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愉站在不远处,看着被吓的四次躲藏的傅婉萍,说不出有多痛快!
她所受的苦和罪比她给傅婉萍的要多几百倍,几千倍!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树枝摇曳,像是一场凄哀悲凉的情歌,在述说着上官敏愉心底的苦和痛!
风卷朝她袭来,将脸上的泪珠风干,却带不去她眼底的伤痛。
“殿下——”魏玉郎见她几乎被风刮倒,连忙扶着上官敏愉的手,却很快松开。
“殿下,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魏玉郎劝道。
每次上官敏愉折磨傅婉萍,却也在一次次揭自己的伤疤,每一次都哭的痛不欲生。
每次都在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安抚她,不能让她再这样痛快下去。
可每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折磨自己。
“魏卿,孤无事!”上官敏愉声音冷如冰脆,她的眼始终看着那具小小的棺材。
涵儿,那是她的涵儿!
“殿下,要不微臣明日将太子殿下好生安葬。”
上官敏愉强迫自己回头,禁闭着双眼,好半日才睁开双眼,那双如明月般明亮的凤眸中透着深冷的寒意,决绝的道:“不必,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他入我璃氏太庙!”
“是,微臣遵旨!”魏玉郎躬身道。
只要公主心系天下,就会恨楚弈一分。
上官敏愉勾了勾唇,道:“也是时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魏玉郎举着灯笼在前面开路,回首道:“殿下小心。”
上官敏愉跟在魏玉郎的后面,不料脚下一滑,身子跟着往前倒。
“殿下!”魏玉郎扑了过去,在上官敏愉前面倒下。
柔软的身体顷刻倒在魏玉郎的怀里,鼻尖是女人独有的芳香,呼吸间喷出的热气直扑面而来。
魏玉郎不知所措的别开脸,心如战鼓般扑通作响。
“殿下,没事吧!”
上官敏愉目光一转,扶着身旁的树枝起身,冷冰冰的道:“孤无事,魏卿护驾有力。”
身上和呼吸间还残留着女人的味道,只是怀里冷清。魏玉郎眼底是黯淡一片,却又不敢让上官敏愉看见。
“殿下,微臣没能保护好您,微臣——”
上官敏愉摇摇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哀伤和凉薄:“我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前朝君王,你们还能为我效忠实属不易。我又怎能太过苛责,玉郎,是我负了你们,也负了天下!”
魏玉郎连忙道:“殿下,微臣生是璃氏一族的臣子,死是璃氏一族的鬼!殿下不过是遭奸人所害,何必如此伤怀?”
叹息声在寂冷的夜里响起,傅婉萍吓的抱着双膝靠在墙角,看着一个人影朝这里飘来,连忙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你真是可怜,和孤争了一辈子。可是那个男人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你在乡下不生不死八年,他却娇妻再怀。”上官敏愉怜惜的看着傅婉萍。
“如果你傅氏一族安分守纪,你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傅婉萍,我只恨你傅氏一族为何要这样对我?做楚弈的臣子和做我璃氏的臣子都一样!以后你也会是独霸一方的王太后,为了那个男人你害死我和我的儿子。”
上官敏愉恨声道:“一切都是你们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以后每个晚上你就在这里给涵儿赔罪吧!你的儿子孤会好好照料。”
听到浔儿的消息,傅婉萍抬起头,望着上官敏愉哇哇大叫。
上官敏愉摇摇头,讽刺的道:“你们怎么对孤的,孤会如数奉还,别求孤,孤不会手软。”
傅婉萍顿时怒起,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快步朝上官敏愉扑去,本来还抱着一丝期望。
一想起,浔儿被做成人彘,她几乎要发疯。就算不能活着,也不能让人伤害浔儿。
带她来的那婆子一脚朝她的小腹踢来,身体像破布似的朝棺材飞了过去。
“碰!”的一声,傅婉萍的身体将棺材撞的摇晃了几下,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
上官敏愉满目冷情,怜悯的看着傅婉萍绝望的眼,道:“你也知道心痛?知道孤为何甘愿忍受你日日酷刑了吗?那时孤的处境和你一样!”
“不,孤比你还惨!孤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这群恶鬼将我璃氏一族的亲人残杀。”
惨白的灯光一闪一闪,犹如地狱里的鬼火一般。
阴风嚎叫,棺材,死人!还有上官敏愉一字字痛诉,无一不在折磨着傅婉萍的心神。
“对了,顺便告诉你。你的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和一切一样,左丞相位列三公。”上官敏愉笑容甜美中带着几分嗜血的残忍。
傅婉萍眼里却升起了希望,楚弈打算用她父亲了吗?
