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锐的脸色先青后紫最后变白,一时间仿佛开了染坊般变幻莫测,一颗心更是深深入地下沉:“代表邺城?怎么个代表法?”他定了定心神,强做镇定。
丁家受邺城的支持才有了秘密统一山南的计划,如今虎头蛇尾毫无建树,邺城派来的人却混入了自家人里一路跟了过来,这怎么能让他不为之恼火万分?而且李明海显然比他更早一步知道站在李冉背后的是谁,或者说鲁家比丁家更早一步知道这一点,这更让丁锐怒火中烧,不由地瞪了丁芮一眼,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就没一点风声?
坐在李冉身边的丁芮比丁锐更加地茫然,她傻呆呆地眼神空洞地投向李冉,从在岐山中相遇开始,所有人里她是和李冉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可她怎么就不知道李冉和邺城之间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联系呢?
“你,你在岐山里救我,也是邺城安排的?”丁芮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可李冉已经亲口承认能够代表邺城,这句话岂是随便可以说的?
李冉心头也是乱成一团理不清斩不碎的乱麻,苦笑着摇摇头说:“我是到了邺城之后才被选中的,遇见你之前我根本一点也不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
丁芮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可刚刚露出一点笑容,突然间又缩了回去:“我怎么不知道……”
“好了!”被无视的丁锐再也忍不下去了,咆哮着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不关心你怎么被邺城的人看上,只想知道你来山南是为了什么!”
“那你觉得邺城支持你们丁家是为了什么?丁家占据了整个山南地区之后对邺城又有什么好处?”李冉一脚把球踢了回去,一双漆黑的眼睛毫不退缩地与丁锐对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空气中几乎迸射出一串串的火花。
“二位!”针尖对麦芒,眼看两人就要针锋相对地顶牛,李明海赶紧开口缓和气氛,“包承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不是重点,分配即得利益比执着这种小事更有意义不是吗?”
他巧妙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达到制止冲突的目的,而不是用无力苍白、效果不佳的说教直接劝说。
“让我们以他为首,也总得有个原因吧!”丁锐不依不饶,在他看来李冉肯定是从一开始就欺骗了自己的妹妹,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李冉?
“很简单,邺城需要一个统一的山南,派我来的目的就是接收统一的山南!”李冉再也不想憋闷地独自挣扎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底细合盘托出,“你当邺城的人是白痴吗?他们凭什么支持你们丁家统一山南?我告诉你,他们支持的不止是一个丁家,邺城附近几个地区都有他们支持的人在,如果山南不能统一,邺城控制的其它地区统一之后就要直接打过来武力控制这里!”
“什么?怎么会?他们,他们控制我们有什么目的?控制了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丁锐的脸色更差了,他的学识有限,混乱的大脑根本分辩不出李冉说的话是真是假,可他直觉认为李冉不像撒谎。
“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按邺城的计划,如果整个山南能比其它地方早一步统一,山南就有机会进一步扩大,将邺城附近的其它地区也控制起来!”李冉把他知道的事统统说了出来,反正事情走到这一步,博一博也许还有机会,继续等下去,等来的百分之九十九是失败的命运。
屋里陷入了沉默,半晌丁锐才悠悠地说:“鲁家是什么意思?”
李明海缓慢地咬清每一个吐字:“我们决定和包承深度合作。”
丁锐差点吐血,这句话等于什么也没说,刚刚要求丁家名义上承认李冉为聪明首脑,他还不明白鲁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他想知道的是所谓的“名义上”,究竟具体代表了什么!
丁锐是个务实的人,一点点虚名而已,他可以不在乎,可如果没有好处,他凭什么把“名义”送给李冉?
要知道有了足够给养就能招收更多的人员加入家族,李冉有了大义的名份,丁锐总不能在招揽人手的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再放出丁家招人的消息吧?
这个时代确实是个无序的时代,可无序和无信是两码事,即便是极度注重利益,良好的名誉对一个大家族来说也是无形的重要资产,出尔反而这种事只要不走露风声,背地里做几次都不妨事,可一但摆到明面上来,整个家族的名声都臭了,又何谈发展壮大?
