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吴姨似乎陷入了噩梦里,一直在叫唤,挣扎,满头大汗。
秦可馨走近病床前,想要叫醒吴姨,可吴姨被噩梦缠住,怎么也听不到她的话。
她只好俯下身,听吴姨在说什么。
可就是这个时候,吴姨醒了,用双手死命掐着她的脖子,像对待仇人那样的恨毒。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被掐住脖子的秦可馨,完全发不出声音,更不能呼救。
她不明白吴姨这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受很难受,想要用力推开,不但怕让吴姨受伤,又因为她这些天手脚酸软,确实使不动力气。
“救……救命……”
“你还敢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个贱人,就该去死!”
已经疯了一样的吴姨,发狠的更加用力掐着秦可馨的脖子,她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
“你怎么不去死?你就该死,你活着干什么?”
吴姨的风言风语还在耳边想起,疯狂的恨意在她脑海中回荡。
“啪”的一下,一巴掌之后,那样撕心裂肺的嘶吼,对她近乎毁灭的恨意,成了她多年的噩梦。
秦可馨对憎恨她的人的印象又模糊,又清晰,最后都被那些嘶吼出来的恨意掩盖。
好痛,好心酸。
她的亲生母亲,居然对她有那么大的恨意,恨不得她去死。
当时的她,茫然又绝望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无助极了。
可此时,同样有人要让她死,她要活下去就这么难吗?
幻影跟现实的纠缠,让她也迷失了眼眸,丧失了理智,只顾着反复念叨着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错,不要责怪我……”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执拗的反复争辩着这句话。
直到她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有些模糊,但又熟悉,是柏文远。
接着,就彻底一片黑暗,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馨别睡,听我说,别睡过去——”
脸上被拍了几巴掌,感觉胳膊也被注入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她仿佛有了些感知。
就看到柏文远捧着她的脸,不断的问:“怎么样?看清楚我了吗?”
“文远,我……”才开口,嗓子就跟烧了一样疼,急切的比手画脚,指着自己的脖子,只吐出一个字:“疼——”
“对不起,吴姨不是故意的,她老毛病发作了,我会让她远离你的。”
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也吓到了,吴姨发病的样子他看过,可这次对象是秦可馨,他还是挺胆寒的。
她完全没听柏文远在说什么,将眼泪蹭在他的衬衫上,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呜咽着。
想起了多年前哭喊的场景,那种蔓延全身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都恨我,都要我死?难道只有我死了才够吗?”
脑子里那些记忆混乱一片,可她仍然能清晰的记得她刻意遗忘的暑假——
姐姐走了,爸爸妈妈都伤心极了,我却没赶回来,所以等她回来之后,受到的责难可想而知,因为姐姐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得到了所有的爱,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疼爱她的父母如何能承受。
于是,小女儿可馨就成了出气筒,被哭闹的妈妈揪住,一顿怒骂。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姐姐死了知道吗?你们是双胞胎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难过吗?还是你就喜欢你姐姐早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那样的咒骂,犹言在耳,她怎么也忘不了。
她是来迟了,可她不是故意的,向谁解释都没人肯听,冷笑或者恶语相对,却唯独没有安慰。
“医生,她到底怎么啦?”柏文远在怒吼。
“不是故意的,不要骂我……”秦可馨只能不停的呢喃着这句话。
接着听见抱着她的人,压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可馨,快点醒醒,看着我,我是柏文远!”说着,抬起她的下吧,迷迷怔怔的眼雾中,看到了他那张焦急紧张的脸。
确实是柏文远,可他眼中盛满的心疼在,自责和担忧,她真的好陌生。
“看清了我是谁吗?快醒醒,说话。”
喉咙还是火辣辣的疼,吐出的字都不成句,但是看到他,确实有种安定的感觉,不用再害怕了,扑到他怀里,无声的大哭。
柏文远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呆滞的任由她发泄情绪,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一坐一躺的姿势,却没觉得多别扭。
直到秦可馨哭累了,抽噎着放手他,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同时,他也抹掉她的眼泪,很执着的在问:“知道我是谁了吗?”
“柏文远!”她沙哑着回答。
柏文远大大的松了口气,连扶着她肩膀的手都紧了一把,刚才她这样子,他很自然的就怀疑她是不是也出现幻觉,所以才谜怔了。
过了好久,他无比歉意的低叹:“没事了,都过去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
尽管很乱,但这一次,她居然相信了他的保证。
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亲人,她居然莫名其妙的相信了他不会让她再受那样的苦楚。
可能,那些记忆太过阴冷,她太需要一个能温暖她的胸膛。
可能,他的真诚,他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可能。
所以她付出了她的信任,也在点头之际,彻底陷入了昏睡中。
她睡了好久,都不知道醒来时是几点,嗓子干的很难受,她低声吐出一句:“水……”
一个水杯凑到她的唇边,她不费力气的张开嘴,咕噜一声全都喝下。
那种难受的感觉终究过去了,她虚弱的醒过来,柏文远还在她的病房内守着。
她倒有些意外,昏迷前的记忆好零碎。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吗?”
问的柏文远明显一怔,她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