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华能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男子胸腔的震颤,怒意袭上心头,撇头就一口咬在了李濂的耳垂上,当真用了力气,李濂耳畔竟然泛出点点血丝。
李濂吃痛吸了口气,韩暮华看见他微皱了皱眉头,心下爽快。
笑意在李濂脸上消失,他撑起身子看着她,烛影下,他五官深邃,一双泼墨般的深眸深不见底。韩暮华盯了片刻,就败下阵来,她瞥了头,冷漠的开口:“让开,我要睡了。”
李濂瞳孔一缩,恼恨的想要一口吃了她,他咬牙切齿的回她,“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就这么睡了?”说完往床里的那张白色的绸缎看了一眼,他在提醒她,没有“落红”,曹国公府不会承认她的身份,韩国公府也会因此蒙羞。
没想到韩暮华清冷的一笑,“要那东西还不简单!”
李濂眸子里顿时变化莫测,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次,韩暮华没有退缩,直视着她的目光。
李濂突然好似无奈的叹口气,放开了她,韩暮华因为他突然退却的动作有些错愕,李濂一笑,“今夜,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办法,若是成,我便不勉强你,若是不成……”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是韩暮华很清楚。
韩暮华未想他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她,放松之下又觉得不可思议,李濂心思诡异多端,说不定他后面还埋着什么坑让她跳,她不能大意。
韩暮华深吸了一口气,“你让开。”李濂听话的往旁边让了让。
只见她起身,走到妆台边,因为方才的挣扎,韩暮华身上披着的靛青小团花花纹的长衣有些松散,里面大红色的半透明寝衣露了些出来。昏黄的灯光下,掩映着细白的肌肤,格外的惹眼。
韩暮华从在妆台上翻找到一根锋利的长簪,拿到李濂面前。
李濂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想着她将要用什么办法“作假”,瞧着她拿着根金簪子到自己面前,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韩暮华被他盯的恼火,抿了抿唇用力在自己左手手心划了道口子,然后将鲜红的血滴在那块雪白的绸缎上。
李濂看到韩暮华手心不断流血的伤口笑容戛然而止,眉头也蹙起。
韩暮华见他面色变化。甚至忘记手心划破的疼痛,颇为得意挑眉与他对视。前世,那些电视剧中的女主有多少都是这样干的。没想要,她也能凭这个法子逃过一劫,他倒要瞧瞧李濂有什么话好说。
瞪了许久,李濂只是盯着她,并未对她这种做法做任何评价。韩暮华心急,抬起下巴,“明日便拿这个交差吧!”其实她心里忐忑,这法子是实在逼不得已想出来的,活了两世,她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哪里有什么经验。
韩暮华话音刚落,她那只受了伤的手就被李濂拉到了面前,他认真瞧了瞧伤口。然后起身,将她拖进了净房,韩暮华不防被他拖的踉跄,差点摔倒,他宽臂一接。就将她捞到怀里。
李濂面上毫无表情,浑身莫名散发着冷气。韩暮华不知道他要干嘛,又不敢大声叫喊,只压着嗓子挣扎,“你要干嘛?!”
李濂没有回她,直到一块温热的毛巾捂在她白中透红的纤细手掌上,韩暮华才明白过来他是要给她处理伤口,李濂将她按在一边绣墩上,一言不发的招出止血的膏药给她抹上,又细心的用帕子给她包扎了。
从始自终,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韩暮华看不透他,索性就任他摆弄,反正也只是处理受伤的手心,并未逼她做其他的。
等到伤口包扎好,李濂一声不吭的转身出了净房,韩暮华在净房里坐了半盏茶也不见他回来,内心突然有些恐慌,如果李濂就这么出了新房,今夜不留在这里过夜,那后果是她不能设想的。
疾步匆匆出了净房查看,视线急促搜寻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等到瞧见李濂背着手站在窗边,她才松口气。
韩暮华忐忑的坐到了床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不觉得怎么疼的手心,现在痛的钻心。
李濂忽然回过头,一半的俊脸掩在黑暗中,浑身散发着韩暮华看不懂的情绪。
他两步跨到韩暮华面前,抓起她一只手臂,眸子里分明有收敛不住的怒意。
“胡闹!”李濂终于开口,他快被她气的笑出来,她想的也未必太过简单了,府上那些有阅历的嬷嬷是这么好骗的?那“落红”的白绸一拿出去,她们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会被她这几滴血给唬弄了,她哪里学来的这馊主意。
如果真将这假落红拿出去,那以后在这府上难过的只有她自己。
韩暮华从李濂的话语里也能明白或许她刚才这个主意太过不靠谱了,她抿着唇不语,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李濂冷哼了一声,脸上尽是嘲讽,“怎么?想不出法子了?”
