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指尖的玫红护甲,皎洁的脸庞被如乳如烟的月光映照着,似拂上了一层柔软的鲛绡轻纱,眼神浅浅溢出了几分不信“岚贵妃一直便是如此的好胜心性,难为妹妹能如此想得开”
我只浅笑未接话语,等着她的下文。
秋贵人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她见我只是浅浅答上几句,并无兴致。便转了话锋,她向窗外探了探,自言自语道“也是快到了”
我正不知她其意,倏忽间便听廊下传来一阵愈近的清浅脚步声,
秋贵人闻声,嘴边流出一抹莫测笑意,低低道“妹妹你瞧!”说着向我朝殿口的方向示意。
我心下疑惑,随着她望向殿口,只见暖帘一角被掀起,几丝凉风从空隙间钻进,下一秒心中的温暖如春便倾覆了那一丝凉意,我望着来人,语句带着轻颤的欣喜“巧儿…”
“小主…”纤巧亦定定望着我,眼中盛了久别重逢的期奕与眷恋,眼角也浅浅沁出几分湿意。
我刚想起身迎上前,却想起身旁的秋贵人看似无意自然的微笑下实则窥探着我与巧儿的一举一动,顷刻止住了脚步。
纤巧亦是反应过来,几步至前,向我裣衽一礼“奴婢纤巧给姌贵人请安,姌贵人吉祥”
我忍住话语中的欣喜之气,换了淡然的口吻道“起来罢!”
秋贵人愈发笑容灿然,望着我道“我瞧妹妹这里伺候的宫女左不过才一两个,妹妹现下也是贵人了,这样总归显得太冷清,不合规矩。这纤巧向来伶俐,妹妹若不嫌弃,姐姐便把她指给你了。”
这一番话当真说得滴水不漏,她既不说穿我与纤巧的关系,又自然而然的将纤巧指给我,买我个人情。只是她怎会这般好心帮我?这样思忖着,再望向她那深意幽许的笑靥,恍然灵光一现,她是再试探我!
这样想透,我不禁失笑心中冷然,秋贵人这样明中暗里的拉拢我,其一是想探探我的态度,看年妃是否与我全盘托出她的底细,若我领了她的情,自然便是没有,那她又何必为自己再竖敌手?!不如笼络。若我并不领情,她便可安然与岚贵妃一党全心全意得对付我。其二,纤巧曾是年妃麾下之人,她自然不会放心留为己用,横竖都要将她打发了,不如转送与我,卖我个人情。当真是好个笑面虎,时时以笑面示人,将自己豺狼之心隐于暗处。
她既如此思虑周全,我岂能辜负她的美意,何不坦然受之!
我嫣然笑道“姐姐盛情,妹妹岂有辜负之理,多谢姐姐美意了!”
秋贵人眼底中多了几分安然,灿然笑意也比刚才叫人瞧着诚然许多“妹妹何必客气…”罢了又与我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待她走后,我屏退宝珠与惠儿。执着纤巧的冰冷双手,只觉从心底蕴出一股暖流,心中满腔话语却相顾无言,纤巧望着我,泫然的眼眶已渗几滴泪珠“小姐…”
殿外的斑驳银月从密麻浓郁的枝丫间隙深处洒下,和着花香簇簇仿佛投进窗棂缝出无限暖意…
翌日,暖阳拨进层云射出第一缕阳光,连窗前阑干都洒了几分艳艳温暖,我盘坐与湘妃榻上,喝着纤巧盛来的银耳莲子羹,纤巧立于旁侧只静静看着我,亦仿佛总也看不够似得,我放下手中的玉碗,笑道“再盛碗羹来,别总站在这里,你也喝些”
纤巧笑说“小主体恤奴婢,奴婢可不敢被小主宠上了天”
我嗔道“我可不是体恤,你总这样瞧着我看,这银耳羹哪里能喝下去!”纤巧被我打趣的略略有些娇羞,只颔首站在原地不动,我敛下笑意,佯怒道“你若自己不盛,那我便替你盛了!”
纤巧忙阻拦“小主这样岂不折煞奴婢”她这样说罢,不好悖逆了我去,自己乖乖得盛了一碗羹缓缓喝了起来。
须臾,宝珠端着乌木食盘进了内堂,本是笑意的眸子望见正在喝羹的纤巧微微有些僵硬,手下一顿,她将食盘放于雕花桌上,敛下笑意,只恭声道“晨起奴婢替小主去拿早膳,便不见那银耳莲子羹,奴婢原先还在疑惑,原来是纤巧姑娘与小主一同分食了。”她说着,嘴角裂了裂,似乎想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容。
被她这样公然一说,纤巧也有些尴尬,执着玉碗的手放也不能,拿也不能。
我细腻的捕捉出宝珠的不愉,笑吟吟道“你也莫要干站着了,”说罢又唤了纤巧道“你也帮宝珠盛上一碗,今日小厨房做的莲子羹格外顺口呢!”
