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苦恼的问道:“那与宋精过从甚密这事怎么办?我暗示过我们只是偶遇,奈何无人相信,我觉得诸位大臣不是因为踩踏庄稼的事才弹劾我的,还是因为宋精。”
李程想了想道:“这个,臣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日久见人心,我们还是一件一件的来解决好了。”
四皇子无奈应下,其实在这两件事上他的确倒霉得很。
和谢逸阳恶意纵马踩踏庄稼不同,他是真的不小心,他回头与人说话,马便跑偏了一下,往旁边的庄稼里踩了三脚,是真的只有三脚啊。
前两只蹄子刚踩进去,四皇子便把它往外一扯,一只后蹄便在里头落下半只蹄印而已,都还没有踩到庄稼。
别说四皇子没放在心上,就是一旁收割的庄户们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干活儿。
他们农家人也会经常踩到的呀,一两颗庄稼什么的,虽然心疼,但都可以理解。
当时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四皇子就被弹劾了,连那块田的农户都被找了出来写了状纸,这才是真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四皇子还不能打击报复,一的确是因为众目睽睽,哪敢打击报复落人话柄?
二他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人家,以他二哥的性子,那农户要是不从,只怕全家都要没命。
他理解,可不代表他不委屈啊。
而最让他委屈的是宋精的事,农户告他还能说这其中有他的原因在,而在与大楚亲近这件事他就完全无辜了。
宋精那个搅事精就是故意的,之前有事没事总爱堵着他,哪怕是上朝议和,大家散了他也总爱找他说话。
来者是客,作为东道国的皇子,难道他还能告诉宋精,你别来找我了,我讨厌你吗?
不仅不能,他还得客气有礼的接待。
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之前朝臣们还私下夸他能忍知礼呢,结果现在都觉得他对宋精亲近的过分,都怀疑他跟大楚有勾结。
四皇子:“……”他是有多脑抽才会跟敌国勾结在一起?
而且他能跟大楚勾结起来干什么?
灭了他们石家的天下大梁吗?
可是现在没人会想这一点,即便大家心底知道他不可能与大楚沟通,却依然反感他与宋精过从甚密。
可是,他真的冤啊!
更冤的是,即便知道宋精心存不良,再次遇见时他还是得笑脸相迎,为了大梁的面子啊!
四皇子到底听了劝,第二天就上了请罪的折子,还自请闭门思过。
他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暂时避开“努力与他培养感情”的宋精了。
皇帝,皇帝允许了,还从私库里拿出了一笔钱替他儿子赔偿给受损的农户,安慰了一下对方。
这下弹劾四皇子的折子全歇了,皇帝都护短了,他们要再继续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而对于他的请罪,朝中重要的几位大臣心中都很满意,甭管怎么说,他认罪态度好啊。
四皇子总算是拉回了一些印象分,虽然不少大臣心中依然有个疙瘩,觉得他跟宋精太要好了些。
但总算他不会再被围攻,但二皇子却没这样的好运气,被谢延牵连出来的官员全部被革职问罪不说,连肖家都一连几天被皇帝找错处惩罚。
这些都是来看她的钟如英说的,她耻笑二皇子,“或有大臣觉得四哥与宋精过从甚密而有所怀疑,陛下却不会疑心,老二偏拿这个来攻击四个,你说陛下能不生气吗?”
林清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钟如英左右看了看,听着隔壁院子隐隐传来的琴声,忍不住问道:“你还真打算中秋之前不出门啊。”
“不,后天就要出门一趟,”林清婉抬头对她笑道:“我要送几个孩子去考试。”
哦,忘了说了,后天便是进士科考,考三天,考完第二天就是中秋,过完中秋没几天就可以放榜。
本来考试时间应该定在八月初的,这样考完拿到成绩正好过中秋。
但今年是多事之秋,前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洪州战事上,等战事结束又碰上皇帝大寿,不仅礼部,其他各部也抽不出人手来。
朝廷便很任性的改了时间,反正就延迟几天而已。
考生们,考生们很高兴啊,虽然总告诉自己早死早超生,但能晚死两天也是很幸福的,而且他们觉得他们能多看几天书,说不定把握更大呢?
