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不宜出行,青璃觉得,或许真是对的,她没有想到心血来潮看望冬梅,就碰到这凄惨一幕。她和冬梅算熟识,却没有深交,当年在镇上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乡下丫头,冬梅作为知府身边的丫鬟,并没有势利眼,逢高踩低,相反很是怜惜她,并且多有提点。
喝了一杯热茶,青璃慢慢平复心绪,说什么也要抓到凶手,不能让冬梅死的不明不白,如果说是宇文鲲派人干的,也在情理之中,大周和大秦之间,已经是死敌,不死不休。
窗外传来小娃的叫喊声,青璃撩开马车帘子,跳下车,顿时感觉到一股冷风。黑夜将近,平阳城天寒地冻,比白日里还要冷得多,只是站了片刻,就觉得面部僵硬,想做一个表情都难。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死死地捂住自家小娃的嘴巴,眼神闪烁,神情紧张,见周围人都看过来,她连连摆手道,“我们家狗子就喜欢说胡话,他才五岁,懂啥啊!”
官府留下的官差也觉得这是个线索,耐心地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对着小娃循循善诱,“你叫狗子吗,你把那天的人长相形容一下,这荷包里的松子糖就归你了!”
原本狗子已经被他娘镇住,懂事摇摇头,一听说有松子糖,眼睛顿时一亮,这糖要十几文钱呢,他的压岁钱都不够买的,看到周围小伙伴能吃到,他早就馋了。于是,用力挣脱出来,一脸天真地问,“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狗子,不就是松子糖吗,娘给你买,还给你买糕饼吃!”
妇人焦急地很,狗子看到的没准就是凶手,在官府没有定案之前,那人万一要回来报复怎么办,想到此,妇人真是越想越害怕,又不敢得罪官差,只能加大诱惑力度。
可惜狗子不领情,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官差的身边,回头对着他娘招手,“娘,我知道咱家没有银子,还得给我爹买汤药喝呢。”
狗子娘哭笑不得,心疼狗子懂事,又怕狗子看到的真是凶手,她想说什么,此刻已经来不及了,狗子正在和官差认真描述那人的模样。
个子不高,有三十来岁,胖胖的,穿着一身黑色绸缎棉袄,手里拎着几个礼盒。官差听罢之后,又把室内的几个礼盒拿出来,让狗子辨认。
“一个小娃能知道啥啊。”
于嬷嬷给青璃披上披风,站在一旁自言自语,这些礼盒都是老字号出的最高档那种,一个礼盒至少几两银子,小娃家的条件,怕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而且才五岁,也不识字。
“到也未必。”
有时候破案的关键,恰恰是因为一个小细节,就好比这礼盒,盒子上面有被漆了鞭炮的样式,还有一个“福”字,就算再不识字,这个每年都要贴出来的“福”肯定是认识的。
官差很专业,问题详细,没有青璃插嘴的地方。赵知府还没有过来,她转身想回到马车上,这时候,街角传来响亮的马蹄声,淳于谙骑着一匹大头大马,居高临下,从马上一个利索的翻身,大步来到青璃面前。
“你怎么来了,得到消息了?”
