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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夭折的联欢会
快到阴历年底的时候,对于牛山铁矿厂而言本来就是淡季,过了腊月二十,很多工人早早的请了假,回家过年。品书网其实并不是真的坐等过年,而是他们有很多活要干:这个时候正是将家里攒下的山货、特产卖个好价钱、出手又快的好时候。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无闲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身体可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集、卖货。花生、果脯、柿饼、红果、苹果、梨、栗子、核桃,小米、蜀黍、大豆、绿豆、黑豆、红枣,乃至厨房用的炊帚、室内扫地用的笤帚,清扫院子用的扫帚,蒸年糕用的蒲叶,自家养的山鸡、山鸡蛋,山羊、羊羔,鱼塘里鱼、藕池里的藕……保罗万象,无所不有。
一些会手艺的人家会把从秋后起利用空闲时间编制的工艺品、器具集中拿出来卖,像玉米皮编成的蒲墩、挎篮花篮,荆条筐,篾席,草帽等等,纯手工制作,物美价廉深受城市人喜爱。还有些乡村能人在鼓捣奇石树桩盆景,山里不缺这个,他们卖的是独到的眼光。
…………
总之,这个时候你走进山里的村村寨寨角角落落,根本看不到闲人,所有人都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懒得搭理你,就是一些年龄大的老妇也会到山上采些柏树叶子或是可以药用或泡茶喝的山草山花晾干弄净到集市上换钱,这可是他们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一个星期的收入可以顶半年,甚至大半年,有了这样的收益,懒汉也会变勤快的。然而这样的好事好像就要到头了,听说这里要搞旅游开发,京城的某某大款看上了这里的风水,过不了多久就要搞拆迁,征地征房子,征山林……前几年天牛山那边就已经迁走了几个村庄,被强行搬迁到了城乡结合部地带,年轻的还算可以,年老的凄凄惨惨戚戚,连祖坟都没法回去祭拜了……也许是受了这个消息的刺激,今年这些山民格外活跃。
是啊,在这儿生活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山民们,就要失去赖以生存的山林、土地、河流、房屋、牛羊等等一切了。
有钱就是财富吗?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吗?俺不搬行吗?俺不要新房,不要钱,俺只要家园!
呵呵,还提这种问题,幼稚得很呐。
而那些手艺人往往是以村庄为单位相对集中的,也就是说一个村庄里的人有很多往往从事的是同一种手艺,也可以说是风气使然,影响大的可以辐射好几个村庄。比如牛角镇里就有好几个这样的村庄,前些年因有外贸大单收获颇丰,山沟沟里雨后春笋般兴起了许多手工艺品厂,现在在金融危机的局势下早已大部分关门,只有一两家还在勉强维持。但老百姓还得过活,纷纷又各自分散回家自产自销,质量上乘价格公道,出手很快。农村集市的经济潜力还是很大的,搞好了,就是搞好了中国的农村经济,与富于民。
这里有两三个村庄专门制作“萝卜钱”,有的专事批发,有的零售,形成了气候,产品不仅满足本地需求,还输出到附近县市市场。虽然现在有的地方已有机器制作的“萝卜钱”,但这里坚持传统的手工做法,用刻刀、木榔头、木制的模子,一点一点的制作,成品用纸捻子串了两角,分成一打一打的卖。
“萝卜钱”是春节专用物品,和对联、福字一样家家户户必不可少,除了有亲人过世的人家需要两三年不贴。随着人们审美情趣的提高,“萝卜钱”种类越来越多,花色越来越好看。
大年初一一大早,团聚的人们相互出门拜年,人人新衣新帽,笑脸盈盈,干净的街道,家家户户门窗上一排排彩色缤纷的“萝卜钱”,条穗迎风飘舞,与春联交相辉映,甚是喜庆,呈现出一派浓厚的节日气氛。
他们辛苦了半年的成果必须要在短短的十天左右卖出,否则往往就变成废纸了。毕竟这是春节专属用品,平时用不到。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家里的人往往被分成几个小组,派往不同的集市,热火朝天的卖。他们是传统春节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一群人,年味就掌握在他们手中,甚至年就在他们手中,在他们的模板里、刻刀里。一户人家可以穷的没有新衣服穿,没有大鱼大肉吃,但绝对不会穷到连个“萝卜钱”、对联也不贴的。
赶巧,这两个“萝卜钱”专业村庄就在牛山铁矿厂附近,厂里的工人很多就是村子里山民。这个时候他们请假,如果不准假的话,他们会疯掉的。
