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后妃不得干政”我顾不得的矜持,伸手阻断他手掌的前进,垂首福身道“皇上岂非是想学北齐后主高纬吗,臣妾却万万不敢做妖妃冯氏”
瑄祯眼中眸光一跃,沉声道“你好大的胆,竟敢将朕比如那亡国好色昏庸之辈!”
我静下神来,婉声道“皇上英明睿智,既有补天济世之才,又有利物济人之德,日日日理万机,才使得我大鄞朝昌明隆盛,岂是那心中只存儿女情长寻花问柳的北齐后主可比分毫?”我停一停,抬眼偷瞧瑄祯,见他眼中有了霁色,语气愈发娇柔“况且皇上坐拥天下,又岂会失信与臣妾这一小女子?!”
瑄祯嘴角涌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一手漫不经心的转着拇指上的白玉翡翠雕龙扳指。“依你如此说,朕想要你侍寝只能等到那日承诺的四日后了?”
我又盈盈一拜,“皇上乃九五至尊,若是非要临幸与臣妾,自然无人说不”我说着语气愈发楚楚可怜“只是臣妾身子未愈,若是惹了皇上龙体不适,那便是臣妾的罪过了。”
话音刚落,却被他不由分说再一次拉进怀中,“朕不嫌,朕…只要你”他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我只觉手腕快似要断掉般痛楚。眼上也似笼了一层薄雾“皇上自然不嫌,只是苦的是臣妾罢了,那么些嫔妃的诟病且罢了,更有太后的斥责,皇上若执意如此,臣妾便也不等皇上万恐有何好歹了,索性自己便散发摘缨向太后负荆请罪!”
他直直望着我,眼神如同冬日中的一把火焰,只要沸到人心中去“你真是如此想?”
“皇上以为呢?!”我尽力将自己眼中蕴至无限娇羞柔情,默默回望着他,柔声道“世间有哪位女子能拒绝与自己相公的缱绻密密,臣妾只是一平凡女子自然不能免俗,哪有愿意将皇上拒之门外的道理,若不是…若不是臣妾身子未愈,又怎会…”我说道此处,面颊无限娇红,更是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
瑄祯手上的力气渐渐微弱,他环抱着我的身子,眼中的阴鸷已尽数褪去,声音也温润起来“当真?”
我主动将红唇印上他的面颊,娇羞道“自然”说罢将首埋与他胸前,像是已十分害羞。
瑄祯眼中溢满微笑,更紧的拥着我,朗声对轿外的宫人吩咐道“转道,先将姝嫔送回景仁宫。”
“是”很快便有宫人应着,较撵好似调转了方向继续平稳前行。
轿内又重新恢复宁静,这样的宁静中有几乎淡漠不可见的荒凉,仿佛冬日里第一层霜降,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苍白茫然。这日侥幸逃脱,那么,承若的日期之后呢?
很快便到了景仁宫,宫人们搀扶我出了较撵,纤巧接过宫人递来的铂金油伞为我撑起,瑄祯靠坐在轿内,又望了望我,对纤巧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娘娘”
“是”纤巧颔首低眉应着,很快便有宫人上前将撩开的轿帘放下。待较撵走远,慢慢隐与墨色烟雨中,那种压迫感也从心中慢慢淡去。
纤巧一手搀扶着我进了殿,正殿中灯火通明,惠儿小印子与宝珠皆是一脸焦急,不停的在屋中来回渡着步,瞧见我进殿,都急忙迎上来,宝珠抢先挤过纤巧扶住我慢慢坐在湘妃榻上,满面急色“娘娘怎的现在才回来,奴婢们都快急疯了。”她说罢又摸了摸我湿湿的里衣“娘娘身子这样湿漉漉的,定是淋着雨了”她慌忙回头朝惠儿道“快去准备热水让娘娘沐浴”又对一旁的小印子吩咐道“快去吩咐小厨房给娘娘熬煮些姜汤。”一切吩咐妥当后,宝珠又斜眼瞧了瞧纤巧,语气不愉道“你陪着娘娘出去的,怎的让娘娘淋了这么湿?难道不知道娘娘本就身子不适吗?”
“不关纤巧的事”我摆了摆手,伸手揉着脑仁,对纤巧道“你也淋湿了,快去洗洗罢,这里有宝珠伺候就行”
纤巧有些犹豫,望着我踌躇道“娘娘那…”
我知道她想说今日在秋贵人宫中探听到的事情,却觉身子又累又乏,已无精力再听,挥手道“明日再说,你快去洗洗罢!”
“是”纤巧听我如此说,便应声退了下去。
我正想褪鞋靠躺在榻上,却见宝珠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望着纤巧离去的方向,我失笑道“莫要再瞧了,你若闲的很,便去将薄荷脑油取来为我揉揉脑仁,总觉昏的很”
宝珠这才回神过来,匆匆取了薄荷脑油来,在我脑仁上按压着。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将我额上聚集的阴鸷晦气渐渐按去,我微阖着眼,悠悠问道“你不置气了?”
宝珠手下一顿,即刻明白我所言之意,脸上微微晕了红,支吾着道“奴婢怎敢生娘娘的气,只是…只是下午身子有些不适而已,娘娘…娘娘莫要多心。”
我淡淡“嗯”了一声,想起她刚刚对我的急切,心下一股暖流,也懒得去计较她言语的虚实,“你虽跟着我没有多久的时日,在我心中却是将你当亲近之人来看的,若是有些话让你心下不快,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谅解”
话音刚落,便听宝珠感激道“娘娘抬举奴婢了,娘娘所言都是为奴婢好,奴婢怎会不快!”
我听出她语音中带有淡淡的哽咽之感,只浅浅一笑“你明白就好”
惠儿备好了热水,我着实困倦,只泡了片刻,将冷骇的四肢回温过来,便围裹着织锦棉绒披风出了浴桶,躺在床榻上。
小印子已端来熬好的热腾腾的姜汤水,宝珠接过来用玉匙轻搅了搅,一匙一匙为我喝了大半碗,只觉体内的阴害尽数逼退,一股辛辣热气慢慢蕴腾了全身,我用丝绢拭了拭嘴角,对宝珠道“将姜汤也给纤巧端一碗,她也淋了暴雨,怕是身子也要入寒了。”
“是”宝珠颔首应着。
我却将她眸中一闪即逝的不愉尽收眼底,微微一叹,执着她的手道“宝珠,你与纤巧皆是我的心腹,堪比左膀右臂,我此时的处境你也看在眼里,当真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若是内里你们还要有隔阂龃龉,那我们便似一堆散沙变得不堪一击,不用旁人的阴谋陷害,自己便瓦解了,你明白吗?”
许是我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诫让宝珠心中醒悟,她颔首道“娘娘,奴婢知道了,以后必不会再和纤巧姑娘有言语之争,心中也不会了”
我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躺下身子,宝珠将云锦蚕丝绒羽缎面被为我拥紧,又掖了掖被角,方吹灭烛台上的红蜡,带上殿门退了出去。
满室寂然的黑暗被窗棂外透进的清冷月光带亮,一阵困意袭来,我慢慢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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