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媛贵人(三)
出殿时,外堂的黄‘花’梨镂刻圆桌上早已摆好各‘色’佳肴。而瑄祯坐于圆墩上,静望着手中的荷包出神。
我笑声道“那荷包那样丑,怎么皇上还舍不得挪眼吗!”说着从湘妃榻上取了一只团福鹅羽软垫走向前道“这样冷的天,那些宫人惯会耍懒,连个软垫也不知给皇上垫上,”说罢弯身将鹅垫垫在他身下,奈何他径自不起,我不由好笑道“起来啊!”说着抬头不经意望了望他,却见他面有红晕望着我‘胸’前的位置微怔。我顺视而下,却见那抹‘胸’自我弯腰时‘裸’‘露’了肌肤大半,甚至隐隐能见‘胸’前白皙饱满的两个轮廓。
我忙的伸手护住‘胸’前,心中大囧,连羽垫也顾不得替他垫上,尴尬得坐到一旁,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咳”瑄祯也回过神来,眼眸微移望向膳食,掩饰道“你这里的膳食不错,厨吏也算为尽心了!”他抬首对旁侧恭候的刘阜立道“就将那双金箸子赏他”“是”刘阜立微一欠身去办了。
我起身先取了银箸子一一试过,然后执起银汤匙替瑄祯盛了一碗熬得浓稠沁香的薏米杏仁粥,笑道“这薏米杏仁粥最是养胃凝神,皇上尝尝”
瑄祯的目光停留在我白皙的手指上,然后接过‘玉’碗舀起一勺透明而黏糊的粥含进嘴中,英朗的剑眉却瞬间皱成一个结,他强自咽下,半晌才道“苦的!”
我见他这副难以下咽却强自咽下的模样,不禁眉眼弯弯笑道“皇上方才的火气那样大,喝些这苦杏仁也好败败火气!”
他瞧我笑得促狭,知晓被戏,也不恼。只笑意浓重道“朕是有些火气,但却不是这苦杏仁借的了的”他说着趁我不备偎近,一口轻咬上我微扬显‘露’的白皙修长脖颈,敏感微痒的湿润触感让我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伸手推他。
瑄祯束缚住我推搡的手臂,加深‘吮’吸,直至留下一朵耀眼的红梅在身。他满意得望向自己的杰作,“对症下‘药’,才能败火!”
见他眸中深暗,隐有动情。我还是习惯的想逃避,扭动着手臂想挣脱他的束缚。“别动”他前倾偎近我的脖子朝下吹了一口热气,‘胸’前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一下便起了轻微的颤栗。
正这时,殿外有不识趣的宫人凑上来禀告“启禀皇上,画妃娘娘差人来请皇上了”
瑄祯停下进一步的动作,眼眸暗含怒火,望着我挫败而隐有不耐道“总是在这时候打扰朕,”
我不免沉了一口气,笑的轻松道“画妃娘娘来请,总是有些事情的。且不论大小,皇上总归去一趟吧!莫要耽搁了”
话中暗含的隐隐讽刺瑄祯自然听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对殿外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若再无事生非,以后就不用来见朕了”
宫人听出瑄祯的怒意,不免噤若寒蝉,翼翼了半晌,才小心回道“来请皇上的宫人说,画妃娘娘腹中有些不适,“
“不适便找御医,朕又不会替她把脉”瑄祯斥归斥,对画妃腹中的胎儿却是格外上心的,他静了半晌,才略有歉意道“姌儿,朕恐怕这几日不能时常来看你了”
心中一紧,依然笑的风轻云淡“画妃娘娘离预产期已不远,这是长子。皇上自是要多陪陪些的,且媛贵人刚刚晋封,骤然离家,又不甚适应宫中。‘性’子难免有些娇躁,皇上若有空了在旁提点些也是好的”
瑄祯略一颔首,眸中有放松之‘色’“姌儿,多谢你肯为大局着想”
大局,而不是朕,这便是说有不得已的苦衷在其中吗!有一瞬的欢喜,我接过宫人呈上的墨狐暗纹皮氅,替他细心披上,靠在他耳边温婉叮嘱道“雪地难行,皇上可要当心”
瑄祯眸中有隐隐的光泽,他轻快的‘吻’一‘吻’我脸颊,笑道“好”
恭送过瑄祯,我只喝些了玫瑰豆‘乳’便无了胃口。正准备拾起一本贤文翻览着,却见惠儿捧着一簇开的含芳吐‘艳’的水仙小步进了殿中。
我望她一眼,闲闲问道“去哪儿了,怎么好半会不见你”
惠儿抱着水仙向我盈盈一礼,巧笑道“方才奴婢去内务府领冬日的物件了,打眼便瞧见了这盆水仙开的正好,便给娘娘搬来,润‘色’殿中。”说着,邀宝一般的向我辗转着‘花’盆,“娘娘觉得好不好看”
我瞧了一眼,笑道“你的眼光向来不差”
惠儿略得意的一小昂首,狡黠笑趣道“有娘娘这样眼光独到之人压阵,奴婢自然不敢敷衍”她说着,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低低感叹了一句“这宫中的人啊,当真是个个登高踩底”
我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感叹,顺口问道“怎么了?”
