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秦子衿不注意，雪言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好歹是个王爷，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自家嫂子所杀。正所谓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多痛，是这个道理了。
她这个小动作倒像是不经意间被秦子衿捕捉到了眼里，他不怒反笑，几乎是要难以遏制的伸手敲敲她那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
最终却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并无再多的动作。
“世人皆道皇后狐媚惑主妄议朝政，滥杀无辜，堪比妲己飞燕一流，是祸水，连护国大将都因着说了她几句而锒铛入狱。”
雪言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些不都应该是事实吗?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她微微侧过头望了秦子衿一眼，他倒是神色平静如常，几乎没生出半点波动。
“陈将军那几日上奏的奏折我都略微看过，言语实在是犀利至极，简直不堪入耳。每每皇上念到便是满腔的怒火，原本还耐着性子规劝，想就此堵住他的嘴也变罢了。却没成想陈将军以为皇上改了心意，不仅不就此收敛，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言语中有了诅咒之意。”
秦子衿微微顿了顿，侧过头，见雪言听故事听得正投入，不自觉的一笑，又继续说了下去。
“好歹是一国国母，被人如此诅咒侮辱又无法反击，实在是有些凄惨了。皇上见规劝无效，所幸便将陈将军打入牢中，一来为朝中众臣起个警醒作用，二来也算是勉强堵住了陈将军的嘴，图个耳根子清静罢了。”
“那皇上真的是爱极了皇后。”雪言不自觉的感慨道，皇后被众人如此诋毁侮辱，皇上都能如此坚定不移的相信她。
“皇后也是。”秦子衿的语气中甚至透露出丝丝向往之意，他不自觉的望了身旁的少女一眼，隔着她宽大的衣袍不着痕迹的握住了她置于身侧的手。
隔着衣袍，隐约可以觉察到她的手微微一僵，不过一瞬，秦子衿送开了手，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可是……”她原本想说，可是如果照着钟婆婆所说，若是当初皇后一心爱着秦子钺，那又为何在先后赐婚之时直接拒绝了他。
仔细掂量了一下，毕竟不知其中的轻重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
“可是世人皆说就因着这个女子惹得两位皇子几乎反目，可她又偏偏不知好歹在二人间摇摆不定?”
雪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略微一想又摇了摇头。
“当年母后想将皇后许配给三哥无疑，却没成想那日在御花园中皇后与五哥彼此一见倾心，念着不该驳了先后的一番美意也便那般强忍着，二人做了寻常朋友也便罢了，但偏不凑巧二人在御花园私自见面时被宫人撞了个正着。”
秦子衿语气变了变，话语中多了几分唏嘘:“这宫墙之中是向来人多口杂，那些个丫鬟太监都是恨不得多一些八卦之料，不过数日之间，几乎是传得宫中人尽皆知，那话语中二人的寻常交际也变成了行苟且之事。”
雪言狐疑的望了秦子衿一眼，既是那事情被添油加醋扭曲成了那样，那秦子衿如何知道真相如何呢?
身边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虑，无奈的笑笑:“那日我去找五哥下棋，路过御花园之时，看见二人并肩立于河畔，我正迟疑于要不要上前去打扰，便见了一边的宫人满脸惊讶的望着二人，那时提醒已然来不及。”
原本也不是秦子衿的过错，可他在提及当年之事的时候却又带了几分懊恼之意。
“哦……”雪言恍然大悟般的应道，也并没有多言。
“先后以为皇后丢进了皇家的颜面，先是罚她在宫内长街上跪了三天三夜，让她受尽侮辱，后来更是要将她许配给彼时朝中年逾花甲的一位老臣做侍妾。”
三天三夜?长街?雪言微微一惊，那宫内的石板如此之硬，就算是跪上一个时辰她便要行走困难了何况是三天三夜?宫中来来往往如此多的人该是怎样的耻辱……
雪言不由得心生了几分疼惜之意。
“这么一来倒是激起了五哥的怜惜之意，更是铁了心的要娶她为妻。为此不惜低三下四的求父皇求母后甚至是求我，几乎是将自己身为皇家子孙的自尊全然抛弃，这才让父皇母后稍稍松了口，却还是只愿她做五哥的侍妾。”
想来那时与秦子钺交好的兄弟也就秦子衿一个罢了，为了娶一名女子，他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雪言微微叹了口气，如此孤傲乖戾的一个人竟也可愿心爱之人做到如此的地步。
她的叹息落入了秦子衿耳中，他略微宽慰的对她一笑，想必那时为了成全二人他也曾亲自充当过说客的身份。
“五哥那日开心极了，得了那样一个保证，便径直去寻了皇后想要告诉她这一好消息，她却心里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他而把他拒之门外。五哥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她松口嫁与他。五哥得了美人却就此与三位至亲几乎是形同陌路。”秦子衿眼中似有怅然，想来站在一个兄弟的立场上，他显然也不愿看到兄弟反目的情况发生，只是，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她虽只是五哥的一位侍妾，五哥却也只娶了这一位，自她进府之后，五哥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沉醉于课业，让父皇也忍不住称赞。”秦子衿顿了顿，让自己稍稍歇了歇，想来故事也该接近尾声了。
“直到后来，五哥登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她为后。”他的眼中似有向往，人人皆道皇后祸乱后宫，往事荒诞可笑，想来也只有他能在多年之后喟叹于二人的伉俪情深。
雪言不由得好奇，若是他因为她而有了称皇之意，而他登上帝位也只为让她有一个受众人仰望的独宠后宫的地位以弥补她往日里受的委屈，那秦子钺也真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她想到此前自己在恭国听闻的闲言碎语再加之到秦国之后的所见所闻，秦子钺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倒是真的负了先皇先后负了朝中大臣负了天下百姓也没有负她分毫。
雪言倒是没得由来的心生了几分向往，难怪蒋溪洲的招牌就因着皇后喜爱这一句便轻而易举的举国闻名。自己就单单作为一个女子也不由得向往皇后所受的恩宠，换了自己也愿意花那大价钱去试他一试那皇后心仪的香。
“五哥曾对我说，她是唯一一个爱慕他、赞美他、肯定他的女子，她让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不论旁人怎么看，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对她好。”秦子衿温润一笑，目光如水，他微微侧头望着雪言，眼中满溢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