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姆卡的情绪有些低落,从那天回去练金鸡独立后,风清扬疯师傅已经连着几天都见不到人了,也没留下什么信息,就跟他那天忽然出现把自己带到拿神秘山洞一般,忽然就又消失了。
山洞里空空荡荡,连一丝生活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是跟过去彻底斩断了一般。
德隆叔叔南下未归,父亲大闹酒馆后去了鹰堡,疯师傅也不见了,只剩下辛姆卡自己对着奥希斯山孤独的金鸡独立着。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往秋狩结束后大家就都呆在村子里,随时准备应付南边儿的蛮子的骚扰劫掠的啊,今年这是有什么变故么?
辛姆卡想不到答案,长老又不愿多说,托卡则是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练箭。托卡的年龄已经渐渐接近成年了,再过两年他就要举行成人礼了,狼王奥布兰多的孩子总是背负着一些不一样的期待与责任,更何况是长子,辛姆卡从他哥哥近两年越来越少的笑容跟越来越久的练习里也嗅出了一丝丝压力。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辛姆卡晃了晃身子放下了踮起的脚尖儿,然后盘腿坐了下来捶了会儿腿后躺了下来,前些日子的乌云渐渐散去了,只不过天依旧有些灰蒙,给奥希斯山渲染上了一层朦胧,“疯师傅到哪儿去了呢?”嘴里叼起根杂草,翘着腿念叨着,“现在用拇指尖儿做金鸡独立小一个小时是没问题了,也不知道下一步练啥,咋忽然就消失了嘞?”
风轻轻的吹拂着,蓝水河上漾起的微波在阳光下嶙峋着,像是在蔚蓝的丝带上绣上了颗颗宝石,辛姆卡趴到河边儿,撩着河水,“叠浪拳,讲究的是绵延,刚中带柔的拳劲儿轰在对方身上如同阵阵波浪,一涛接着一涛。”风清扬的教诲回荡在脑海,辛姆卡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舞了起来,出拳时绵延,落拳时刚烈,身与意合,意与心合,脑海中浮现着温柔的蓝水河,身子就舞出了轻柔的涟漪,脑海里骤变成巨浪翻涌时,冲出的拳法也变的刚硬迅猛,一波跌过一波,最后一拳冲进了地面,后劲一波、两波、三波,直到第四波涌入地面,在地上轰出个一米方圆的坑出来,辛姆卡这才醒了过来。
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甚至连红肿都没有,这是已经完全驾驭了四次叠浪的证明啊。“天才,我就是个天才!”辛姆卡激动的大喊着,“托卡,对,找丫的练练,哈哈哈,哥哥,你等着被我痛揍吧!咦,小白狼哪儿去了?”
找了一会儿没找着,辛姆卡只当是跑哪儿玩去了应该,便回了村子准备找托卡对练。刚进村子却见着托卡浑身是血的被人扶着回来了。
“什么情况!”辛姆卡整个人都傻了,忙冲了上去,只见托卡全身都是爪痕,深的地方几可见骨,面色惨白,失血过多,神志已然不清了。
扶着托卡的猎户摇了摇头,“我巡守时见他躺倒在地上,忙就喊着人扶他回来了,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也一直不说,只是念叨着小白狼。”
白狼,爪痕,那晚的黑影又浮现在辛姆卡的眼前,“快带他去长老那儿。”说完电射一般的向他们来的方向蹿了过去,黑影,一定是那晚那个黑影。辛姆卡的心里翻滚着,爸爸不在,隆叔、疯师傅也不在,黑影是冲着小白狼来的,怎么办?不论怎么说,先找到小白狼。
不多时,辛姆卡便到了之前猎户发现托卡的地方,一滩血迹,血迹的末端有着凌乱的步伐,依稀间辛姆卡仿佛看见托卡重伤走到这里,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顺着凌乱的步伐向后望去,左边的草地有着被踩踏的痕迹,间或间还有些血滴在上面,辛姆卡顺着痕迹追了下去,痕迹最后消失在了蓝水河边,前面是蓝水河从西山流出后河面最宽的地方,没有渡船的时候,别说负了伤,就算完好无损托卡也不可能过的了河的,然而痕迹就是在这里断了开来。站在河边,潋滟的波光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辛姆卡的双眼,那黑影到底什么来路,上回被自己撞见后,爸爸曾经组织的许多人把村子还有周边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消停了好一阵子,都以为它已经知难而退了,此刻又悄然袭来,抢走了小白狼,将哥哥打的生死未仆。想着,辛姆卡恨恨的要紧了牙,哥哥之前应该是在校场练箭,如果不是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是不会跑这么远到这儿来,小白狼之前一直趴在自己身边,也就自己沉浸在顿悟中的那会儿功夫跑开了,最多不到一个小时,到底是什么?
