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了夜,天气又转凉了些,许大来问时,姜玉如不改她凶悍的作风,堵在门口:“吵什么吵,今天逛累了不想下去,把饭菜送上来吧。”
等到饭菜送来,又堵在门口接过:“听着,我们吃过饭就睡了,叫店小二的也别来收拾了,我们女儿家的闺房,是你们能随便敲门的么。”
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表明自己当真很累,而后把房门一关。
快速套好了黑衣,抱上两人行李,仔细在窗口观察过那几人所在的地方,有两人在窗下守着,听动静不远处的房顶上也有人。
熄了灯,又等了许久,等到夜深人静,才抱着包裹翻窗而出。
依她的轻功,楼下那两人根本不足为虑,楼顶那个又不敢一直盯着两个女儿家的窗口看。
夜黑风高再套上一套黑衣,这反而给了姜玉如,消无声息溜走的机会。
【玉宇琴楼】正是她们傍晚时听琴的地方,姜玉如上了二楼雅间,姜玉媛还穿着琴娘的衣服奏着琴:“很难听吗?”
“别闹了姐姐,”姜玉如无奈:“现在城门已经关了,等到明早,他们就能发现我们跑了,一定会找我们的。”
“早些时候我问过你,”姜玉媛指尖离开竖琴:“若是我们不见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找我们?”
姜玉如哪知道啊,她觉得姐姐能想出这种金蝉脱壳的方法,真是惊为天人聪明的不得了,至于其它的:“我靠的是武艺又不是才华,不要问我这种奇怪的事情。”
“那你可打的过他们。”姜玉媛丝毫不给她面子,自家这妹妹,遇事从不愿意动脑子,万一有一日吃了亏可怎么办,毕竟有许多事情,都并非武力就能解决。
“那是他们人多。”姜玉如不在意的摇摇头:“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跑嘛。”只不过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姐姐,只怕连跑都跑不过。
姜玉媛招了招手唤来身侧的两个琴娘:“你问问琴娘,若是家中有人不见了,该怎么办?”
“报官啊。”琴娘很老实。
“他敢!”姜玉如站起身,一脚就踩上椅垫,把琴娘吓了一跳:“他们以什么名义报官,难不成还敢通辑我们不成。”
“他们自称是大公子的人,又怎么会随意报官,”姜玉媛抬手示意姜玉如坐下,又问那两个琴娘:“还有呢?”
“还有啊,”琴娘两相对视,思索了一会儿:“找人打听吧。”
“嗯,对了,”姜玉媛站起身,走到琴娘身前:“你们可见过两个妙龄女子,长的样貌极好,其中一个温婉有礼,另一个却脾性极差像个恶婆娘的。”
两个琴娘捂着嘴笑,乐颠颠的抬了手,指着姜玉媛和姜玉如。
“明白了?”
姜玉如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脾性不好,但你是我姐姐啊,你怎么能说我是恶婆娘呢。”
姜玉媛已经无奈了,自家这妹妹,看来是教不聪明了,摇了摇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妙龄女子,样貌极佳。”
琴娘点了点头:“两位小姐样貌极佳,若只是普通样貌,茫茫人海之中,要寻两个女子可不容易呢。”
姜玉媛点了点头拉着姜玉如出门:“看看,人家琴娘可比你聪明。”
问老板娘借了衣裳和暂住的房间,第二日一大早,天将亮时城门刚开,两人换了衣裳与装扮,乔装出了城门。
女人总想着将自己化妆的美一些,但却并不容易,反之,要想化妆化的丑,却是极简单的。
姜玉媛画了大粗的眉毛,整张脸裹在披风里,给守城的士兵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姜玉如倒没有画的很难看,只是脸上扑满□□,看着比鬼还要刻薄几分。
出了城门继续往北走,姜玉如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不去买匹马呀,姐姐你能走的了么?”
“那就不走了,”姜玉媛展颜一笑,干脆就地停了下来,找块大石坐着:“你猜那些人出城了没有?”
“肯定的呀,不行,我们还是走吧,停在这里不是等他们来嘛。”姜玉如拉着自家姐姐,打算再往前跑跑。
姜玉媛却不肯起来了,她不像姜玉如习过武,她自小体寒,原本身体就不好,从小到大都没有走过远路,这会也是走不动了。
更何况:“我们用走的,他们若是追出来,我们还能跑的比马快吗?放心吧,他们一定还在镇子里呢。”
“你怎么知道?”姜玉如甚是怀疑:“姐姐是他们肚里的虫子么?”
