来寻我的碧儿。
“原是本王错过了什么吗?王妃。”碧儿的话音刚落,怀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直觉是怀孝慢慢靠近了我,我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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