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樊刚松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不过朱怡成并没说错,相比包家,严家的所作所为就差得多了。包宏辉把自己父亲和弟弟亲手送进锦衣卫,就连自己都自认有罪,直接住进了牢里。
包宏辉这样做看起来似乎是六亲不认,甚至可以说是自断绝路,可实际上包宏辉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得知前因后果后就明白此事无法善了,想死中求生也只有这唯一的办法。
把主动权全部交至朱怡成手中,无条件地认罪,同时表出包家忠于朱怡成忠于大明的态度。只有这样,包家才有一条生路可走,就算朱怡成最终严惩包家,但看在他包宏辉为大明有功的情分上,或许还能给包家其他人一个机会。
而严家就不同了,严治川一直存在着侥幸心理,在张冉前往宁波后,严家非但矢口否认那事,反而私下里暗中转移财产,甚至还把严家的几个子弟悄悄送出宁波城。
可严家哪里知道,这一切全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中,当包宏辉带着父亲和弟弟自首后,张冉并没有马上对严家下手,直到两天后,锦衣卫才正式出动,一日之间整个严家主要人物全部被逮捕入狱,连同包家等人一起被押至南京。
“严老爷子呀严老爷子,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王樊心中忍不住埋怨起严治川来,往日里严治川精明强干,可怎么偏偏这时候猪油蒙了心了呢?
迈着沉重的脚步,王樊无奈离开了皇宫。朱怡成这次明摆着要杀鸡骇猴,可偏偏包家和严家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这包家还好些,听朱怡成的语气还是有条生路的,但这严家就不一样了,一个在宁波甚至全大明都赫赫有名的商家,就将走到尽头,虽然严家是咎由自取,但作为同是宁波商家的王樊,心中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实际上,这些日子朱怡成之所以没有决定包家和严家的事,不仅是因为他先要处理同英国使者的公务,同时心中也在考虑最终如何处理这件事。
包家的态度对朱怡成来讲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包宏辉的所作所为表明了包家的姿态,而且包家在大明的重要性并不低,在海贸这方面,虽然朱怡成的宁波商行位居前列,但包家的份额不算小,如今包家的商船遍布东海和南海,最远处已经到达印度洋。
再加上包家在香港的投入,如今的香港虽然比不上上海,可随着香港的兴起,大明在南方的商路越加繁华。每年,包家为大明贡献的商税就高达千万,更不用说衍生的各行各业利润了。
一旦包家就此倒下,不仅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更会使得大明财政受到重创。而且,朱怡成一向扶持商业的国策也会被人所批评,那些原本被朱怡成压得死死的理学之士必然会抨击开放四民之策,从而开历史的倒车。
这点,是朱怡成绝对不愿意看见的结果。一旦造成这种结果,大明的变革说不定就会中断,而朱怡成也会遭受各种阻碍,从而使得大明发展停滞不前。
如今,包家的姿态给了朱怡成一个从轻发落的借口,这样既能保证大明政策的继续推进,同时也能借此敲打这些自我膨胀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比包家弱的严家就成了那只鸡,而且是只再好不过的鸡。
几日之后,三法司在朱怡成的授意下正式对包家和严家进行判决,其中包家因为此事被处以重罚,同时包家二公子包宏伟被判刑入狱十年,包家原家主包洋生考虑到其认罪态度良好,再加上又年长体弱,被判三年并监外执行,也就是俗称的“圈禁”。
包宏辉因为此事夺去香港市舶提举司之职,降为七品知事,不过他的爵位依旧还在,而且香港一地的商贸权限朱怡成也未剥夺,仅只是另外派人担任香港市舶提举司,以削弱包家在香港的特权。
可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包家虽然付出了极大代价,但包家的根基还在,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严家就不怎么样了,严治川的严家以严治川为首的几人直接以私通敌酋和刺探大明机密卖国的名义处死,严家的家产大半被大明政府没收,其余家产被严家各房各支所分,一日之间,若大的严家就成了昨日黄花,再也不复往日繁华。
