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朝廷派来讨伐江胜的正是司徒大将军的得力属下章韩。
江胜则把将军的印绶给了一个叫文周的人,让他对之对阵。这支部队原本的声势极大,一路走来已经募集了十万人马,这也是起义军常见的现象,一路走来收编的前来投奔的百姓数字十分的壮观。
可是这也是起义军致命的弱点,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更没有完善的后勤补给线,一场战役下来从十万变成八千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爷,咱们回去吧。”
刘宋跟着司徒延之来到军前,以普通士兵的身份效命于章韩将军的帐下,已经有一段日子。
一路走来,刘宋心里知道,眼前那个顽劣的公子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番心境了,沉默的就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让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失足掉下去。
他问道了一股熟悉的问道,那味道是曾经的自己拥有过的,就如那旷野里的孤狼,隐藏在黑暗中随时等待着机会扑出来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穿着军服的少年身上多了几份凌冽的气息,自从司徒小姐的事情之后,司徒延之就变了许多,再也不像是那个息怒都挂在脸上的小霸王,更多的时候会一个人带着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父亲在朝中的处境越来越难,而面对这些亲人们的情况,司徒延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无力。
甚至不能想他从外面捡回来的那个丫头现在名叫司徒嘉名义上是他妹妹的那个丫头一样能过照顾母亲的身体,安慰母亲的情绪。
他之所以选择来到这里,无非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没有的废物,面对这哀鸿时事,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到底有多愚蠢。
一路走来,看着尸体堆成了山,许多无辜的人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可笑的原因枉死,许多人为了一碗麦饭生死相搏。他还是无能为力。
“少爷,这几天许是会有场大战,将军吩咐过您要保重。要是您有事的话,夫人的身体定是受不住再一番折腾了。”
司徒延之此刻心里的感觉没有人比刘宋更加的感同身受,这种面对世事沧桑的无力感就像是一把钝刀在你的心口上一刀又一刀的磨着,能让你解脱的方法就是把整颗心都舍弃。
舍弃之后,每天早晨你才会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
“好了,咱们回去吧。”
司徒延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场即将血流成河的大战。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原本朝廷里若是官员得用些。这些人甚至根本不能成事。在真正的将军。面前曾经专职占卜巫事的文周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而面对那些披着甲胄手拿利器杀气满满的军士,原本抱着官军不堪一击打完应个人数就可以分天分地有女人的家伙除了送死之外又会会有什么下场呢?
文周战败之后带着军队从函谷关方向落荒而逃,他们原本准备在曹阳重整部队。却没想到却在这个地方被韩章的部队伏击,损兵折将,最后溃不成军,在绳池被彻底消灭。
起兵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年的时间而已。
乱世中生命卑微如草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有多少条生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痕迹。
也就是这一年的功夫,从起义军势如破竹到现在不堪一击,在听闻了官军以两万破八万的神话之后,许多人的心思再次活动起来。
如果说朝廷其实并没有羸弱到众人心中以为的那个程度。许多事情是不是又要重新评估了?
除了韩章之外,还有其他几路人马在围剿造反君,其中就有司徒将军的堂侄司徒信,折冲将军王意之,且连几战皆为大捷。反而是起义军面临的形势越来越糟。
起义军中已经有人开始动摇,江胜面对的形势越来越糟糕,虽然当初歃血为盟,可是在真诚的热血又怎能抵得过现实中利益的诱惑。
江胜军中的得力大将武新手下有个名叫张粱的人,此刻就已经有了反叛的心思,也许这种心思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对于未来道路的疑惑,可是作为带兵打仗的军前大将,这样的疑惑的影响里却是十分巨大的,可是说是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
张粱下令攻打太原,首先以常山为目标继续进兵,可惜途中险路为官军所阻,他也只能够选择选择折返请求援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自称皇帝使者的人从官军阵前来到军营,递交给张粱一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非常简单,出去那些华美的文饰之后,表示的是一笔十分明确的交易,投降许官。
对于这封写在讲究的青纸上的书信,张粱心中半信半疑,并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凭证,万一对方反悔,他没有一点可以指控i的证据,虽然心中有微小的火苗动了一下,却被及时的按捺住,还是准备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可是任是谁,包括张粱本人在内,都没有发现接下来的事情会变成这样戏剧的转折。
来到武新驻军附近时,张粱带着一个百人的侍从队列。
远远看到一队极气派的车马行了过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才能使用的仪仗,立马翻身下马,跪俯在路旁表示自己的尊重,那姿势是前朝古礼,坐起来并不好看,不过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读书惹的张粱做起来却是一丝不苟,对于自己的上司表示尊重,姿态远比仪态重要,虽然有过路的百姓已经再指指点点了,毕竟这是一支十分显眼的队伍。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坐在车里的并非武新本人,不过是武新的姐姐,因为出来郊游时贪杯喝多了酒,此刻已经是烂醉如泥,因此未能出来向张粱答谢,不过也许这也有几分女子小小的虚荣心在里面吧,那样一位威武严肃的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那些平常喜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姐妹,这一次她可是有了谁也比不过吹嘘的资本。
只有一名骑马的武士出来答礼:“承蒙礼遇,特此致谢。”
武士的态度倨傲,言辞非常的简单,就算是武新本人也未必敢如此对待张粱,毫无疑问,这样的态度引起了张粱等人的不满。
尤其是武新身边的侍卫张粱等人大多认识,今天出来的这个家伙却是个傲慢无礼的生面孔,于是有人开口问道:“尊上是哪位?”
武士地脖子高高地扬起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与真正在军前效命的将士不同,他们这些保护着贵家女眷的武士往往还有另外一种身份,而正是这种身份才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分寸,出头处理这件远远超出他的身份应当应对的事情。
“大将军之胞姐”
说罢,便调转马首策马离开,他的马并非是站场上的装备的用来厮杀的战马,带着宝石镶嵌的马鞍看起来更像是个漂亮的玩具。
玩具是用来哄人的,自然不会有脑子会思考,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此言一出果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不满。
“该死的!”
一名与张粱极为亲近平日幕僚忍不住骂出声来,别说是大将军的胞姐,就算是大将军本人如此行事也是对人极大的侮辱了。
“将军,这样的态度难道不是天大的羞辱吗?您是堂堂正正的将军,以大礼相对,武新不就是因为被赐了一个王爵才这么嚣张的吗!将军,他的家人若非不是平日里深知他心底对您的态度又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事。将军,就算您忍得下这口气,咱们也是忍不下的。”
跟随张粱众人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
听到这话,张粱心中的小火苗似乎烧得旺了许多,渐渐地要形成燎原之势。
刚才跪在地上的时候身上沾染了许多的灰尘泥土,等到派去这这些泥土之后,他知道心中的那把活已经烧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地步。
那封信在自己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也许那是一封真的来自朝廷的赦免书?
原本以为推翻朝廷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他也可以借此机会重整家声,让家族恢复往日的荣光,却没有想到官军连胜几场大战,气势如虹,反倒是起义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现在就更是乱象频出了。
这不是一个将要取得天下的政权,天下还未定,就先给自己人全部封上了王爵,让自己亲戚横行霸道。
这不是得天下的征兆,而是要灭亡的前兆。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除了现在恐怕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让自己可以不用背上叛徒的骂名而顺利地与江胜的政权划清界限。
就让那个女人的鲜血为自己铺开一条崭新的道路吧。
“好!”
张粱翻身上马,动作非常的利落。
这场杀戮的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在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之前,已经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