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苗这一声惊动了全部人,疯狼二话不说,将枪换到另一只手上,空出右手来抓她,罗新苗慌忙闪避,没几下就激起疯狼的狂性,抬脚正正地踹中了她胸口。
这一脚势大力沉,就像被重锤砸中心脏,罗新苗当时就闭过气去,翻倒在地人事不省……
受害人亲口讲述被暴力伤害的过程,门内的景善和门外的陈渭都听得心疼无比,罗新苗自己倒显得不当一回事,甚至有闲心卖关子,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后来呢?”景善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你没事吧?”
明知道结果是她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景善仍然忍不住要问,罗新苗心下感激,面上都不带出来,笑嘻嘻地道:“后来恩公就出现了。”
由于极度惊恐和脑部撞击,她的记忆出现断层,只记得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似乎她后来又短暂地清醒了几次,一时看到朗棣和那群坏人搏斗,一时看到那条“大狗”在人群中横挪纵跃……还有个莫名其妙的画面,是一张近距离的狗脸,细长斜挑的眼睛从上方俯视着她,蓬松茂盛的鬃发覆在她身上,她拼尽全力勾了勾手指,握住一小绺毛。
罗新苗摊开一只白里透红的手掌,景善定睛看去,掌心里平躺着一小撮灰仆仆的短毛,伸手摸了摸,粗糙坚硬,完全不像她形容得那样柔软。
本来按照她描述狗的外形:竖耳、尖脸、厚毛,体型庞大,景善猜测是一头阿拉斯加或者德牧,或者带有这两种名犬的血统。但这两种犬类的毛都没有这么粗,也没这么硬,堪比小刺猥的软刺,如果一条狗长着这样的毛发,简直就是穿了一身天然的软猥甲。
“我最后一次醒过来,只看到恩公,其他人都倒下了。”罗新苗捂紧手掌,将那撮毛发小心翼翼地揣回兜里,“我问恩公发生了什么,他也像今天这样不肯理我,不过比今天好一点,他扶我起来,要把我送到人多的地方去……我就拖着他去了派出所。”
她露出后怕的神情,拍了拍胸口道:“幸好他没事,是我硬拉着他陪我去派出所的,如果警察真的把他关起来,那就是我害了他!幸好幸好!”
景善看着她满脸的庆幸和欣悦,心酸地想,这傻丫头,自己刚刚遭了天大的罪,却只惦记着别人的自由。
她伸手环住罗新苗的肩膀,听到她发出“咝”一声痛呼,不好意思地道:“比昨天好多了,我昨天洗过澡,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就来找你,可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谨慎地避开所有伤口,景善虚揽着罗新苗的后腰,两姐妹抱了抱,她低声道:“你所谓的对警察撒谎就是证词里略掉了那条狗,然后为了帮朗棣脱罪,明明没有亲眼看见,却自称目击他和流氓搏斗的全程,力证他没有杀人……”
关于朗棣的部分,她可以理解罗新苗为什么要这么做,换了她是罗新苗,必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至于那条狗……或许是不想牵扯与案情无关的琐事,或许是受惊之下临时忘记,或许有其它理由……她不在乎,她是罗新苗最好的朋友,而朋友会支持另一个朋友在那种情况下的任何决定。
“放心吧,”景善像安抚小宝宝那样轻轻摇晃着罗新苗,“那份证词很完美,你证明了朗棣是清白的,让警方可以转移注意力去找真正的凶手,我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最糟糕的坏事已经过去了,你会好起来的,朗棣也会好起来,我不会让你们再被这些问题困扰。”
我会保护你们,她没有说出来,只在心底沉默而郑重地承诺,浑不知一门之隔有另一个人旁听了这场谈话,而门外的陈渭心中涌动同样的誓言,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
…………
……
午休过后,陈渭急着回事务所上班,罗新苗也只请了半天的假,依依不舍地跟景善告别,又蹭过去撩朗棣,后者睡得正舒服,对她的骚扰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趁罗新苗没注意,陈渭拉着景善到旁边,低声道:“如果我话说得不好听,我道歉,但是话糙理不糙,你有空好好想想。就算你要替苗苗报恩,朗棣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有朋友认识精神医学方面的专家,你想好了打电话给我,安排他去看诊。”
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律师,陈渭这番话说得既快速又清晰,景善甚至来不及发表意见,他已经扬手告别,转身走向停车场。
两人前脚离开,景善关了大门上楼回屋,朗棣却已经在沙发里坐起身,黑眼睛清醒无比,完全看不出熟睡的迹象。
“怎么了?”景善被他盯得有点心虚,想了想,问道,“苗苗吵到你了?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亲口跟你道谢。”
朗棣摇了摇头,依然若有所思地盯住景善看,半晌,难得开口吐出个长句子。
“你的朋友,身上有我外甥的味道。”
景善:“……”
朗棣的外甥不就是那个奇怪的少年朗项?她的朋友是指苗苗还是陈渭?难道他们认识朗项?不会吧,连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朗棣不是孤家寡人,还有亲戚,也不知道他的亲戚怎么能坐视他沦落成流浪汉,难怪他要评价为“讨厌的亲戚”……等等,不对,“身上有外甥的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这家人其实是通过嗅觉来认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