青璃正要上马车,她顿了顿,迎上前走了几步,小声地道,“冬梅和他的夫君被人杀了,我发现的。”
“我知道。”
淳于谙一脸风霜之色,眸光深深,他仔细地看着青璃一眼,嗓音低沉地道,“上马,跟我回城北大营。”
晚膳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这条平静的弄堂里,站着周围的住户,大家不知所措,还有点恐惧,寒风呼啸怒吼,灯笼忽明忽暗,为这个夜增加了一点悲凉的气息。
官差问话完毕,把狗子和他娘送回家,非常人性化地安慰母子二人,这几天官府的官差会在此地把守,也有城北大营的士兵,他们的安全无需担忧,而且那个上门的客人,也未必就是凶手。
周围的街坊邻居脸色惶恐,大家似乎想开了一些,只要没抓到凶手,他们晚上会担心的睡不着觉,关于冬梅家的一些事,你一言,我一语,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全倒腾出来。
青璃正要上马,等待了知府身边的嬷嬷,二人打过照面,彼此相识,嬷嬷过来低声回禀,大年三十这一天正是府上忙乱之时,下人们各自有活计要忙,没有谁说谁出了府门来冬梅这里。
那边,去冬梅夫君本家大宅询问的官差,来回来一个管家。管家神不守舍,被这个突来的消息吓得不轻。庶子被赶出了本家,只得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不过是家里的九牛一毛,后来听说他发达了,娶了知府千金的贴身丫鬟,大宅那边还怕庶子咸鱼翻身,跑还回来抢夺财产,所以能不联系坚决不联系。
问来问去,没有新线索,青璃让于嬷嬷回到新宅去,她和淳于谙一起回到城北大营,刚进了小院,二人下马,淳于谙立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一片冰凉的寒意,“这种事情交给赵知府处理就好。”
言下之意,青璃不应该跟着凑热闹,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一会儿就会冻得僵硬,怕她染上风寒。
“毕竟是我第一个发现,按照惯例,官差要找我问话。”
进了偏厅,炉火旺盛,青璃搓了搓手,感觉自己恢复了知觉,她的手已经被冻肿,手指关节弯曲不太灵便,淳于谙看到之后,默不作声,心疼地用宽厚的大手,握在她的手上。
这次来偏厅,发现旁边的位置,多了一张三人座的沙发,上面铺着厚厚的皮毛垫子,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小几,青璃迫不及待地坐在沙发上,脑袋靠在淳于谙的怀里。身下的皮毛松软,很暖和。
冬梅一事,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不知道远在天涯海角的春儿姐得知情况之后,会不会感到一丝愧疚,或许不私奔,事情也许有另一个结局,可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也许。
“凶手就是皮毛铺子的掌柜。”
淳于谙从进来之后,身上的气场明显要柔和一些,他伸长胳膊,尽量不动身体,给青璃倒了一杯热茶,“三十那天,我们的人在跟着他……”
青璃想起来,北堂谚之前有一个皮毛铺子,赵晚春和他联系都要到那里送信,而冬梅作为赵晚春的贴身丫鬟,出府送信的事情一定没少做。可是掌柜是北堂谚的人,为什么要杀了冬梅呢?
如果说冬梅知道春儿姐的去处,北堂谚怕泄露,派人杀人灭口,这个理由很蹩脚。首先,冬梅的伤心和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代表她之前也不知道春儿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其次北堂谚是个正人君子,当年灭口赵晚晴也是她太口没遮拦,冬梅却不一样。
“既然你们的人跟着,怎么不阻止呢?”
青璃腾地一声,从淳于谙怀里坐起,她的头撞倒淳于谙的下巴,手里的热茶打翻了,白瓷杯应声而碎,瞬间,地上一片狼藉。
淳于谙没有解释,他沉默地看了看青璃,见她身上没有被热茶烫到的痕迹,这才站起身,换了一个茶杯,重新沏茶,又拿着扫把拾掇地上的碎瓷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抿了一口热茶,青璃觉得自己有些激动,这种事情怎么能责怪他呢,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们的人不会跟到内室去,而且现在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一直怀疑,那掌柜背后之人不是北堂谚,而是宇文鲲,若是那天出现,打草惊蛇,己方发现地道之事也跟着暴露。
冬梅还是有幸存的机会啊,可是她只是一个脱了奴籍的丫鬟,所以注定她的命不值钱,如果说,如果那个人是自己,淳于谙一定会放弃地道,拼尽一切全力营救吧,青璃突然心里有淡淡地悲哀之感,那是属于小人物地挣扎。
在五年多以前,刚刚穿越到莫家村,家里一穷二白,爹爹在镇上学堂教书,娘又要给两个哥哥攒赶考的银子,那个时候日子过的不算如意,被许家欺负,许猪头想要买她当洗脚丫头,也无力反抗什么,那会不知道大哥的身份,没有空间,真的很有钱富户对着干,最后可能就是牢狱之灾,家破人亡。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隔壁刘小花家,也是一样,刘家被迫离开莫家村,又经历那么多的挫折。
或许,人必须要强大,只有强大才能主宰别人的命运。青璃本质上是个不喜欢争抢的性子,在现代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那就等于弱小,只有银子,没有权力,真的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根据隐卫调查,那个人其实是宇文鲲安排在北堂谚身边的眼线,所以……”
淳于谙沉默良久,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其实一条人命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他是一个将军,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对战大秦,要的只是结果,根本不可能考虑己方究竟有多少人战死沙场。
别人误会,他懒得解释,但是青璃不同,他希望,她可以理解他,而不是像京都传言那样,他就是一个致人性命于不顾的魔鬼。
如果地道之事泄露出去,失去了一点点优势,以后对战之中,会让更多的人身死,他只想把损失减少到最小,但是有一点,青璃想的没错,因为死的那个是冬梅,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我懂,我能理解。”
青璃做了一个深呼吸,脑海里都是偏厅里的惨象,冬梅的身上伤痕累累,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下去重手,大秦之人,果然都是变态,野蛮!
