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在谷中回荡,轻拍在三人的脸颊,卷动耳边的垂发。
清夕自知理亏,也不与之犯犟,拱手道,“晚辈不知礼数,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老树神海涵。”怨不得清夕,自幼在谷中生活,未见过其他人的他,对于正常的礼数自然所知不多
老树神揪了揪胡子,“既然如此,老头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摸不清这老树神的脾气,清夕依然拱着手,“谷外的生灵不知因为某种原因,短时间内失去了生气。晚辈凭生所学,却毫无头绪,故来此向老前辈请教。”
“哦?”闻此,老树神的小眼一眯,将清夕从头看到脚,“啧啧,堂堂鬼医的弟子,竟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就差把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清夕脸一沉,低声道,“晚辈无能,但是对于谷中的生灵,前辈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老树神双眉紧收,向谷外眺望,作担忧状,“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他趁清夕不注意斜了一眼无虚道,只见无虚道背着双手,目光游离的看着远方,似乎没有看见他。他心中暗骂一声,对清夕叹息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
“神创世界,宇宙洪荒化为六界,但在此过程中有许多地方独立于六界存在,保持原有的混沌状态,称作神迹。两次世界大战后,神对六界的生灵所展现出的恶念颇为不满,又无法改变,便使用神力将选中的一部分生灵的神智强行消除,并将他们安置在一些神迹中。百花谷就是其中一处。生灵都有七情六欲,消除了神智,这些生灵便只如行尸走肉般。”
“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又害怕有了思想的它们会和外界的生灵一样。而且永恒的生命也只会让他们的恶念不断积累。对此,神想了一个办法。”
清夕下意识的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老树神。
“神决定还这些生灵它们的思想,但是对它们的思想施以禁咒,让它们的思想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消失。这个禁咒我们称作灵限。灵限的作用期限是九百九十九年,每当一千年的时间到了,谷中生灵的神智便会慢慢丧失。”
清夕不觉暗叹,怪不得总感觉谷中的生物们少了些点什么,原来那就是生气。
“但若只是如此,神的作为便没了意义,于是,神又为百花谷指定了一个灵源。灵源的作用便是在九百九十九年的时间里替神看管生灵,让生灵在有神智的同时不会因恶念的积累而造成灾祸。而我,就是这一代的百花谷灵源。”
至此,清夕心里有了个大概,照老树神的意思,谷中的生灵们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因为它们的灵限到了。也就是说,老树神的寿命到了,需要一个新的灵源来替代他。只要有了新的灵源,百花谷中的生灵的怪病自然也就好了。
清夕脱口道,“那找一个新的灵源不就可以了。”
老树神苦笑一声,“这个自然,按照惯例,每一位灵源卸任之时,上天会指派新的灵源。只是还有三日便是灵限之期了,可上天却并未指派新的灵源来。”
清夕淡淡的问道,“这是为何?”百花谷的存亡于他并不重要,只是此地是琉瑶的家乡,爱屋及乌罢了。
老树神白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震得清夕目瞪口呆。
“你那小相好也是谷中生灵,也逃不过灵限。”
霎时间,清夕有如冰水浇顶,一股寒气贯彻全身。他努力稳住身形,语气迫切,“请老前辈救救瑶儿!”
如果真如老树神所说,莫说什么背负重任的传人,就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他也不管,他只要琉瑶!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
无虚道轻拍他的肩头,转头对老树神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作为清夕唯一的亲人,他自然知道琉瑶在清夕心中的地位有多重。爱屋及乌,他不仅把清夕看做自己的孩子,琉瑶也是一视同仁的。
老树神深深叹了口气,幽幽的看了清夕一眼,“上天虽没有指派新的灵源,但是留下了一道神谕。神谕上说,我在任的灵限到期之时,需要接受上天所委派的三道考验。只要经过三道考验,新的灵源自会出现。里面提起过一个人,似乎就是你。”
“我?”清夕一心想着琉瑶的安危,失魂落魄的回答道。
“嗯,神谕说,完成任务的那个人将会是一名身负重任的少年,完成任务的同时,他才能从百花谷中离开。否则,就会终生困在百花谷中。所以,百花谷的存亡和你小相好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无虚道点头道,“不错,清夕正是预言中的孩子。”
清夕打起精神,身子微弯,“若清夕真是神谕上说的人,哪怕千条考验,也在所不辞!”