所以对朝廷推延考试时间没人觉得不好,大家都开心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这一天终究会来,他们努力多年,后天就是他们表现的机会了。
“你家林佑不错,近来我可没少听人夸他。”
林清婉微微挑眉,笑道:“他没去投卷,外人是怎么知道他的?”
林佑到底还是选了不走捷径,近来虽跟着卢瑜去参加诗会,但并没有投卷。
不投卷,他又不是出名的才子,自然不会被太多人知道。
所谓的投卷,就是在考前,拿自己做的诗文或文章投给自己欣赏的官员,但那是一开始的,到后来已经演变成了谁有权势就投给谁。
若官员看中他的文章,便会向同僚们介绍赞扬他,他的名字便在朝中官员那里有了知名度。
等到真正考试的时候,虽然也看文取人,但要考虑的综合因素可多了。
家世,阵营和知名度等,因为大梁和大唐一样,科举是不糊名的啊。
两篇相差不大的文章,一个是他们听过的人,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人,那么他们肯定会选择他们听过名字的人。
甚至对出名的人他们还会大大降低要求标准,这也是投卷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
之前林佑和卢瑜等都是抱着头卷的想法来京城的,先积累一定名声,科举时更占优势。
甚至连人选他们都选好了,可经历了洪州之事,几个孩子都沉静了不少,这次皆没有投卷。
可作为被皇帝召见过的书生,他们在朝中大臣那里的知名度还真不低。
钟如英上下朝时听那些同僚说起考生来,其中便有林佑和卢瑜的名字。
林清婉点点头,心中愉悦起来。
看出她高兴,钟如英便笑问,“可有人与你投卷?”
林清婉摇头,“我一不是公主,二不在朝为官,怎么会有人与我投卷?”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你现在可是陛下和娘娘跟前的红人,”钟如英挤眉弄眼的道:“就是我都要退一射之地呢。”
钟如英和长公主近来收投卷都快收得烦躁了,偏还不能拒绝,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藏着未来大梁的栋梁?
一是为了发掘人才,二也是为了不得罪将来的同僚,钟如英把每一份投卷都认真看了,然后就忍不住烦躁了。
其中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好的她自然是要见见人再向同僚推举,可不好的更多,有些诗文真是狗屁不通。
她也是从小便读书识字的,这是以为她是武将便糊弄她?
钟如英挑出好几篇差到极点的诗文和林清婉抱怨,道:“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过的州试,这诗文还比不上我手下的副将随口做的打油诗。”
和后世文武分列两班,武人只粗通文墨不同,现在的大梁依然和大唐一样,军中的高级将领大多文武双全,甚至大部分都是先考的秀才科才被调到军中干活儿。
真正从草莽凭军功坐到高级将领位置的很少。
正说这话,白枫快步从外进来,低声在林清婉耳边道:“姑奶奶,有人来府上投卷,您看……”是要把人赶走,还是请进来?
林清婉一愣,她们才说完,这是就有人来了?
钟如英自然也听到了,同样一呆,然后便大笑起来道:“果然就有人来给你投卷了,婉姐儿,快出去看看是谁。”
林清婉摇了摇头笑道:“后天便考试了,今日才投卷,显然是都被人拒绝了才想起我。”
“不过我也好奇是谁会投到我门下来,”林清婉对白枫道:“把人请到门房里坐,先把行卷拿来我看看。”
白枫笑着应下。
林管家亲自送了进来。
老爷在时他没少收行卷,没想到老爷不在,换姑奶奶当家了他还能收到,虽然只有一份,但他也高兴得不得了,亲自给林清婉送来。
那行卷还挺厚,钟如英笑问,“这是把自己做得好的诗文都拿来投了?那倒难怪会被拒绝了。”
谁那么有空看这么多诗文?
林清婉打开行卷,微微挑了挑眉,略过开头继续往下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怎么了?”钟如英好奇的凑过去看,却发现这行卷不是诗文,也不是赋,竟是一篇讲如何治水的文章。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谁投卷会投这个?这是看不起你吗?”
林清婉心神都在卷子上,无空作答,直到看完她才惊叹道:“不知有多少人和你一样的想法,这才错失了这样的良才。”
她握着卷子起身便往外走,对林管家道:“把栗先生请至花厅,我要亲自见他。”
钟如英愣愣的跟着她往外走,“他有那么好,我怎么没看出他这篇文章好在哪儿?”
林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出去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