对于己方来说,已经得知了凶手,背后之人也是宇文鲲,姑且这样想,为什么会在大年三十杀掉冬梅夫妻,这就是一个谜,从掌柜来往地道,对方似乎还未发觉,或者,也可能是宇文鲲故意试探,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拍了拍头,青璃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正常人永远无法了解变态的心里,在战场上,逞匹夫之勇也是没有用的,她第一次感觉到,宇文鲲和耶律楚仁联合起来是多么的强大。
“接下来怎么办?明明知道凶手,不调查一下,才真是让人怀疑。”
既然有人看到那个掌柜上门,周围的街坊邻居也知道,必须把人叫到衙门询问一番,然后等着那个凶手自己脱罪,这样的话,宇文鲲会不会更放心一些?
“恩,所以得到消息之后,我先知会赵知府。”
青璃调动了士兵,有士兵回来和淳于谙回禀,原想还要错后几天,他也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竟然是自家小丫头,为了怕出意外,提前到知府后宅说明。
而赵知府迟迟未现身,接待的客人就是淳于谙。青璃点点头,继续缩回淳于谙的怀里,晚膳没用,腹中饥饿,可想到那一幕血腥,瞬间又没了胃口。
“现在大秦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平阳城中,不可能只有一处地道,还有多处没有被发现,目前寻找的范围太大,又不能打草惊蛇,隐卫经常化身小贼,半夜时分进到百姓家里查探,重点就是地窖等地方,有时候被人发现,迫于无奈也要顺手几颗白菜,或者铜板。
每年到年关的时候,小贼猖獗,百姓们早已经习惯,见丢失的不是贵重之物,也就没有人报官,如此排查一个月,丝毫没起到效果,到是在平阳发现了几处隐秘的赌馆和暗娼。
“自从耶律楚仁进到平阳城,这一个月左右时间,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大秦有大周的探子,现在没送来一点消息,绝对不是大秦那边没有动作。两种可能,一种是遇见危险,所以蛰伏,一种是,己方的探子已经被耶律楚仁的人揪出来,生死未卜。
宇文鲲打了败仗,还能如此淡定,多半有耶律楚仁这个老大在背后撑腰,现在二人相见,没准在想什么阴损主意,就好比一条毒蛇,在暗地里对着大周吐着蛇信子,随时准备咬一口。
“那么,新皇的意思呢?”
大秦没有动作,大周总不会坐以待毙,现在是冬日,行军打仗困难,不是攻打大秦城门的好时机,可要是开春,河水融化,如何渡河也是关键,这也是大秦大周对战多年,谁也没占到大便宜的本质原因。
古代的造桥技术不发达,只能在上面吊着铁锁链,铺着木板,又承受不住太多的重量,想要强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条条框款约束在那里。
“楚阳也没办法,还要继续开战。”
一场战争,劳民伤财,对一个空虚国库的大周来说,支撑不了多久,现在只能自谋生路。为了国库充盈,耶律楚阳想赚钱的点子,头发也要白几根,大周又和大秦不同,大周的百姓热爱和平,从未想过要侵略别的国家。
能不能得到有力支援,就要看白若尘和水零黎二人出使南部小国的结果,大周目前的情况,只能震慑,然后拉来盟友,要是沐阳和平阳同时陷入战火,根本吃不消。
说来说去,形势无比严峻,这也许算是重大考验,青璃觉得,北地只要有淳于谙,可以战胜一切魑魅魍魉,什么宇文鲲和耶律楚仁,不过是只不敢露面的老鼠而已,只要露出脑袋,秒杀是分分钟的事。
“你是不是没有用晚膳?”
