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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死亡和重生(1 / 1)

复活石象征了末世神降,是镶嵌教皇皇冠顶上的圣物。永恒石是神的心脏。

教皇身后的圣殿骑士们都看着他,教皇的内心充满挣扎,一边是他终生信仰的神,他像那些复活教徒一样,在失落的神殿之前,在神迹面前,只想长长地叩拜;而另一边,教皇既是宗教领袖,也是世俗的人。他希望保持社会的秩序,战争刚止,所有人的生活正在慢慢恢复到从前的井然有序。

教皇眉头紧皱。他是所有信众心中的智者,凡事有原则,此刻却不知道如何抉择。

“现世生活安稳,或许如果人们已经不需要神了。”教皇心里说,同时镇静于自己竟然会这样想。这个想法或者在很久很久以前,刚了解复活教徒时候就出现了,所以他才没有像圣骑士那样追随复活教而去。

从强烈神殿深处射出的白光,将整个神殿割裂得七分八落,精致浮雕一一从墙面上脱落粉碎在地。

停在教堂屋顶的骨龙,似乎得到了什么征兆,长啸着升空,在神殿上空中盘旋。有几个复活教徒皱紧了眉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恶魔的坐骑,会在神复活之时,如此肆无忌惮。

神殿顶端的十字架哗啦一声,脱离尖顶,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复活教徒们面前。复活教徒们俱是一惊,还没有来得及交流,就看到骨龙从屋顶裂开的洞中,一头栽进了神殿里。

魔鬼自神的脑中分裂,神的复活,也是魔鬼的重生。

这一天,难以想象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没有人有时间去梳理这一切。威廉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思考薇妮到底怎么了。他当然不肯接受眼前所看到的,薇妮无缘无故化成了一堆黑色灰烬,但是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也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镜子,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勇气。

伊芙站在正在垮塌的教堂前,她双臂张开,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圆,狂暴的火元素迅速集结,带着焚烧天地的力量,向着教堂狠狠地砸了过去。

威廉在很多年前的伽勒节大典上,远远地见过伊芙一眼。那一年伊芙意气风发,像一柄冷漠锋利的剑,让人不敢靠近。而今,看到这个高挑倨傲的陌生人站在面前,不知道怎么的,威廉突然想起了索多玛之岭初见时,幼小孱弱的薇妮。

巨大的火球炸开,发生一声轰响。教堂的废墟被火焰吞灭,然而刺目的白光并没有消失。大火烧去了教堂早已腐朽的墙壁,待到墙壁柱子一层一层地成了灰烬,垮落到地上,一座高高的神龛显露了出来。

那座神龛就像所有教堂里的神龛一样,只是比普通神龛大了好几倍。大概原本是奉在这座教堂主殿里。

吞噬了教堂的火焰还在残物上燃烧着,然后火焰对这座神龛却没有造成一丝痕迹。一本泛着神圣光芒的书摊开躺在神龛之上。

《记忆之书》已经打开,耀眼的白光从书中绽放出来。

这就是《记忆之书》。虽然没有见过这本书,但是所有的复活教徒都知道,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记忆之书》。

教皇对着《记忆之书》行了最高的礼节。这本书代表了他此生的信念。纵使他为了教廷奉献了一生,也没有料到过自己能亲自看到《记忆之书》,能距离神如此之近。

然而,他的崇敬之心此刻却无法像复活教徒们一样坚定。“大概,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教皇。”他如是想。

再次看到《记忆之书》,伊芙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的手开始颤抖,精神似乎很难再集中起来。翻开的《记忆之书》象征了死亡。死去的经历已经成了她最害怕的噩梦和创伤。

在创造万物的神面前,任何人都渺小如蝼蚁。

《圣典》的最后一页,预言家杰尔弥亚在火刑架上说:“当《记忆之书》开启之时,就是最终的审判到来之日。众恶终将消散,善人终回天国。”

然而《圣典》记载的是经过篡改的版本。世上的最后一个预言家杰尔弥亚说的是,当《记忆之书》开启之时,就是世界末日的到来。光明照耀大地,恶魔卷土重来。教廷不能忍受他的谬论,也是将他送上了火刑架。