惠儿一改笑靥,唏嘘着道“奴婢方才去内务府,见到媛贵人也去领分例银碳了,奴婢本想领了东西便回来,哪知陶常在也去了内务府,她瞧见媛贵人领的银碳便一通不‘阴’不阳的奚落,瞧奴婢也在,又是含沙‘射’影的将娘娘也讥落了几句。临了还生生将媛贵人的银碳要抢去一半呢!奴婢瞧着那媛贵人‘性’子也直,竟也藏不住心事,当即便于陶常在争论了起来,最后还是路过的‘玉’嫔娘娘将这事替她们‘私’了了!”她说着又叹息一句“瞧那媛贵人受了画妃娘娘的刁难,凭着他谁人都干上前挑一堆礼了,况且那陶常在比起贵人也是低了一级,唉…”
她说完还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这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我脸‘色’微‘露’哂意“画妃是画妃,皇后都要让她几分。凭那陶阮儿不过一常在,竟也肆机刁难贵人,总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至于那媛贵人…”我微微一顿,“‘性’子倒是直来直去,恩怨分明,只是这样的人终究不适宜在这朱墙深宫中生存的!”
惠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她略自一想,又道“各宫娘娘都已向漱芳斋送去薄礼,娘娘也是否着手准备些!”
我轻一拨挑前倾的发丝,微一沉‘吟’着道“就取一串珊瑚嵌瑞手钏,再挑两件风‘毛’出的顶好的雪衣送去,本宫瞧着她今日那身水貂雪衣,好是好,但总不合她的身份,也落了旁人的诟病。”我又一想“再将那文犀避毒箸一并送去,用来测毒最好不过,宫中觊觎她的人不只寥寥几个,她必用的上。便由你与纤巧包好了送去,和她没相处多久,总归不深知她的品行,本宫若亲自去,到显得又些过分亲昵了!”
惠儿弯眉一笑,请了个礼道“是,娘娘思路周全,最是细心不过了”
话语间,小印子抱了银碳打帘进来,他憨笑着福了一礼,道“老远便能听见惠儿姐姐的笑声,倒是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惠儿面颊一红,飞眼横他,啐他一口,嗔道“娘娘面前,倒由得你这小滑头胡说!”
小印子与她凑趣了几句,便落碳添煤了。填好煤,小印子打千儿着便要退出殿去,惠儿眼尖,一眼便瞅到小印子宁绸的藏蓝宫服下有一小团干枯的血迹,不由惊呼道“小印子,你受伤了?”
小印子顺着她的话脸一红,忙道“不是奴才的血迹,是昨日将小鹿放出宫时染上的,想来恐是小鹿哪里伤到了!”他说罢,朝我跪身道“这几日活计忙的有些晚了,没工夫打理它,到污秽了娘娘的圣眼,还望娘娘开恩!”
我笑一笑,挥手示意他起来“动辄便跪下,哪里那样严重了,你自己及时清理一下也是好的,下次多留心便妥了!去罢”
“是,多谢娘娘”小印子谢恩起身,欠身出殿。
……
……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自那一日的纷飞大雪,接下来便如藕丝一般,淅淅沥沥连绵不断。这日天‘色’终于放晴起来,雪过霁‘色’的天空,冰凉的如一块通透的白脂碧‘玉’,偶有几丝清浅的白云浮过,阳光从丝丝白云的缝隙间钻了出来,在结冰如‘玉’的树枝上‘荡’下一抹清亮的光芒。
这几时日瑄祯夜夜宿在翊坤宫,其余的日子也在养心殿与太极殿接见大臣,批阅案牍。很是劳心劳神,吩咐了小厨房炖好一盅血燕红蛤。盛在素瓷‘玉’质小盅里,用红泥小火炉温着,乘着宫轿一路向养心殿来。
刚扶着纤巧的手臂下轿,便见媛贵人披着一身明‘艳’的红梅夭雪衣,施然而至。她望见我,屈膝福了一礼“姝嫔娘娘万安”
我含笑道“起来罢!媛贵人也是来探望皇上?”
媛贵人略一颔首,明亮的眼眸中隐隐迸出几分执拗的不甘。
我不禁失笑道“媛贵人可是为了上次储秀宫之事而来!”
媛贵人不置可否。
我淡淡一笑,道“若贵人是为了依次博得皇上的怜爱,只怕想错了。现下画妃炙手可热,我只告诉你不是时机”见她暗‘露’不愉,我微一昂首,笑道“本宫的话是不好听了些,但总是良言逆耳,媛贵人若有心,不妨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