淳于谙见青璃脸色不好,这才想起。二人自从定亲以后,很默契,甚至在习惯上也相同,自家小丫头不喜欢血腥之气,上次在战场归来,就没什么胃口。
他抚摸着青璃的头发,不舍地站起身,找到一口小锅,细致地开始淘米,青璃喜欢红枣小米粥,他一直记得,在偏厅也备下来一些,就是怕她来的时候没有东西吃。
在军营里的吃食都是大锅饭,要粗糙一些,有时候口味重,有时候口味轻,自家小丫头的胃口已经被养刁了,肯定吃不惯。
青璃斜靠在沙发上,看着淳于谙的动作,每次看到他为她烤鸡或者煮粥,都会感动一次,心里也会得到满足,一个在战场上统帅千军万马的铁血将军,愿意为她做这样事,对这个君子远庖厨的时代来说,极其难得。
“早上就是觉得无聊,你又在研究阵法,我也不好打扰。”
青璃抱着淳于谙的肩膀蹭了蹭,开始撒娇,大过年来平阳折腾,就是为了给他过生辰,过完之后,她就没有地方去,在新宅待着又没人聊天,麦芽这个开心果也没带来,只能去看看熟人。
“我早上去了富顺家,然后才掉转马头去冬梅那里。”
屋子里暖意融融,青璃舒服了一些,她解开身上的披风,小脸上带着让人迷醉的红晕,眼眸映着点点水光,淳于谙咽了咽喉咙,似乎察觉某个地方有异样之感。
“对了,季悠不是在这几天及笄吗,要嫁陈公子,不过我不想去。”
青璃没有发现淳于谙的异样,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毕竟我那么对她爹,她虽然不恨我,可我不喜她的做法。”
有些人,即使你觉得对方不错,可还是不能算是朋友,彼此之间总有隔阂,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有些想京都的姐妹们,想念在天风书院的日子。”
青璃拉着淳于谙,念叨着自己的心事。在书院里经常受到摧残,宫里出来教授礼仪的老婆子,经常找她们麻烦,她,水零欢,赵羊羊和刘花生都挨过责罚,也去后面的操场上顶着大太阳被罚站过。
开始的时候,女子面皮薄,被对面男子学堂那边的人看到,还会非常不好意思,次数一多,脸皮也就厚了,尤其刘花生那种没规矩的,几乎次次挨罚,罚站的时候直接坐到草坪上,见到她弟刘树生,就要求她弟打杂,过来送水送吃的。
“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淳于谙想说,既然想念京都,不如就回去,话到嘴边,自然又变了说词,现在青璃在北地,最远就是莫家村,两个人距离很近,可以不时地见上一面,他心情就会变好。
北地打仗多年,淳于谙已经习惯这种枯燥日子,现在生命里多了另一种颜色,他会忍不住想要抓住,抓紧。
“就怕那个时候,姐妹们都已经嫁人了。”
青璃叹了一口气,桌上的蜡烛熄灭了一根,她随手点亮,烛火在她的脸上,映上一圈金色,如今也有十三岁了,她要在北地两年,等到粮种发展起来,生意没有后顾之忧,才考虑回到京都,这两年,想陪陪爹娘。
京都的姐妹几乎都比她大一些,到那时候,不是定亲就是成亲,成亲还好些,若是定亲就要被拘着学管家,学规矩,京都的礼仪繁琐,哪还有时间能在一起吃喝聚会,逛街闲聊。
小锅里汩汩冒泡,飘来红枣小米粥特有的香甜气味,淳于谙站起身,用白瓷碗筷盛上一小碗,又用勺子舀了红枣,放一小勺蜂蜜,放在青璃的眼前。
“哇,好香。”
青璃轻轻一嗅,笑眯了眼睛,她舀起来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气,“你煮粥还是那么好喝。”
“那就多喝点,小米粥安神,然后好好睡一觉。”
青璃专心喝粥,淳于谙从内间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对着油灯细看,二人都没有说话,却有温馨的感觉在包围在偏厅之内。
整整喝了两大碗,青璃有了困意,但是她坚持不肯留在城北大营,淳于谙只好用大氅把她包裹严实,一路骑马护送,把她送到新宅,看着她进门不停地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深夜,这才调转马头。
“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奴让厨房煮了粥,您多少喝一点吧?”