微微的风袭了过来,蓝水河的水波拍打着岸边,敲在石头上,炸开朵朵的浪花。辛姆卡失落的回去了。
长老皱紧了眉头站在托卡的身边,忙活了半天,算是止住了血,但也仅仅是止住了血。
“哥哥怎么样了?”一冲进门,辛姆卡就焦急的问道,长老摇了摇头,拦住了辛姆卡,“不好说,失血太多了,而且有几处已经伤到了根本,就算恢复过来,身体也只怕是回不到以前的水准了。”
“怎么会,怎么会。”辛姆卡不能相信,“哥哥他明明那么努力。”
“长老。”这时一个猎户也进了屋子,见辛姆卡也在,冲他点了点头后接着说,“都打听过了,托卡本来是在校场练箭,忽然像是有什么人喊他一样,就出了村子的北门。”
“像是有什么人喊他?”长老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猎户稍微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因为那时在校场那儿的人都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喊他,而托卡则是忽然放下了弓箭左右张望,还问了一句’谁在喊我’,然后就往村子北门走了,接着就不知道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辛姆卡焦急的问道。
“靠10点,两个多小时之前。”猎户转过来看着辛姆卡答着,“对了,小白狼不是你的小狼么?”
“我之前在练习叠浪拳的时候,它呆着无聊跑开了。”辛姆卡答着,心里却在算着,两个多小时之前,也就是说先是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将托卡引出了村子,接着才是小白狼跑开我身边,从那河边回到村子,受这么重的伤,怎么也得半个小时,情况有很多,但最有可能的就是黑影跟托卡大战,把托卡打的重伤濒死的时候,小白狼过来了,然后黑影带走了小白狼,把托卡丢在了一边。
几乎在瞬间,辛姆卡就肯定了一定是这样。只是,小白狼一直是跟着自己的,为什么会选托卡?
阴云笼罩在心头,猎户把打听到的事儿都汇报了一遍后就出去了,长老摇了摇头,也先出了门,辛姆卡坐在托卡的床边,看着身上敷满了药膏的托卡,“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好歹说出来,我好帮你报仇啊,动脑子的事儿太烦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结果,但是动拳头简单啊,你就告诉我是谁,丫的在哪儿,我保证帮你把丫揍得屁滚尿流认你叫爸爸。”
一夜过去了,辛姆卡一直守在托卡身旁,只是托卡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甚至发起了低烧,辛姆卡急红了双眼,却也没什么办法。
后半夜起,低烧着的托卡又开始说起了糊话,喃喃着不知说些什么,辛姆卡用力的听了一阵,实在是听不明白。等天一亮,长老就推开门进来了,跟着长老一起来的是东镇的医师。
医师姓李,看上去比长老还要老一些,站在门边儿的时候手都不自主的在抖动着,辛姆卡礼貌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又回过头,焦急的看着托卡。老医师让人搀扶着来到了床沿,用手指撑开了托卡闭着的眼睛瞧了瞧,又探了探托卡的脖颈,查看了下身上的那些伤口,轻咦了起来。
“怎么?”辛姆卡忙问道,不自禁的握住了老医师的左手,老医师拍了拍他的手,“不要着急,他的身体可好着呢。”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的,长老也忙走上前仔细的查了查,“觉醒?”愣了一会儿后,长老不确定的说,老医师点了点头,“不过有点小问题,他的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的潜能。”老医师把手放在托卡心口仔细的感知了一下,“介于实体与虚幻之间,像是一种定制。”
一言出来后,众人哗然,长老转过头,“最近南巡的人有没有发现有蛮子的踪迹?”几个猎户都摇摇头,辛姆卡则皱紧了眉头,那个黑影,并不像是南方的蛮夷。
长老还是疑惑的看着几个猎户,当中的一个壮汉拍着胸脯站了出来,“长老,哥几个拿命跟你保证,这些日子,别说蛮子了,蚊子都没给它放进来。”
“定制在什么位置?”长老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老医师问道,老医师摇摇头,“这就是个麻烦的地方,我也没把握它是不是一个定制,因为它像个活物,总是在游窜。”
“什么意思?”辛姆卡心里越来越沉重,“你之前不是说我哥哥的身体状况挺好的,可他一直昏迷不醒,发着低烧,体内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定制,哪里好了?”
