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无语:“这样啊!”
让高雪出钱供房子,如果他们肯好好照顾高雪和他们的女儿,一家团圆,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好事。
顾青云没有这么觉得,日子本就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她担心的是如果高雪把工资拿来供房子的话,房产证上应该会有她的名字吧。
高雪在那边苦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家的房产证上,只有他和他母亲的名字。如果我回去住,就相当于一个租金付的特别高的租客,还没有一丁点儿自由。他们一不高兴,随时就能把我扫地出门。”
顾青云默然,一旦高雪回去,又会陷入到从前的境况里,唯一的区别是从保姆升级换代,变成提款机保姆了。
“那你的打算呢?”顾青云有点紧张地问。她在意高雪过得好不好,自然担心她的选择。
高雪笑了,声音重新又变得明亮起来:“我不会回去的。我要继续努力工作赚钱,把女儿接出来上学。哪有空闲再去和他们纠缠不清?”
顾青云禁不住舒了口气,听高雪在电话那头继续讲,声音又脆又快,像一个个小钢珠子倾洒满地,叮叮当当地弹跳:
“青云,我有时候在想,这世界太不对劲了。我们从小被灌输善良、勤劳还有奉献和牺牲,被教育要遵守宽以待人的品德。但是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们怎么保护自己。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们,生活除了容忍还应该有些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过幸福的真正样子。我们所被要求的,就是付出、习惯和忍让,忍到天荒地老,忍到把自己逼进绝路。”
“青云,太懂事太克制的姑娘真的活不下去。除了一个努力的自己,没有人能给谁幸福。”高雪忽地吐出一口气,闷闷地以这句话做结尾。
何尝不是?顾青云默然露出一个苦笑。
高雪的声音忽然有些哑:“前两天我在公园里看到儿子,分开两年多了,他现在都已经不认识妈妈了。我对得起女儿,就会对不起儿子。他奶奶一看见我,连忙就把孩子抱走,生怕我回来抢孩子一样。青云,我也犹豫……”
顾青云只能静静地听她诉说。
“我也犹豫这样是不是不配当一个母亲,没有尽到妈妈的责任。我妈妈,婆婆,那一代的人都是这么一天天容忍过来的,所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是,一想到女儿每天要忍受的责骂毒打,想到满屋子的冷言冷语,想到他们对儿子不分黑白的溺爱,还有那些层出不穷的暧昧对象,我就感觉要窒息了,只想躲起来,躲开他们。”
高雪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尽情的倾诉和一个听众。顾青云声音模糊地“嗯”了一声,拿着手机的手悄悄地换了一边。
“青云,冷静了两年多,我想,是时候可以做个决断了。我想离开他们家,彻底的。”高雪说。
顾青云忍不住叮嘱:“别吃亏。”
说完她自己不禁恻然。高雪破涕为笑:“好姐妹。”
“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爱情故事了。王子和公主结婚以后,生了孩子,不知道国王一家会不会重男轻女。我猜王宫的房产证上,可能也没有公主的名字吧。”高雪轻笑。
这笑话让顾青云苦笑了一回,高雪说了些轻松的话题,随后依依挂了电话。
脚边忽然传来小秋儿的声音,顾青云低头一看,小家伙自己下床走出来了。顾青云拢了拢小秋儿软软的头发,先带她去梳洗干净,然后端出早饭来同她相对而坐,一起慢悠悠地吃饭。
小秋儿刚刚学会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把粥往小嘴巴里送。顾青云递给她一只煎饺,看着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
再去小彭州,虽然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但顾青云从来没有长时间和小秋儿分开过,此刻心里七上八下:“宝宝,在家里一定要听外婆的话,不要和外婆生气。”
小秋儿乖萌萌地看了她一眼,把煎饺尾端塞进嘴里,去盘子里又抓了一个。
“想要什么东西让外婆帮你,不可以自己爬到高高的地方。”
小秋儿正在举着小碗喝粥,听了这话又看了她一眼。
顾青云絮絮叨叨了半天,小秋儿又把一个煎饺装进肚子里,伸手还要去拿。
顾青云连忙把盘子护住,不敢再给她多吃了。对小秋儿念了半天,看她那油乎乎的小嘴和一脸的萌态,就知道小家伙完全没往心里去。
说也是白说了。顾青云收拾起满肚子的唠叨,准备存起来等顾妈妈回来念给她听。
她给小秋儿洗手洗脸,收拾桌子上的碗筷,陪着小秋儿翻她的小卡片,弹了弹她的小琴。太阳光刚巧直落在窗边的游戏垫子上时,门口传来声音,是顾爸顾妈回来了。
顾青云带着小秋儿迎上去,一个接过顾妈妈手里的菜,一个从顾爸爸手里拿过剥开的香蕉。
小秋儿拿着香蕉依偎在顾爸爸的身边吃着,顾青云随顾妈妈进了厨房,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忍不住把早上没有对小秋儿说完的话打包念叨给顾妈妈听。
顾妈妈送给她一对白眼,把她赶出了厨房。顾爸爸做饭有一手的好厨艺,挽起袖子下厨忙活,半个小时后,四菜一汤端上了桌子。
吃完饭顾妈妈忍不住念叨:“一直帮着带小家伙,才出门几天就要处处不放心?”
顾青云讪讪,她赶紧整理好行李箱,抱了抱小秋儿,随顾爸出门乘车。到达小彭州,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
安顿好住宿,顾青云一身轻松地直奔彭海大学不远处的朝阳街。
朝阳街是一条仿古街,墙面一色儿刷成白色。漆着红柱子,摆着石狮子,飞檐青瓦,别具一格。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古雅阁,异趣轩,珍宝馆,比比皆是。店主多穿着长衫大褂,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刷地一声打开,范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