骨龙站在神龛顶端,发出尖利的长啸,不知道怎么地就让人想到了乌鸦。乌鸦能遇见人的死亡,在人快要死去的时候,发出尖叫。

就连复活信徒也因为骨龙的尖啸而心悸。莉莉安举起法杖,一道黑色的力量击中了骨龙,强行将骨龙撕成了两半。骨龙从神龛上落下,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暂时得到了安慰。

预言家杰尔弥亚还说过,魔鬼预示着死,而神则给予重生。只有死去的才能复活,待到神降临时,所有活着的都将死去,神的追随者则将重生。

伊芙的意志似乎如这座神殿一样,开始一寸一寸地垮掉。她再也隐藏不住颤抖的双手,似乎受到了感染一样,她的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接着整个身体开始颤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要控制住心神,打碎这座神龛,却怎么也止不住内心的战栗。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被玫瑰花的味道包裹,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落下了眼泪。

教皇踩过废墟,走上前去。他在神龛面前跪下,高举双手。圣光从他的双手上升起,慢慢向《记忆之书》靠近。当他的圣光同《记忆之书》的光芒相融的时候,他似乎获得了大悟。他的脸上似乎没有表情,又似乎蕴含着无数的表情。就好像飞转的颜色盘最终呈现出白色。

教皇向着放在高处的《记忆之书》伸出手去,似乎是想取下这本书。正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地上窜了起来,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

之前已经被伊芙杀死的康奈神官此刻从双手紧紧地掐住教皇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下地狱去吧,你这个背叛者。”

康奈神官脸色发黑,浑身散发着死气,身上被伊芙切出的伤口还在。神官的神圣之气丝毫无存,此刻的他更像一个魔鬼的傀儡。就连复活教徒们也被他此刻的模样怔住。在他们的憧憬里,复活的场景应当如《圣典》里所描绘的那样,圣光从天而降,死去的人在圣光中睁开眼来,圣光仿佛翅膀,托他上天国。

教皇用蕴含圣光的手,抓住康奈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在圣光的照耀下,康奈的脸色越发黑气浓厚,然而他却死死不松手。劳里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圣典》向康奈扔了过去,直直打中了他的后背。《圣典》光芒乍现,一下子吞噬了康奈。康奈变成一把黑色的枯骨,双手保持着掐脖子的动作,往后倒在了地上。

到了这个时刻,教皇表面上仍然处变不惊。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神龛跪下,郑重地行了一个礼:“我不是您合格的追随者,以至于,现在世上已经有很多人不再信您的唯一。只是他们都是人,虽然不再虔诚,但我也不想看他们死去。”

教皇提高声音高喊道:“伟大的主啊,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即使永远不能获得您的宽恕。”

说完这话,教皇右手高举,圣光汇聚,向神龛劈去。教廷内侍们惊讶地瞪大了眼,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神龛从中间裂开,《记忆之书》落了下来。教皇双手接住《记忆之书》,两只手掌一上一下地贴着封面,将这本书紧紧合上。

复活教徒们眼看教皇获得了《记忆之书》,不由得躁动了起来。虽然今天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和他们的想象完全不一样,但是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怎么做。复活教派已经等了数千年,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梦想。复活教徒们经不起等待,梦想如此之近,他们已经付出太多,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放弃。

虽然失去了领导者斯威尼,复活教徒们依然目标明确。复活石还在他们手上。复活石是复活神的关键物品,但是具体怎么做的秘密在《记忆之书》里。

一部分复活教徒们冲向教皇,去争夺《记忆之书》。教皇的内侍和圣殿骑士们想要帮忙,却听到复活教徒们的训斥:“教皇背叛了神,想要毁掉《记忆之书》。你们也想和他一起做一个背叛者?”

伊丽莎白和乔治一个挥剑,一个凝咒冲了过去,截住了复活教徒们。他们挡在教皇面前,不是为了保护教皇,而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子民。

“杀了他们所有人,神的复活需要神之骨血的献祭,”一个复活教徒说道,“而我们都将重生。”

他们正要开打,这时大地却开始颤抖。地面裂开千万条缝,无数的白骨从地底伸了出来。

开始了。

重生开始了。

伊芙这时反应了,从《记忆之书》打开的一刻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开始。

活着的都将死去,而死去了将要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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