他并非气她想要用这样的办法遮掩,而是气她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已经是他妻子的事实,这种如何假扮,他们是圣上亲赐的姻缘,是夫妻,难道以后还分房睡不成?
李濂心中气恼,不禁意间她竟然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将她耍的团团转,从来把别人玩弄于鼓掌的人这一刻忽觉得自己也变得生不由己。
他有些抵触这样的变化。
韩暮华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垂着头,气馁地坐到床边,下意识的摸着受伤的那只手。
李濂瞧她动作又有些不忍,刚刚那金钗锋利,手心的伤口不轻。可他又不想这般向她服软,犹疑间,他突然瞥见了妆台上的一件东西。
一枚湖水绿的岫岩玉配躺在上面,上面缀着五彩丝绦,是韩暮华之前翻找金钗时拿出来的,情急又紧张忘记放了回去。
李濂拿起那块温润的玉佩,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我的那块吗,我从小便戴在身上,只是那日回来突然发现遗失,原来是被你捡到了。”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块精巧的玉佩,好似真的爱不释手,说完竟是要将玉佩据为己有。
韩暮华抬头看到李濂手中的玉佩,气的要吐血,这是三夫人在她出嫁前夜送给她的玉佩,怎么会是他的!
“那是我母亲给我的,你的分明不是这样的?”韩暮华要抢回玉佩,愤愤开口。
谁料,李濂转头挑眉诧异看着她,“暮华,你怎么知道我的玉佩不是这样的?”
呸!韩暮华真相抽自己一巴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濂挖个坑给埋了。瞧见他一副明显等着她说的样子,这会子她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为了从李濂手里拿回那块三夫人送给她的玉佩,她将他原来落在她院里的玉佩拿了出来,玉佩上被妙函换了丝绦,此时两块玉躺在一起,玉质相似,湖水绿的颜色在灯光下泛着柔彩,缨络下垂着的珍珠也一样,真的就似龙凤玉。
李濂也惊奇,当初他佩戴这块玉是曹国公府夫人传给他的,据说是经过高僧开光,佛堂中供奉的,可辟百邪抵百病,是一块千金难求的好玉,况且这种成色的岫岩玉本就稀有,更是珍贵。而韩暮华的这块,不但与他这块相似,甚至有些像是从一块岫岩玉上开采出来的,不得不说是缘分。
两块岫岩玉配,只除了上面的图案不同,就连大小都差不多,李濂原本佩戴的那块是流云百福图,而三夫人给韩暮华这块雕刻的是祥云仙鹤图。
李濂将两块玉比了又比,好似真的在分辨一样,半晌,李濂捏着那块祥云仙鹤图的岫岩玉,笑道:“这块玉佩我戴了十多年,再清楚不过,这块是我的,那块是母亲留给你的。”
他分明是在信口胡说,怎么能把三夫人留给她的玉佩说成是他的,两块玉佩上的图纹就算是稚童也能分清好吗?
“李濂,你再好好看看,明明这块是你的。”韩暮华“好言相劝”。
李濂根本就不听,就认定了她的那块,偏要说是她记错了,韩暮华百口莫辩,气呼呼的坐到床边。
这番一闹,先前的不愉、尴尬、难过通通一一扫而光。
韩暮华愤愤瞧着李濂将她的那块岫岩玉收起来,那弯起的嘴角格外的刺眼。
李濂将新房里的蜡烛一一熄灭,只留了两盏明烛在临窗的炕几上,室内顿时变得昏暗,瞧着那个走动的修长人影,消失了不久的紧张感又回来了。
李濂来到床边,韩暮华往里缩了缩。
他的脸掩在黑暗中,韩暮华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她听到他说:“早些歇息吧。”
李濂声音平静无波,韩暮华却以为他放过她了,当即放下心,脱了鞋上|床,困意侵扰着她,晚上又闹了这么一初,韩暮华很累,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她没有多想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迷蒙中感到身边的人躺了下来,在她将要跨入黑甜的睡梦时,腰间却横来一只沉重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