老树神眼神放光,“那便是了。谷中的危机就靠你了。来,现在我给你三个果实,这每一个果实里有一张记载着任务的纸卷。切记,只有完成一个任务后,方可打开另一个果实。”老树神一字一句的说道。
清夕直起身子,他下定决心,为了瑶儿,不管再难的任务,他都会完成!
老树神走到大榕树下,只见他举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一圈圈七彩光芒向四周扩散,光芒撞击在大榕树的枝干上,树上的叶子开始掉落,落在地上,转眼像雪一般消失不见。待所有叶子落光后,榕树上剩下了三个金灿灿的果实。形状有如苹果,大小和菠萝一般。
老树神轻喝一声,“接着”,三个果实从榕树上飘起,缓缓移动到清夕的面前。清夕伸出手,紧紧攥住三个果实。现在,琉瑶的性命就掌握在他的手里了,他现在拿着的已经不是噗通的果实了,而是琉瑶的未来!
清夕将果实放入口袋,向老树神施礼道,“多谢老前辈指点,事不宜迟,晚辈这就去解决谷中危机。”说罢,脚下使力,身子向后飘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待清夕走后,老树神漂浮到无虚道的肩头,轻轻地说:“老兄,看来他对你的成见还是没有消除啊。多好的孩子啊。”眼神尽是怜惜之意。
无虚道轻叹一声,望着清夕消失的地方,“这怪不得他,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切对他来说已是极不公平,我这点委屈,算的了什么。”
“可是,我们虽然隐瞒了事实,但他总是会知道的,你想过后果吗?”老树神脸上显露担忧之色。
“只能暂且赌一把了,实在不行,就那样做吧。哪怕他怨恨我一生,我也无怨无悔。我欠他的,真的是太多了。”
“你,唉,那就这样吧。”老树神欲言又止。二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同时消失在夜色中。
清夕穿梭在茂密的林木中,任凭错落的枝杈打在他的脸上,一心想见到琉瑶的他,也顾不得躲闪。
已是三更的天了,有些灰蒙蒙的亮了。清夕步子轻轻的穿过院子,失去了生气的动物们懒洋洋的在地上窝着,并未察觉。
为了不吵醒琉瑶,清夕悄悄摸进屋子。
“夕,你回来了。”琉瑶直起身子,看着满身雾气的清夕,慵懒的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欢喜。她本是精灵之体,感觉异于常人,又一心等着清夕,在清夕走进院子时,她便已经醒了。黯淡的烛光在她有些惨白的娇容上跳动,白里透红,更添几分可爱。
清夕忙上前,给她披上衣服,心疼的说道,“怎么不休息呢?正叫我伤心。”别人不知,作为鬼医传人的他岂看不出来?这是体虚的体现,又觉琉瑶呼吸不稳,把她紧紧抱住。
琉瑶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等着你回来,困了就趴在这睡了一小会。”
“小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清夕右手抚着琉瑶的后脑勺,额头相贴。
“对了”,琉瑶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样,师傅和你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说完,有些担心的看向窗外,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的动物们。
清夕笑了,这个瑶儿,总是想想着他人,“就知道关心别人,你呢,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师傅带我找了老树神,告诉了我解决方法。”
“我干嘛要学会照顾自己,有你照顾我多好。什么办法,怎么做?”琉瑶撒娇道。
清夕推着她坐到上,把被子摊开,“办法先不告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瑶儿要睡觉了。”不等琉瑶同意,已经帮她把鞋退下,并盖上了被子。
他走到桌旁,吹灭了烛灯,离开了屋子。
琉瑶躺在上,看着他的背影,幸福的闭上了眼。
天大的事情,总是休息好才有力气去做。再说,有夕在呢。想着想着,她便进入了梦想。
屋子外的清夕在窗边看着她入睡后,轻叹一口气,走向了另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