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乳母就葬在莲花寺后山上,坟前有一棵白杨树。是你父王亲手葬的她,还请了寺内的和尚念了七天的经文超度。这些年过去了,我没有再去坟前看过一眼,也不知那坟还在不在。二郎君,多亏了这位忠义的乳母,她舍弃了自己的孩子将你换了出来,一直带着你东躲西藏的,好不容易到了大名府,我们连她叫什么姓名也不知道。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她坟前看看她。”
母亲的话还萦绕在耳畔,他又去了重华殿,齐王妃劝他:“你带着媳妇逃吧,天下这么大,总有容身的地方。控鹤监又不会遍布全天下,你们躲到大山里去,找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秦勉却说:“我们逃了,王府怎么办呢?上面那位难道不对你们发难?”
齐王妃道:“王府?王府也不会怎样的。我们是孝宗皇帝亲封的藩王,世袭罔替,也轻易动不了我们。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他能带着锦书一走了之?显然是不行的,前世他死后还牵动那么多的人,这次逃了,上面肯定会捉住王府的人引诱他出来。他不能让王府陷入危险中。
秦勉沉默不语,齐王妃看着难过,心道要是这个孩子没有这一层身份该多好,总能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秦勉回到家,锦书也刚刚回来。
“听说你今天没有去酒馆?”
“嗯,我去了一趟上清宫。”
“王爷打定了主意要出家?”
“是啊。”
锦书眉头微蹙,叹息道:“这条路可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是可怜了母妃。”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些年母妃一直都是一个人,母妃她早就习惯了吧。”
明明丈夫还在世,却半点也依靠不了,甚至连见一面也没那么容易,这样的过几十年,是一种折磨吧。
锦书不明白齐王为何非要走这条路,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失踪了有些日子了,程家派了几波人去寻找,她也让人去找过,后来阳家也派人去找过,可是一点音信也没有。父亲会不会也遁入空门?
梳洗罢,秦勉进来时看见了一幕绮丽的美人灯下读书图。她已经换了一身银红色的宽松纱袍,在灯火的招摇下银红的颜色被晕染得有些橘红。黑缎子一般的头发如瀑布倾斜,垂在腰间。美人一手握书,一手翻弄书页,很是专注。
秦勉觉得自己的笔下有万千的技法也描绘不出半点眼前的美好。锦书听见了响动,她偏了头,一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头发,微笑道:“进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看你那样的专注却不忍心打断你。”
锦书已经放下了书,打了个呵欠。秦勉温柔的替她理了一下头发,说道:“晚了睡吧。”
锦书答应着,她坐在床沿上脱了鞋,秦勉却将灯烛已经吹灭了。
锦书悄悄的将她的枕头摆在了秦勉的枕畔,她刚刚躺下,秦勉也上了床。
“唔,你怎么睡在这一头。”秦勉说着就要拿了枕头到对面去。
锦书却突然拉着他的手道:“不用。”
秦勉这又才躺下,锦书便钻进了他的被窝里,身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晏清,明天我再去忙一日,后天我们一起去郊外骑马好不好?”
面对锦书的突然邀请秦勉愣了愣,但还是说着好。
锦书是个明白人,总觉得这两天秦勉心里有事,他却不和自己说,什么都装在心里。这些日子来,她总是在忙自己的事,很少和秦勉沟通,她希望后日能与他出去散散心,顺便再让他打开心扉。毕竟夫妻同心,不管遇见什么,她都愿意和他一道面对,但她不想做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温香软玉在怀,锦书又不住的往他身上靠,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他,然而此刻秦勉却绷紧了那跟弦,他强把心里的那些旖旎的场面给按住。
可是当锦书温热的嘴唇贴在他脸颊时,啪的一声,心中有烟火闪过,他再也忍不住,终将锦书压在身下。黑暗中,他看不清锦书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情形。在他低头欲吻时,锦书却突然开口道:“晏清,有什么事你千万别瞒我。”
秦勉轻哼:“嗯。”
黑暗中,他终于寻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他只是温柔的衔住她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护着一件珍贵的宝贝一般。
当他察觉到锦书有些绷紧的身子时,他却并没有再前进一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吻她,带着一丝疼惜和一丝眷恋不舍。
锦书破碎的嘤咛一声,秦勉已经放开了她。
他再次在她身边躺好,一手揽着她的腰,锦书头埋在他的胸前,有些歉意道:“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要不然再来一次吧。”
“不要紧了,睡吧。”秦勉便不再说话了。
他的身子明明已经有了反应,锦书仰头吻了他的下巴,秦勉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夜静极了。
曾经两人在床笫间那般的融洽,这才做了多久的夫妻,因为一方的冷淡,另一方也放弃了。锦书觉得问题出在她的身上。
她依偎在秦勉的怀里睡了一宿,醒来时秦勉已经不在跟前。
她匆忙的披上衣裳大步走到门外,却见秦勉在院里和宋平在说着什么。他还在!锦书心中大安。两人一并用过了早饭,锦书便坐了车要去药铺,临上车前,秦勉突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锦书也踮起脚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你今天要去酒馆吗?”
“可能晚些时候要过去一趟。”
“我会早些时候回来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骑马。”
秦勉点头答应,两人挥手做别。
送走锦书后,秦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过了许久才出来。接着便去了一趟酒馆,又去了一趟王府。从王府回来后,秦勉经过了本草堂,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进屋,只是看着锦书忙碌的身影发了一会呆,很快就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