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很塔吊。
叫我这么干,我情愿憋着。
“不过他们都用瓶子接,老子从来不用。”
“人活这一世得遭多少罪,痛快一天是一天。”
老蔡哆嗦了一下,拉好拉链道:“走吧,下去找工头说一声,今天就开始干活吧。”
说着还想把手搭在我肩上,我躲开了。
从塔吊上下来之后,工地的负责人看到老蔡就像看到一坨翔,我想这跟他头发上有点潮湿有关。
“老板,我收了个徒弟。”
“哦。”
“我说我收了个徒弟。”
“很好啊。”
“你大爷的装聋作哑是吧。”老蔡脱下外套往地上一砸,“老子不干了,爱谁谁。”
说完大踏步就往工地门口走。
负责人立刻怂了:“慢着,慢着,有话好好说。”
“能听懂人话了没?”
“能,能。”负责人左右看看,“那谁,带这个。”
接着他转身对着我道:“你叫啥来着?”
我一脸懵逼:“王小五。”
“哦,带这个王小五到财务去登记下,塔吊小工,工资算3500,下午就上工。”
然后那个被称作“那谁”的粗短汉子就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特么的这样也行?
从工地财务的简易房里出来,我还晕晕乎乎的。
财务就拿出个黑漆漆的小本,记上:王小五,老蔡徒弟,3500月。
这就完了?连身份证都不看,怎么有种进了黑砖窑的感觉。
走回塔吊下边,负责人正在给老蔡点烟。老蔡见我来了,冲我撇撇嘴,扬扬眉毛,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行,老哥稳!
“哥哥。”
.
毕竟是新入职,要给老板一个好印象。
我走到负责人面前,冲他打个招呼:“老板你好,我叫王小五,脏活累活我都会干。”
“哎”老蔡立刻打断我,“就你能!”
又对负责人说:“我这徒弟虽然啥都不会,人也笨点儿,胜在心地好。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老实,这种人招进来不惹麻烦。”
那负责人打量我几眼:“不错,看着挺精神,人也本分。”
“那是,我蔡永强的眼光还会差。”
我正要谦虚两句,就听到工地外面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们几个一转头,眼看着一辆警车从工地门口开进来。
一个急刹车,车上跳下俩警察。
老远就喊:“谁是蔡永强?谁是蔡永强?”
蔡永强?刚刚还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不就是老蔡?
我看向老蔡,他深深吸了口烟,烟头丢地上用脚碾灭了,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警官,这儿,我在这儿。”
我靠,你丫装逼能不能装久一点。
那俩警察大踏步的过来了,其中一个我还认识。
隔着老远我俩就互相指着:“怎么又是你!”
这魁梧的身材,呆蠢的表情,不就是阙根金那小子么。
他边上那个警察年纪大些,看着就稳重,翻开一个文件夹看了几眼对老蔡道:“蔡永强?”。
“是我,警官!”老蔡说着还递上了一根烟,被拒绝了。
“跟身份证上不大像啊。”
“老照片了,年轻时是个小白脸,日晒雨淋的长残了。”
老蔡说着呲着牙摆出个谄媚的笑容。
“诶,就是你了,笑起来跟这上头一模一样。”
“警官好眼力!”
“问你点事儿。昨天中午在好再来快餐店,你是不是和一伙人发生了冲突?”
“不算冲突,不算冲突,赔了五百块钱就息事宁人了。”老蔡看了我一眼道。
“当时和你一起的还有个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的男人,.你认不认识他们?”
三十来岁?你瞪大眼睛看清楚,老子年方二十六!
老蔡看向我和小诗。
两个警察顺着老蔡的视线同时看向我,在我和小诗之间来回扫视。
阙根金道:“好啊,又是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罢就上来拉我。
啥意思,来找我的?
“等会等会,我又犯了啥事啊?”
额我为啥要说又。
这一刻我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联想到吃早饭时看见的警车,警戒线,后巷……卧槽?!难道昨天失手把人打残了?还是那金雕哥吃迷药吃出毛病了?想到这我突然心虚起来。
“甭废话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阙根金说完,那个老警察又指着小诗:“还有你,一起带走。”
负责人和老蔡面面相觑。
“你说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老实不惹麻烦?”