“胡说什么呢,”姜玉媛无奈轻笑:“他们现在应该在城中打听,看我们是否已经出城,你能想到的,他们也定能想到,我们弃了马匹,他们此刻定在马市里打听。”
“是哦,哪有人去北漠不骑马的?”姜玉如点了点头,但依旧觉得姐姐这么做半点不高明:“此去北漠,我们要是靠走的,不得走到猴年马月去,而且此城之后,要到下一个城,还有好几天的马程呢。”
“放心吧,”姜玉媛望着来路:“此地是往北的必经之路,来往客商甚多,等着,不多会必有人来,我们在这等着有商队路过时,同行就好。”
姜玉如原还不信,想不到两人只等了小半个时辰,果然有商队路过,交了银两借了马匹,商队的人见到两个女子,觉得出门在外也是不易,便答应让她们同行。
到了下一个小镇,两人又新买了快马,辞离商队向着北漠而去。
半个月后
临城,两女子一前一后排在城门外,姜玉媛这下当真发了愁,临城离北漠仅一城之隔,北漠镇守在边界处,临城也跟着戒严,城门有士兵检查,来往皆需路引。
姜玉如倒是不怕,反倾过身问自家姐姐:“你说我们没有路引,用别的东西行不行?”
“你带了什么东西?”
姜玉如解了马上的包裹,仔仔细细翻过,而后掏出一个小小的印信来,印信上放着一只飞天小虎,羊脂白玉雕工精细,上用红丝吊着,一看就不是凡物。
姜玉媛将东西拉到手中细看,只见印信上刻着【赵仪亲鉴】四字,当即面色难看了起来:“你怎么来的?”
姜玉如抿紧唇笑而不答。
“你知不知道,盗用皇子印是死罪。”姜玉媛瞪了眼,只可惜姜玉如半点不怕。
“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回去了。”在她眼里,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不管那人是三皇子还是三祖宗,她都一定要讨回来,敢说她嫁不出去,哼。
姜玉媛无奈,事到如今再纠缠此事也是无用,好在有此印信在手,要进北漠军营倒是容易了许多,至于进去了以后的事情,那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北漠风寒,北临城正在过元宵灯火节,姜家姐妹却是没有那般的好心情,应该说,整个北临城都没有过元宵的气氛。
北临城近些年经过数次战火,早没了繁荣昌盛的模样,处处都是衣难蔽体无家可归的难民。
“这些人,就…就这样过冬吗?”饶是姜玉如,都有些抗不住这寒冷,见了城里墙角的难民,不经有些哽咽难言。
姜玉媛指尖冻的惨白,踢蹬下马,解下披风,见墙角蹲着一老一少,将披风递了过去。
北临城的守城将军名唤沈临风,昨日正是他迎了两姐妹进城,现在正带着她们骑马要往北漠去。
那也是个年少的青年将军,他将姜玉媛的披风截下又递了回去:“夫人即是奉命要找顾元帅的,即便快走吧。”
“可是…”姜玉媛看着手中的披风有些难过。
“他们冷惯了,”沈临风言语淡淡,复又上马道:“身强力壮的男子都去北漠城打仗了,老弱病残的也都安置进屋了,留下的这些,若是连这点寒冷都抗不住,早就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点人性吗?”姜玉如一握挂在马旁的剑柄,差点一个没忍住要砍了他。
沈临风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你以为你们能救得了几人?等到朝廷发下物资才是真救济,现在,你们还是顾好自己,万一病倒了那才叫麻烦。”
姜玉如还想与他争辩,姜玉媛爬上马背:“玉如,我们走吧。”
马蹄声又转为急促,沈临风是想不明白,若说三皇子亲自来此督军振灾都说的过去,可这两个女子,奉命来这边疆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其中一人,看着身体素质极差,就不怕死在这兵荒马乱之地么:“你们是否以为,边关与京城一样,有高床轻卧炭火盈盆。”
姜玉媛扯了扯马僵,迎着风有些开不了口,却还是大声回道:“沈将军多想了,我们还是快点找到顾将军吧。”
午后,夕阳开始落山,北漠城城墙连绵数十里,上有许多红衣轻甲的士兵,最高处立着大旗,大旗上以黄色蟠龙为底绣了个赵字,大旗之下还有许多红底的中旗,旗上依稀可见是个顾字。
沈临风跨马在城门下喊话:“在下北临城守将沈临风,有事要见元帅。”
又过了许久,几番禀报之后,城门终于打开,姜玉媛和姜玉如随着沈临风进了城门。
北漠城中,与北临城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没有随街而坐衣不蔽体的难民,反而到处都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城内也根本没有住房,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帐篷,沿着城墙搭建,其余的地方,全是空地。
守城士兵开了城门后,就给他们带路,离着城门口不远,一个还算隐蔽的角落里,大帐篷上缝了一圈红毡,帐篷门口立着大旗,旗上一个斗上的帅字。
“沈将军那边莫不是又出事了?”帐篷里传来顾飞城威严而又沉重的声音。
姜玉媛心下一紧,算来已有一月多时间未见,人到帐前,反而倒是紧张了起来,这才又想起,自己与玉如是假借三皇子之名来的,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