特别是现在的鲁家拥有和丁家同样的资源,如果丁家的名声坏了,他丁锐拿什么和鲁家争?
只要有对比有选择,就算只为填饱肚子的贱民,也会选择更有信用的一方!
李冉适时开解说:“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但是我可以保证尽力从邺城争取足够的武器支持,当然,这必须在山南统一的大前提之下!”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统一?”
“对,就算只是名义上的统一。”李冉点头认同,名义不名义暂且不提,能占个名份也比一无所获强得多,再者说,附近地区若是先一步统一,分裂的山南就要面对其它地区的强力挑战,到那时甭管丁家鲁家,肯定地位不保,他不相信丁锐会看不出这一点,只要危机感出现,松散的山南联盟就得为了生存不得不真正的联合起来共抗外敌!
就算现在只能拿到一个名份,到时候还占不到联盟领导层的一席之地?毕竟海底城提供的只是食物,而建立武装力量最需要的武器却需要邺城来提供!
不能不说李冉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就没能控制过事态的走向,他除了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之外,确实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达成牛锋的要求。
丁锐沉默良久,终于咬着牙答应下来。不管是为了丁家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没有不答应的权力,因为一旦拒绝鲁家和李冉的提议,就等于把发展的机会拱手相让!只有让丁家发展起来,他才有机会扩充实力,最终和鲁家一较长短。
总算达成了目的,李明海李冉同时松了一口气,预期的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的细节就得慢慢研究,包括海底城的安置和与变异人联系等等各方面的事宜。
不过那就是鲁、丁两家之间的事,与他李冉没多少干系了。刚一结束争论,坐在李冉身边的丁芮就腾地站了起来大步冲出去……李冉心下暗叹,无奈地赶紧追了上去,扯住丁芮好一通解释外加胡搅蛮缠,总算哄得丁芮云开雾散。
至此山南算是大事抵定,一天后薛、岳两家代表抵达丁家,四大家族进行了长达一天的秘密谈判之后,又与代表海底城的吕铃进行了三天的交流,具体谈的究竟是什么李冉根本没心情打听,不过变异人的问题是这几大家族最关心的问题,两家的代表刚刚到达半个小时,,鲁家的鸟骑士就已经跨鸟出发,他们的任务是将计划通知各家族,并将谈判中预计划分给变异人的地盘交给各家家主审议通过,当然一起送出去的还有同盟的原因和意向!
如果不是生存空间有限,各大家族其实根本不想和变异人发生冲突!
简单地说,若是直接发生武装冲突,很难说各大家族的实力会不会随之削弱,到时候哪家的实力损失过重,山南地区的形势重新洗牌也不是不可能,能不使用武力对抗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从始至终各家的代表都没提起唐家,他们被选择性的遗忘,注定了今后惨淡的命运。
就在几大家族的谈判如火如荼之际,当事人之一的李冉却整日里琢磨着怎么才能从吴城主那里多掏点师傅的消息,可是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再见到吴琼,挡架的吕铃很明确地告诉他,想见城主是不可能的事——城主的体质不适合在岸上长时间逗留,辐射会损害她的健康!
而李冉提出直接进入海底城的想法也被拒绝了,理由是他一直生活在陆地上,身上已经携带了超出标准值的辐射,而海底城的内部环境辐射程度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增加几倍!
李冉无计可施,最后只好请吕铃带话,可最后得到的消息仍然语焉不详,只知道包继一直和海底城有联系,海底城的抗辐射基因正是来自于包继的友情贡献,据吕铃带回来的话宣称,不久前吴琼还和包继通过消息,而通消息的时间赫然就是村子被偷袭那一晚!
李冉突然意识到包继身上还有自己不曾知晓的秘密,一时间沮丧非常,正在这时几大家族的“峰会”终于结束了。
会后丁锐第一时间向李冉提出了尽快联系邺城的要求,同行的还有李明海这个更希望他早日回归邺城的家伙,李冉只能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走哪条路什么时间走李冉却要自行决定。
就在一切貌似走上正轨的时候,几天不曾出现的吴城主突然再次出现在岸上,一开口就是一句不容质疑的请求:“我需要你们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