“你心爱的男人会和我一起,将你的父亲族人送入地狱!等着,我会让你见你的父亲最后一面。”
上官敏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傅婉萍眼里的希望之火熄灭。
傅婉萍一双眼瞪得老大,却只是一片灰白。
“魏玉郎,以后每一个机会你都来告诉皇后娘娘。让她知道自己的亲人是怎么死在心爱男人的手上。”
复仇的快意让她浑身的血液快速的在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里叫嚣着!她的脸色通红,兴奋的道:“傅婉萍,好好体会体会孤那时的心,这是孤赐给你的。”
魏玉郎沉声道:“是,殿下,微臣明白。”
“你们在这好好看着她,孤先走一步。”上官敏愉恢复了冷静,温和的道:“辛苦两位了。”
魏玉郎的脸色不自然的烫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微臣不辛苦,殿下慢走。”
上官敏愉冲着魏玉郎微微一笑,便拿了一盏灯走了。
魏玉郎只管呆呆的看着上官敏愉远去的背影。
那婆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
魏玉郎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道:“我只是担心殿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那婆子点点头,喃喃的道:“我老婆子啥都不懂,只是殿下复国后,一定要为璃氏千秋万代着想,殿下的夫君一定要出身高贵,又得是效忠璃氏一族的。少主可有人选?”
魏玉郎会心一笑,嘴里却强硬的道:“奶娘越发的胡说了,她是君王,我们做臣子的怎敢有非分之想?”
那婆子站直了腰板,看了一眼在地上如死人一般的傅婉萍,又望了望摆在眼前的棺材。
“除了你,没人相信上官敏愉是长乐公主。与其说大家效忠她,还不如说是效忠你,自从长乐公主死去后,你醉生梦死的以为奶娘不懂吗?”
“别傻乎乎的了,你不和她说,你怎知道她对你是什么心思?楚氏兄弟一直在她身边,就算对楚弈那狗贼没有心事,那楚南天呢?最近他和楚弈狗贼翻脸为的不就是公主,万一公主感动了。你在背后付出这么多算什么?”
那婆子弯下腰,将傅婉萍扛了起来,深深的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魏玉郎,叹息一声道:“就算她是公主的转世,可她身体里流的不是璃氏一族的血。璃氏的血脉已断,就算复国,她前朝妃子的身份,就算给你做妃子也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说完,也不管魏玉郎,扛着傅婉萍就往外走。
魏玉郎落寞的看着眼前的两具棺材,脑海里出现她与他初次相见的画面。
她是个明朗的少女,身上完全没有公主的纨绔之气。
她十一岁那年,她们一起去狩猎,被群狼围攻。其他的侍卫都葬身狼爪之下。
她拔出身上的匕首,坚定的对他道:“阿郎哥哥,我们不能死!作为储君,孤命令你,不许死!”
她们一起并肩作战斩杀野狼,他受了重伤,她二话不说背起他就走。
好几次,璃长乐不堪重负,摔倒时却拿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不让石头撞上自己。
“殿下,别管微臣。您快走!这里危险。”魏玉郎苦苦劝道。
璃长乐目光坚定而执着,“说什么傻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内定的未婚夫,难道你要抛弃我吗?孤不许人抛弃我,哪怕是你也一样。”
她稚嫩的小脸上好几道伤口,每一个笑容都扯的伤口直流血,她却丝毫不在意,一路上安慰着他。
“殿下,微臣就算死也不会抛弃你。”魏玉郎伏在小小的肩膀上。
璃长乐累的了,将他放下,喘着气道:“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你要是抛弃孤,孤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的。”
“阿郎哥哥,不许你对孤下跪。我们是朋友,是最好的伙伴,阿郎哥哥以后都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是公主,也不是殿下。”
“长乐,长乐......”魏玉郎满心满口里都是苦水。
“我不该放任你,不该让你嫁给楚弈!我不该对你心软!”
多少恨在心头升起。
璃楚两家世代联姻,楚氏出了十八位皇后。却不料,到了璃长乐这一代,先帝子嗣凋零,只璃长乐一位公主。
先皇在众多豪门大族子弟中选择了数十人以充璃长乐的后宫,只是公主却直选择了他一人为贴身侍卫。
本以为,她为帝,他为皇夫。
楚弈在公主十七岁那年闯了出来,他身负赫赫战功,又是最年轻的异性王爷。
璃长乐歉意满满,“阿郎哥哥,我有心上人了。他会保护我,不过你一直都会是我的哥哥,我的亲人。”
他妥协,他退让。
只远远的看着她,就觉得幸福。
“长乐,我还是第一次叫你的名字。”魏玉郎的手轻轻的抚摸那棺材,深情而又温柔的看着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