于嬷嬷正在偏厅昏昏欲睡,耷拉着脑袋,有一次头发丝伸进油灯罩之内,差点把她的头发点燃,多亏她反应迅速,一个激灵站起身,泼了自己一碗凉茶灭火。
“不用,我喝了,于嬷嬷,你下去休息吧。”
青璃摆摆手,不欲多说,等于嬷嬷走后,她关好房门,快速地进到空间,第一件事就是脱了袄子去温泉池子,总是觉得身上那血腥味洗不去,这种感觉太折磨人。
泡着温泉,身体上得到舒缓,青璃用小酒杯倒了一杯葡萄酒,慢慢地享受,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极乐山庄会会这个青稞,这件事她没和淳于谙说,估计说了肯定被阻止。
耶律楚仁的消息,必须告诉她?于嬷嬷曾经去过极乐山庄,形容青稞就是个风骚的妖孽,不男不女,极其毒舌,具体说了什么,于嬷嬷闭口不言,不肯深说,但是提起来仍旧咬牙切齿,可见青稞把于嬷嬷气得不轻。
纸团上面的的日子给的是大年初六,那天难道有什么习俗?她略微思索,有耶律楚仁的消息,不管真假,都值得她去探索一趟,她有预感,或许这次去,没准有什么意外之喜。
洗漱完毕,青璃认命劳作,小白狐狸羽幽最近躲在药房不出来,她这个主人想见一面都难,小灵跑到深山里面玩耍,收了两个小弟,帮着它烤鸡。
闲来无事,青璃整理一些火药装备,这些都是危险品,必须妥善存放,她已经警告过小灵无数次,每次点火都要注意,不要把火种带进库房,以防止意外发生。
如果说开年还要继续攻打大秦,不作出点新式武器,光凭着冷兵器厮杀,己方最后取得胜利,也是伤亡惨重。不过最近学习兵法之后,她对古代战术有了新认识,并非两军用阵法对战就显得落后。
这些阵法一环扣一环,无论是进攻,防守,撤退,都有自己的阵型,士兵们井然有序,除武器落后一些,简直就是团体作战的最好模式,就是现代的手枪,手榴弹,未必就能敌得过大周兵马。
改善兵器,只能说在己方进攻上,能得到一点点小优势,想要大规模生产先进武器是个问题。大秦的探子被安插进来,你根本不知道谁是,隐藏的太深,看不清楚,每个人都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思来想去,青璃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等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大年初四,新宅下的早早起身打扫,整理年货,把一些没有用处的垃圾,扫地出门。
早上青璃还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块葱花饼,喝了一碗粥,于嬷嬷过来说,韩霜正在跟着下人一起忙活打扫,她想过了正月十五就去找地方做绣娘,也不好意思在府上白吃白住。
今天青璃不打算出门,案件的事情也不上心,约莫巳时左右,有官差上门,对她进行了简短的询问,官差只说现在还没有下定论,正在排查中,但是平阳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影响不好,赵知府很上心。
总之,打着官腔,说场面话,青璃应付一番,走的时候又让于嬷嬷送过去一个荷包作为打赏,她从来不会在小细节上落人口实。
“小姐,那个,门外有一个女子求见,包裹着严实,您说会不会是赵晚春小姐?”
于嬷嬷听到守门的婆子禀报,她快速地掀开帘子进门,神秘地道,“您说她是不是听到冬梅的事,所以良心不安,回来了啊?”