当然没人这时候会阻碍他们发财,厂子里非常通情达理,活本身就不多了,一线工人索性干脆放假。工人们欢欢喜喜,领了福利鱼油大米肉,揣着红包,回家赶年。乔叶没有忘记附近村子里的老人,组织厂里给他们送去了米面油等物品,当然镇上的方方面面、头头脑脑,厂子里少不了要进贡,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乔叶这时候也清闲了下来,年终总结和述职报告已经结束,总公司对于乔叶这半年来的表现是满意的,工作成绩是肯定的。很奇怪的事,年终总结和述职报告是在年终奖发放之后,后者是以会计年度为单位核算,主要看财务数据,前者是以自然年度为周期的。会计年度截止到12月15日,等核算完毕,来年一月初就可奖金到手;述职和总结则在一月中旬结束,各个部门、分公司大大小小的领导依次展开,有书面有现场汇报,那么多人,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星期。
唐倩的述职报告相当精彩,博得阵阵掌声,一看就是用了心准备,当然前提是本身工作做得就出色,否则再怎么粉饰也不会出彩的。
乔叶觉得自己的报告做得相当一般,作报告不是他擅长的,但由于成绩就摆在那里,还是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回到分厂,乔叶又听取各部门、各车间的汇报和述职,一些人很认真,一些人明显就是敷衍,反正奖金已经到手,报告不报告的没啥影响了。再说了,今年效益虽然好于往年,但年终奖却没道理的缩水了,谁心里没有意见呢?乔叶打了一次申请,请求奖金最低也不低于往年,但被驳回来了,被批不懂风向。在国企干,是需要时刻紧盯风向的,否则就会犯错误,严重者搞不好就是政治问题。乔叶也感到无奈,但这种机制不是他所能改变的。只是多少年的传统了,益城的国企都这么做,他不可能单独改变,领导断然也不会同意的。
张慧这小妮子身上变化还是挺大的,衣服有品味了,不再是个学生样的萌妹子,而是更加成熟,更有女人味。不过说实话,身前的那两个山峰,虽然经过按摩点穴之类的人工丰满,但效果还是不明显,在厚衣服的遮盖下,还是比飞机场强不了那里去。或许,她真的是需要开发的。
张慧早早递交了春节联欢会的申请,这小妮子不懂事,直接越级将申请交给了乔叶。乔叶悄悄退给她,让她先交给上司。
工会总共就三个人,主席、副主席,再加一个职员就是张慧。工会的主席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叫卜红梅,身体也不太好,平时就经常不来,年底干脆不朝面了。副主席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名叫方启山,鼠眼,头发稀疏可见头皮,肥硕的身形,嗜酒,还是个烟枪,满嘴的黄黑的牙齿,估计肺里也快堵了吧,讲起话来,嘴里不停的“啊,啊,啊”,短短一句话,会带上七八个啊,是个十足的官僚。背后里,大家都叫他“啊大烟袋”。
此公原本在总厂工会上班,老家就是牛角镇的,因在男女关系方面犯了错误,被发配到老家,只等退休了。
刚开始,乔叶还担心他会对张慧不利,打她的注意,所以特地嘱咐了张慧要多多提防。但几个月下来,方启山好像收敛了很多,或许是吸取了教训吧,没对张慧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一听说要举办联欢会,这老家伙两眼放光,表现得比谁都积极,事必躬亲,到各部门张罗着。这个时候,再由张慧她一个新人出头露面来办这个晚会,好像显得就不合适了。
本来年底放假了,人就没几个,这样的厂矿企业里女的本身就少,办公室里也没几个,不论男女,年轻人更少,多数人对晚会这个新鲜事物不感冒,毕竟以前从没举办过这样的活动。即使有感兴趣的女同志,一看来了个这么个主儿,本能的心里就犯嘀咕,这家伙莫不是有啥企图不成,还是趁早算了吧,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啊大烟袋”忙活了几天,看响应者实在没几个,也就打了退堂鼓,但这老奸巨猾的不自己说,非要借别人的口说出来。就这样,年终的联欢晚会就这样泡汤了。
张慧有些不甘心,找到乔叶来理论。乔叶非常同情她,但也不好明说,就安慰她说,明年发年终奖的时候,我们就开庆祝大会,顺便联欢舞会。现在人确实很少了,春节临近人心浮动,这不像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一帮苦逼青年说开就开,这些人都是有点年纪的大叔大婶的,根本没啥心思搞这个的。
“可是,我觉得就是那个‘啊大烟袋’原因呐,看那样就一定是心怀叵测,人们都被吓坏了。”张慧有些忿忿不平。
“行了,人不可貌相,他可是你的上司,不许背地里说上司的坏话。”乔叶说道。
张慧满腔的热情,慢慢就冷却了下来。晚会的事遂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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