医师看向辛姆卡,“你是他弟弟?”见辛姆卡点了点头,医师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又很好的隐藏了下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低烧只是受的伤太多,小感染了,回头调些药剂给他服用,那个定制也只是在限制着他的觉醒而已,身子愈合的也挺快,只不过以后双手不会那么灵活了,当然解开定制成功觉醒的话那另说。”连着说了这么多话,老医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辛姆卡忙上前扶住他。
小杂毛这时回来了,昨天之后就没见到过它,辛姆卡他们只当它是和小白狼一起被逮走了。
也不知之前是在哪里的,小杂毛的身上湿淋淋的,趴在托卡的床前低声的呜呜着,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
“龙狼的伴生狼。”老医师惊呼起来,连咳嗽都吓的停住了。
“什么龙狼?”辛姆卡问到,“这是上次秋狩时父亲带回来的草原狼,一起的还有一只白狼。”说着辛姆卡把能理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包括那个黑影和他心里的怀疑。
“白狼?是那种纯粹的雪白色,一点灰色的影子都没有?”老医师又问了一遍。
辛姆卡回忆了一下,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医师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捡回来俩宝贝,天空之龙的孩子。”老医师顿了顿解释道,“我们医师,年轻的时候要在学术之城的医学院里学习,而我们的知识都是来自于四圣龙里掌管生命的绿龙以及掌管肉体力量的红龙,院里还有他们留下的物件,虽然几百年过去了,依旧留有龙的气息。”老医师顿了顿,指了指小杂毛,“这个小家伙身上也有,而且是从骨肉里散发出来的。龙的血脉是高贵的,但是自然有着自然的法则,母体对幼体的影响是最大的,因此从本质上来讲,它们还是狼,一只狼无法完全继承龙的血脉,所以龙狼总有一只伴生狼,来承担剩余的部分。”
“也就是说,那个黑影是冲着龙狼而去的?”长老转了转眼珠,“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有察觉到这小狼有什么特别的气息。”
“龙的气息是非常奇妙的,接触久了,就会沾染上去,就跟和一个人呆久了,身上也就会有他的味道一样,不过龙的气息一旦沾染了,就不会消散,并且会对它格外敏感。”老医师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我这么说是否准确。”
“需要多久?”辛姆卡问道
“也许三四年,也许要十多年,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
“也就是说,那个黑影跟有着巨龙气息的东西一起呆过许多年。”长老沉吟着,望着那奥希斯山,巨龙已经消失数百年了,现在众神之森里有着遗迹的地方不多,学术之城,破晓之塔,都是特定的人呆的地方,另外就在南荒以南,这么想来,还是南方的蛮子了,难道说有一个会下定制的巫师一直潜伏着。想到这里,长老的后脊一阵发凉。自己年纪已经太老了,都想着把奥布兰多培养一阵子就把村子交给他,自己退休养老去了,结果偏是这阵子,怪事特别多,又是夜色降临,又是南蛮子联合了起来,现在又有一个黑影潜伏着。一阵晕眩,长老扶着额头坐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小杂毛会不会是感应到了小白狼的气息追了过去?”辛姆卡忽然开口问到。
“不管那是什么,能跟巨龙扯上关系的都不会简单。”老医师喘了几口气说道,“这个像是定制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我们历来的记录,我想这几天就留在这里好好观察。”
长老点了点头,“你看托卡大概还要多久才会醒来?”
“这个不好说,不过应该不会太久了,他的肉体恢复力还是很惊人的。”老医师又探知了一下,“他的血脉很古老。”
“是狼王的儿子。”长老说道,老医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长老能带我去我这几天住的地方么?”听了这话,长老抬起头有些讶异的看了看老医师,想了想,“那请跟我来吧。”
几个猎户上前扶起老医师,走到门边时老医师转过头对辛姆卡说,“等下给你哥哥翻个身,搓搓背。”辛姆卡点点头。
老医师跟着长老来到了长老家,长老挥挥手,让猎户们出去了,“老先生就住我这里吧,我也有些问题想跟老先生请教。”
老医师开口道,“我姓李,”咳嗽了一会儿,“现在的李家堡堡主的叔叔。”
“李老前辈。”长老忙施了个礼,李医师说“进了学术之城,就跟之前的那些关系淡了,我们宣过誓的,没必要对我行礼。”
长老笑了笑坐了下来,放好了木杖,“老前辈有没有听过夜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