“……”
在工友们的集体注目礼中,我和小诗坐上了警车。
车上的气氛有点尴尬,一直没人说话。
直到开出去老远,小诗萌萌哒问了句:“哥哥我们去哪儿?”
我郁闷地答道:“派出所。”
“哦!”
小诗舔了舔嘴唇,竟然还有点雀跃。
“老阙。”我捅捅副驾上的阙根金,这小子不开车难道是高升了?
“到底啥事,咱俩都这么熟了,透个底呗。”
阙根金双唇紧闭,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
“这片儿不是城南所管的吧,怎么会派你出警?”
阙根金激动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我才被调到城东所来的,上个案子……”
“哦?你这是高升了?”
“我那是被处分……”
“嗯哼!”开车的老警察重重咳嗽了一声,阙根金立刻不吱声了。
原来这开车的才是说了算的。
“警察同志,问话应该很快的吧?”
“无可奉告!”开车的老警察一脸严肃。
“有什么话您就在这儿问吧,我怕误了饭点。”
“怕什么,所里管饭!”
欧耶!
这时一直在副驾上装死的阙根金猛然回头,好像要说些什么。
让那老警察一瞪就闭嘴了,一脸便秘样的回过头去。
很快到了城东派出所。
我从车上下来后无限感慨,特么都三进宫了,这半个月警察局都快成我家。
派出所长得都差不多,只不过招牌由城南变成了城东。
我又被拉去审讯室,小诗挽着我的手臂不肯放手。
老警察叫来个女警,慈眉善目地道:“带这孩子去食堂坐会儿,要是饿就给她吃点。”
我赶紧说:“小诗乖跟姐姐去吧。”
小诗萌萌哒地走了。
进了审讯室,两个警察给我做笔录。阙根金没在。看来他的“审讯技巧”还是没啥长进。
那老警察给我出示了执法证,叫做洪涛。
“王小五,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你配合。”
“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严肃点!”
“哦。”
洪涛举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我一看这不金雕哥嘛,果然是这档子事。
现在哪还有事瞒得过警察,我就老实讲了:“认识,还有过节。昨天晚上我还揍了他一顿。”
洪涛面露喜色:“在什么地方,怎么回事,详细讲一讲。”
我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讲完之后,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洪涛道:“谢谢你的配合,在这里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诶,这就能走了?那怎么行。
“其实我还有些细节没有讲清楚……”
“那你讲来。”
“事情要从早上起床的时候说起…”
我唾沫横飞地又讲了一大通。
讲到我觉得某个小混混手上的纹身很帅的时候,洪涛终于受不了了。
“够了!!”他猛地举起手臂,又面容扭曲地轻轻拍在桌子上。
“请!您!签!字!”
我估摸着饭点也该到了,再磨叽下去真要被关起来,就签了字。
出了审讯室,看墙上的挂钟果然12点多了。
有个女警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洪涛立刻扑上去:“指导员,你快去食堂看看吧!”
俩警察立刻过去了。
我抬头看看天花板,心想这不关我事啊。
过了好一会儿,阙根金黑着脸来找我。
“大哥,你行行好,快把你女朋友带走吧,我昨晚值夜班,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
“行啊,那你告诉我昨晚金雕哥他们到底咋了呗。”
阙根金警惕地看我一眼,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
“切,不说拉倒,反正真有什么事,电视台马上就播了。”我玩着指甲,“也不知道你们食堂准备的饭菜够不够…”
阙根金咬牙切齿半天,左右看看,凑近了对我说:“金雕他们死了…”
“啥?怎么死的?”我想起金雕吞了那整瓶的迷药,别给毒死了。
“也不是所有的。就是他和两个团伙骨干都死了。”阙根金打开话匣子后豁出去了,仿佛燃烧了八卦之魂,“啧啧,都是被利刃捅在粪门上,流血过多而死,死得好惨。”
嘶,听得我菊花一紧,屁意又来:“谁这么狠毒?”
“你昨天在高井弄揍了他们一顿对不?你胆子也大,知不知道那地方闹鬼啊?”
“闹鬼?什么鬼?”
“据那个幸存者说,昨晚上你们离开以后,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叫到:‘拿命来’”阙根金演地惟妙惟肖,“那声音忽远忽近,时断时续,他们正哆嗦呢,突然!”
这龟孙猛地一抬手,吓我一跳。
丫怎么不去说书,干什么警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