“于嬷嬷,你真会联想。”
青璃无奈地勾勾嘴角,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这话绝对不适用于赵晚春和北堂谚,二人一定会远远地离开,越远越好,就算得到消息长了翅膀,也不会这么快。
“只有一个人来?”
青璃优雅地端起茶杯,悬着手腕晃了一晃,“天冷,就别愣着,让人进来吧。”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脚步声,于嬷嬷打开帘子,迎着女子进门,青璃回头一看,立刻一愣,她捂着嘴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巧啊!”
“那可是好一阵大风,把我从京都吹到北地。”
女子发出咯咯地娇笑声,却丝毫让人不觉得做作,她举手投足之间,媚骨天成,揭开头上的头巾,眼眸如春水,肌肤白若雪,正是好一段时间不见的如玉。
新皇上位,困难重重,好歹暂时度过了难关,天下大赦,如玉的爹颜大人也得到了平反,所以如玉最近心情不错,说话也带着笑意,“我以为你在莫家村,怎么又跑到平阳来了,你们小两口分开几天都不行?”
于嬷嬷正想说话,被青璃打发下去,京都到北地千里之遥,看如玉一身寒霜,风尘仆仆,定是着急赶路,她站起身,亲手给如玉倒了一杯热茶,又端来一盘子小点心。
“不用说用不着的,你来北地是我哥的吩咐吧?京都又有情况了?”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京都来人,青璃倍感亲切,有些事,沈冰雨在信上说的模糊,她也只能靠自己理解,现在来了一个明白人,又是鬼罗刹的护法,青璃想要问清楚。
“当然是主上的吩咐,害我一路奔波,这年都没过。”
美人叹息,自由一番韵味,如玉的眼眸里带着忧郁,和刚才的娇媚不同,立刻给人一种怜惜的感觉,可惜青璃不是男子,对这套免疫。
“看来你还没用膳啊,想吃什么,让厨房做点。”
青璃抿着茶水,观察如玉的脸色,看起来不错,这说明京都一切都在掌控之内,那么这样她也能放下心来,一直都没接到大哥的来信。
“晚膳在你这用,多上点好吃的就行了。”
如玉拈起一起块点心,就着茶水吃了,等咽下之后,她用帕子点了点唇角,“如果没算错的话,耶律楚仁已经到北地。”
“这个,你们知道了?太后是尸身也被运送过来,还有极乐山庄你知道吗,青稞是不是你们的人?”
可算遇见个明白人,青璃一股脑地发问。
如玉揉了揉额角,摆了一个兰花指,娇嗔道,“人家才进门,就不能歇口气?你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啊?”
又是这样甜腻的语气,青璃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她面色囧了囧,“好吧,我不提问,你想到哪说哪。”
鬼罗刹之内出现了叛徒,这一切都是右护法米栋的疏忽,为了整顿,鬼罗刹自断羽翼,那段时间大哥躲在暗处掌控,姜太后尸身被从皇陵运走,当然瞒不了他。
接着耶律楚仁弃城而逃,一路带着姜贵妃和党羽逃往北地,恰好在这个时候,鬼罗刹内部出现问题,莫子归一直处理,让耶律楚仁等人钻了空子。
耶律楚仁走后,京都又乱了一段日子,耶律楚仁那些党羽们见主子逃跑,有一分部不知道错了哪根筋,竟然拼死抵抗,着实费了新皇耶律楚阳不少力气。
新皇上位,百官的位置空了一半,现在大周急需人才,耶律楚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莫子归的才名,很是赏识,立刻决定三月三加开恩科,可以说莫子归中进士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玉此次前来,就是接到命令,来北地,一来,在前段时间鬼罗刹自断羽翼之后,很多组织成员都联系不上了,米栋现在当官,混得人模狗样,没有时间,主上只好派出她走一遭。
以上是其一,其二也是关注北地状况,寻找耶律楚仁的踪迹,青璃曾经给莫子归去信说起地道之事,淳于谙出动那么多隐卫,丝毫没有效果,要把这一切留给更加专业的鬼罗刹。
如玉一口气,说了很多,她喝了一碗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人前那点优雅都是骗人的,长相娇媚也是伪装,实际上如玉酒量很好,可能是以前在万花楼被培养成的。
