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跟打翻了的染料瓶一般。
老脸算是丢尽了。
谢显忍住笑:“你现在是双身子,自然饿的快。而且,这些天你都没怎么吃。”他张罗着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上,扬扬洒洒八个菜一碗粥,还有切好摆盘的青梅果子。
“只有一碗粥。”谢显轻声道,没带他的。
在祖母那里,他失宠了,居然做了这么多菜没说多带一碗粥给他,就差他那一碗吗,明显就是没把他算里。
萧宝信瞟了他一眼,语气何其幽怨。
“咱俩喝一碗,左右我还不知道能吃几口呢。”
话是这么说,可萧宝信就着青梅果子吃着鱼粥,小菜零星加起来,虽然并未见狼吞虎咽,可难得见她能吃下饭,谢显开心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和她抢吃的。
见好就收,萧宝信吃了小半碗就不敢再吃,怕一时吃多了再吐,那滋味太难受了。
直到这时谢显才捡起来她剩的给一扫而光,之后怔怔地看着碗,有些惆怅:“我好像太能吃了,娘子。吃这些,我都没饱。”
粥是没多少,可问题是八个菜啊他也都给吃个溜干净。
“这是好事,你以前吃的太少了。”
萧宝信后知后觉地问:“我叫小厨房再做些吃的给你,否则半夜饿着难受。”
谢显迟疑地点头,现在都没饱,估计半夜真得饿。失节是小,饿死是大——反正节也是失给自家娘子,饿死却是饿死自己,忍不得。
难得没见萧宝信吐,谢显跟望稀罕物似的,笑眯眯地看着她,直到最后给她看吐了。
谢显:……
“还是来一盘青梅吧。”萧宝信豪迈地点餐,于是夫妻俩一边在容安堂里走圈,一边吃着青梅果子。
萧敬爱那些胡话就好像建康冬日里的雪花一般,落地上就化了,好似完全不曾出现过,两人都有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起。
事情就是这样,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摊开来讲,以后再想讲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样慢慢放下,再也提不起来。
可是即便谢显表现的再无动于衷,萧宝信心里其实还是清楚他的在意,只是这份在意她没有办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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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凝来谢府的第一天就让萧宝信给抢了风头,她有了身子的消息一时间掀起的波澜是谁也不曾想到的,不只谢府,现在上至皇帝下至建康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萧宝信对突然其来这么一下子是愧疚的,毕竟萧凝的接风宴,人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结果生让她给搅了。
所以接下来几天有意无意就往萧凝那边儿凑,但凡容安堂里的吃食只要她有的就都往萧凝那里送。
萧凝却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浑不当一回事,与萧宝信也很是亲近,知道她有孕第二天,萧家父女俩就送了金童玉女的玉雕,把萧宝信给稀罕坏了,那对胖娃娃看起来憨态可掬,不要太可爱。
萧宝信本来得了谢母的吩咐,萧凝来了之后要带她多在面上走动。
虽说萧宝信也才嫁进谢家的门,作为谢家主母还没在建康城亮过相,但以后台面上的事少不得要由她作主,只是计划比不上变化,谁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怀上了,一下子就被圈养起来了,别说带着萧凝去交际,连她自己都形同软禁。
出去就不要想了,在谢府里走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走快了有人说,吃快了有人管,动辄得咎。
袁夫人自从谢侍中死后一直少在面上走动,带萧凝这事儿自然是劳动不着她,谢母偏还拿萧凝的亲事上了心,便将她托给了王夫人。
不管能不能和新安王结亲,萧晃是打定主意要在建康给闺女找个人家,少不得以后要在建康城的贵女圈里走动。
要说谢母急,玉衡帝比她还急,萧晃到建康城只日,宫里就传出话来,要让萧凝和萧宝信进宫陪宣城公主作伴,说说话。
要怎么说急呢,再过半个月就是潘太后的生辰,每年也没大办,不过请几个说得上话的进宫吃顿御膳。包括谢母都以为哪怕要见萧凝也得半个月之后呢,结果这都没等到,可想而知新安王的亲事是在皇帝心里落下病了。
玉衡帝提起要萧宝信作陪的时候,谢显忍了好几忍才没找借口推了。
倒不是皇帝得罪不得,在大梁包括前朝,哪个世家还没得罪过几个皇帝,这都不算事儿。问题是找借口这事儿他怪忌讳的,找借口无非就是托病不出,可他家娘子虽然吃麻麻不香,但身体倍儿棒,平日里让他托病他都膈应,现在怀了宝宝,这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皇帝更狠,让萧宝信进宫之前还先提的萧司空的生辰——
这就是在堵谢显的口,现在建康城就没有不知道谢显待萧宝信如珠如宝,三天两头带着往娘家跑的了。
你能带媳妇回岳家,不能来宫里陪我闺女?
谢显勉为其难应了,他在皇帝面前得脸,宫里也未见得就有人不开眼拿萧宝信作筏子,宫里再斗也轮不到殃及命妇。
像刘贵妃吃个饼就让人毒死的事,百年不遇,就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毒死人了。这还不是在宫内。
再者这挂落都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人家杀人的精准着呢,不可能让旁人把死给抢了去。
但他为确保万一仍告诫萧宝信,宫里什么都别吃,正好她怀孕吐的昏天暗地,也不算张狂。只在临进宫前,谢显还是给准备了一小袋子青梅。
检查宫禁的羽林卫看着那袋子青梅脸都黑了,按说这不叫事儿,可是毕竟有刘贵妃的死摆在那儿,上面要求的严,愣是没看谢显的面子让带进去。
萧凝是真担心:“那阿嫂可怎么办?”
“没办法,那就只能不吃,反正饿个一顿两顿的没事。”萧宝信笑。
谢显那意思明摆着的,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吃什么吐什么,给她进宫不动里面的吃食找个由头的。都没用他明说,她就心领神会了。
更何况他还里里外外给他剖析了各方反馈,以及这样的必要性。
“万一真有那不开眼的呢。”
他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