这还是朱怡成手下留情的结果,如果是换个皇帝,比如说北边的康熙之类,严家一家老小全部送去黄泉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至于那些妇孺幼儿,不是被卖入教坊就是被流放千里于披甲人为奴,哪里还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而现在,严家虽死了几个人,大批家产也被查抄,但严家的其他人至少依旧还能保证衣食无忧,而且大明现在不搞株连,如果严家后人能知耻而后勇的话,说不定那天严家还有重整旗鼓的一日。
与此同时,大明的宣传机器也在开动,宣传的主要内容是大明子民对于大明这个国家的爱国精神和法制观念,同时尽量淡化这次事件中针对两大商家所造成的其他影响。
另外,锦衣卫在朱怡成的授意下,直接把范家在大明的势力连根拔起,范家自以为他们在大明留下的后路隐秘,但他们没想到仅仅一日时间,锦衣卫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干净。
“罪臣包宏辉见过皇爷……。”
尘埃落定后,朱怡成招包宏辉入宫,见到朱怡成,这些日子瘦了一大圈的包宏辉连忙跪倒在地,口称罪臣。
“起来吧。”朱怡成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
包宏辉磕了头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朱怡成让他坐下说话,包宏辉谢过后忐忑不安地这才落坐。
打量了一下包宏辉,相比之前所见,他不仅瘦了许多,而且精神也有些差,看来这些日子担心受怕的确不怎么好过。
“你不必称罪,三法司已经判决,何况你如今依旧有官身在,只需称臣即可。”
“皇爷大恩,臣感激不尽,虽说皇爷让臣不必称罪,但臣依旧有罪难脱,实是心中惶恐……。”
朱怡成叹了口气道:“你能这样想也是好事,宣传部汪景祺写的文章你可看过了?”
“回皇爷,已经拜读,而且臣已把文章抄录,并令包家子孙熟读铭记,引以为戒,以此为训!”
朱怡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包宏辉,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能干的人。你应该知道朕对于商人并无偏见,要不也不会废除四民,推动商业了。但这天下之人,尤其是商人需知这国家二字的来历。”
“皇爷说的极是,皇爷曾说过,国家二字,国在前,家在后,无如国,这家自破!如今金玉良言,臣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原本,包宏辉如此所为只想让包家有一条生路,但他没想到最终结果却比自己预料的好。虽然包宏伟被判十年,不过至少没丢了性命不是?何况这十年中,大明还有大赦,说不定坐个几年就能出来了。
至于包洋生,如今被圈禁在家,这也算是提前退休养老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事。而且包宏辉自己虽说丢了香港市舶提举司之职,降级为知事,可要知道香港地方官员以知事为主官,也就是他在香港的权利并没减弱多少,只不过失去了些特权而已。
更重要的一点,朱怡成没有夺去他的爵位,这一点足以使包宏辉彻底放心。只要爵位在,其他的都不重要,至于那些钱财的损失,以包家的财力和规模来讲,不出一年就能轻而易举地赚回来。
而现在,判决之后,朱怡成亲自召见包宏辉,这等于更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反观如今的严家,包宏辉暗叹侥幸,如果不是他当初当机立断的话,也许现在的包家就和严家一样了。
“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其实这次你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朱怡成放缓语气道:“这些年你久在南边,这家族大了,自然各种事都会有,顾此失彼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你既然身为家主,包家的事也就是你自己的事,朕希望你能引以为戒,好好持家,朕也不想看见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包宏辉连忙道:“请皇爷放心,臣此次回去就立下家训,臣等子孙后代世世代代效忠大明,效忠皇爷!”
摆摆手,朱怡成道:“这些是你自己的事,朕就不多过问了。离京之后你回宁波替朕安抚一下宁波各商,告诉他们只要牢记朕的话,朕依旧会给你们子孙富贵,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一定做好此事!”包宏辉起身回道。
朱怡成又同包宏辉交代了一些事,不仅安抚了他,同时也让他处理完宁波的事后尽快返回香港,由于大明和东印度公司的全面合作马上展开,香港作为南中国的重要港口城市,接下来会有极大发展,而包家在其中的重要性也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