提起万花楼,青璃想到了媚娘,“如玉,媚娘也是……”
“恩,你说的青稞也是,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极乐山庄是什么地方,我不晓得。”
如玉一脸严肃,青璃立刻瞪大眼睛,在大周,还有鬼罗刹也不知道的地方?她追问道,“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青稞在极乐山庄已经有两三年了,什么都没查到。”
可以肯定,极乐山庄存在历史悠久,到底有多少钱财,没人能算得清楚,在整个大周非常有名气,能接触到的人非富即贵,进门都是千两白银打底,当然绝对物有所值,让你享受极乐世界。
极乐山庄的主人很神秘,从来没有出现过,几十年来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当然普通百姓肯定不会知道大周还有这么奢华的地方,而在极乐山庄内,绝对有地道,通往哪里,如玉也不晓得。
“那正好,我接到青稞送信,正月初六似乎是个好日子。”
自己去有点心虚,要是能拐带如玉,二人一同前往,正好可以分散点注意力。
“好,那天我们一起去。”
如玉点头答应,二人一拍即合,她带来的还有一些京都的消息,京都送温暖小分队开展的不错,已经发展了很多百姓参与进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走卒,热情空前高涨。
后宫空虚,宫女不到二十人,要在三月初进行选秀,京都已经贴下了告示,只要是家风清白人家,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少女,便可以参选,主要是选宫女,因为皇后娘娘有孕,皇上不想在这个时候添堵,拒绝了百官选妃的提议。
“哦,对了,如玉,京都原来的京城四美还选不选了?”
青璃心心念念那个头衔,她好不容易身份上打了擦边球,结果赶上了地龙翻身,停了好几年,现在要是再复选,她在北地一定要呕死。
“那个?,没听说。”
如玉调侃地眼神看着青璃,她的眼里流动着光彩,“都是北地士兵们口中的少夫人,还在乎这个虚名?你放心,你在士兵们口中都是大周第一美女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就是云家少主也不过是京都第一美男,还没听说有人说他大周第一美男呢。”
青璃忽然想起来,如玉和云隆丰两个人似乎有那么一段,察觉到如玉脸颊红润,眼眸泛着水光,青璃再接再厉道,“前段时间还见了老云,好像还问起你。”
“问我什么了?”
如玉再强势,也是个未出嫁的小女子,她脸色羞红,一脸期盼的眼神。
“可能是我记错了?”
青璃捂嘴偷笑,把如玉恨得牙痒痒,鬼罗刹,也不是万能,总有不知道的消息。
如玉疲累,到午时,青璃安排了院子歇晌,对于她的到来,青璃很是高兴,鬼罗刹也是自己人,总算身边多了一个值得信任的帮手。
刚才光顾着关心京都的局势,二人只说了一个大概,还有很多细节上没有商讨,青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爹娘走时,把大哥的亲事托付给了四婶,现在不知道四婶处理如何,有没有给安排相看,这么多年大哥都是独身一人,还是早就有了爱慕之人?
如玉是鬼罗刹左护法,地位高,仅次于大哥,这样八卦事,问如玉没准能得到点消息,她是真的对这个组织好奇。
“小姐,晚膳要在府上用吗?”
如玉去旁边的客房小憩,于嬷嬷这才撩着帘子进来,家里有客到访,晚膳不做几个菜,怕怠慢了客人。
“恩,就找过年的酒宴摆吧,就做北地的特色就好。”
青璃拟定了一个菜单,让于嬷嬷送到厨房去,趁着晌午,她脱了鞋子上床,闭着眼睛,如玉的到来是一个惊喜,刚才她还真的没开玩笑,上次见到云家少主,好像提过这个问题。
如玉想要嫁到云家很困难,族长夫人米氏,看着就比较高冷,重视礼仪规矩,如玉虽然身世得到平反,在万花楼那段历史也是鬼罗刹的安排,可是米氏不知道,除非能找到一个非常好的身份改头换面。
一个是娇媚如花的女子,一个是温文尔雅的京都第一美男,要是二人可以结成良缘,还是挺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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