纤巧应着刚要去盛,宝珠便朝我飞快的行了礼“奴婢哪有这个福气,还是小主与纤巧姑娘喝吧!奴婢退下了”她说完便急促促的跑了出去。
只留纤巧与我面面相觑,我望着她那披带阳光愈来愈远的身影,半晌轻轻一叹“她这性子总太执拗了些!”
纤巧望着我,似乎有些局促“小主,那…”
我盈盈望她一眼,笑道“没事,你莫要吃心”
“妹妹好清闲啊”刚准备小憩片刻,便隔着好远听见有人笑,
纤巧包了一个鹅羽软垫让我靠坐着,见惠儿引进一身织锦对襟素衫的玉贵人,她笑吟吟的解下春袍坐于我身边“妹妹在这里安逸温暖,孰不知外面可都快闹翻天了”
我不明她之意,疑道“什么事闹得姐姐都这样沉不住气了?”
玉贵人道“整个宫中怕也只有你还乐的悠闲自在,你可知那位新贵陶常在吗?”
我颔首“难道是她出了岔子?”
玉贵人眉梢微挑“那般骁勇的妃子到还真是少见”她停一停接着道“说是今日晨起那陶常在去永和宫的路上,被一位宫人冲撞了,洒的满身是水,这陶常在得理不让,非要这宫人的主子被赔礼道歉,只是啊!这宫人伺候的也是位新贵,涟常在。这涟常在也是为难缠的主,也是不肯低头,这两人争吵不休,那陶常在竟伸手便打了涟常在…”
这陶阮儿还真是沉不住气的人,我接着问“而后呢?”
玉贵人道“她们所在的地界离着永和宫不远,自然是惊动了庄妃娘娘,现下庄妃在那里镇压着,可两人都是得理不饶,据理力争的主,到现在还僵着呢!”她说至此,嘴角有一抹高深笑意“妹妹你是没瞧见,我刚经过那里时,便瞧见那陶常在浑身真真是湿透了,冷的在那里哆嗦,也不肯就此罢休。”她说着,压低声音道“只是,那宫人好端端的怎会就失手撒了水?我正疑惑着,脚下便觉得那地界也比旁的六陵石子路滑些…”
我听出她话中暗意“姐姐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
玉贵人轻哼一声,扬了扬嘴角,颇有讽刺意味道“才进宫便这般热闹,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有清闲了!”
正说话间,玉贵人身边的宫女灵儿进殿福身来报“小主,姌贵人,庄妃娘娘发配了陶常在与涟常在闭门思过,那惹事的宫人也被拖去慎刑司。”
玉贵人问道“可说闭门思过几日?”
灵儿想了想道“没说,只叫禁足闭门思过”
玉贵人扬了扬手“下去吧!”
“是”灵儿欠身退了出去。
我微蹙眉心“没说闭门思过几日,只叫日日禁足,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玉贵人浅淡笑了笑“什么时候出来?呵呵,那就要瞧庄妃哪日心情好了,她们是新贵,那涟常在更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就算一辈子禁足出不来也不会有人过问。”
“姐姐是说…”我迟疑着道“是庄妃蓄意?”
玉贵人轻叹道“你且说这件事谁受益最大?”
现在来看自然是庄妃,陶常在与涟常在都落得如此下场,自然是不会笨到自己害自己,可庄妃有受益什么呢?
玉贵人看出我的心思“她不过是想通过此事立威,落实自己手中协理六宫之权罢了,今日之事一过,她随便便将两个颇有姿色妃子的前途给打发了,日**中谁人还敢小觑她?!”
她如此一分析,好像是挺有道理,但我总觉的此事有些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果然与玉贵人所料一般,这几日皇上忙前朝之事已是焦头烂额,进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那陶常在与涟常在禁闭了几日,便已无人问津。
这日晚间,如烟暮色渐渐笼罩了内堂,纤巧在殿内点燃了红烛,一排排摇曳的烛火灼热闪烁,晃的我眼仁有些酸涩。
小印子来报皇上今日翻了妍贵人的牌子,我浅浅应了一声,待小印子远去,我才恍然想起什么,问纤巧道“今日已是陶常在禁闭的第几日?”
纤巧眨着眼回忆着,片刻方道“已是第九日了,小主怎会突然想起问她?”
我幽幽一笑“等着吧!明日陶阮儿就会被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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