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降临的夜空下,耸立在郁郁葱葱之间的洋楼前,间桐雁夜停下了脚步,时隔十年,他再次的站在了自己老家门口静静的望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几乎是将一切都在脑海中思索了一边之后,他却更为坚决地走进了这个他厌恶的地方。
“我似乎说过,不想再见到你那张脸了。”
在雁夜对面坐下,冷淡嫌恶地扔下一句话的矮小老人,就是间桐一族的家长,间桐脏砚,已经完全没有半根毛发的秃头,以及如木乃伊一般干瘦的四肢显出了一张迟暮,但深陷的眼窝中却露出矍铄的精光,是一个只需要看见,就能让人感到非同寻常的老人。
“有些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没想到掌控着间桐家的你,还会被‘默默无名’的魔术师算计了一把,你们出的丑,让我这个普通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毫不客气的讽刺从这个一向显得温文尔雅的男人口中传了出来,大概也只有面对眼前这个从骨子里憎恶的“人”时,他会有这样的口气吧,即使这个“人”、这个魔术师是那样的危险,危险到随时都可能把他杀死,因为他心中的那份对面前老者的鄙夷、蔑视实在是无法忽视。
“哼!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懂礼貌,一张嘴就是直冲冲的讽刺,看起来,这些年的自由,也没有让你成长多少啊,至少教养方面欠缺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老者本来看起来处于火气之中的神情在雁夜的嘲讽中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中参杂着恶质的微笑,但那表情不能称之为微笑吧,只是将面部的肌肉微微的拉起,说是笑,不如说是换了个更显阴霾的面孔,像是突然产生了某种好心情一样,他开口了。
“那么你这个已经和我们间桐家已经断绝了关系的家伙,又回来这里干什么?不要跟我说,你是产生了什么‘思念之情’之类的可笑鬼话。”
“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情绪,这世上也不会有因为怀念垃圾堆,就跑到垃圾场里去抒情、感慨的蠢人吧?我回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你这个家伙死了没有,但还真是让人扫兴啊,看起来,你还能活很久啊,正是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缓和或者委婉的说辞,有着的只是极尽词句的嘲讽,间桐雁夜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对于这个家、大概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他就是如此的憎恶,憎恶到了,甚至在这里呆久了就会想要呕吐一样。
“没错~我老头这条命,比你、比鹤野的儿子都要长,至少撑到下一次的圣杯战争还不是什么问题,唯一苦恼的也就是这具每况日下的躯体的保养问题,就算间桐后继无人,代表间桐的魔术师还是必要的,所以,六十年后,我一定会将圣杯握于掌中!”
老者听见雁夜像是咒骂一样的话语之后,却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情绪,反而是发出让人感到有些阴沉的笑声,抬了抬手中的拐杖,敲击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得意的说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一样,在话语落音之后,绝非自然人的眸子露出了不少恨恨的精光。
“六十年后……也就是说,脏砚你是打算放弃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吗?你对已经渴望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这么轻易的放手了?还真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雁夜瘪了瘪嘴,对着这个老者说道,但看得出来,这应该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吧,而这并没有带着多少讽刺的声音也让老者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想太多,就算是个怪人,他也不至于会怪到喜欢受虐。
“哼!就算再怎么的想要圣杯,我也是会量力而行的!而且,你以为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什么人吗?还不是因为雁夜你们这些间桐家的子孙实在是太差劲,才造成的!”
脏砚冷哼一声,目光中带着不满的看向了雁夜,没好气的说道,而这样的表情则使得本就显得阴郁的老者更平添了几分森然,那种不协调和异质,让人本能的感到不舒服。
“那么六十年后,脏砚你又能做到什么?那时候,间桐家的人只会更加的远离魔术师的道路,才对吧?”雁夜直接靠在了边上的书架上,平静的对着脏砚说道,而此时他这有些不同的态度才让脏砚真正的注视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雁夜?已经不算是间桐家成员的你,想要对我的判断做出什么批判吗?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吧?!”脏砚盯着雁夜,明明依旧是佝偻的躯体,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大的威慑。
“这个没有办法啊,我这身血肉也只有在现在的这个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我帮你取得圣杯,但是那个愿望我要了!”雁夜就是这样认真的对着面前的老者宣布道,而他的目光中则闪现出在以往绝对不会出现的光华。
“桀桀桀!你是因为突然孝心大发,想要逗我老头子笑吗?先不提你这个十几年没进行过任何修行的掉队者几乎不可能赢得圣杯,就算是出现了此等的奇迹,我又为什么要给自己获得圣杯的愿望,加上一个对手?还真是可笑!”
“哼!也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好歹在这个间桐家呆了这么久,你所想要的只是永远的活下去而已吧?而方式就是去夺得圣杯,而不是利用圣杯的愿望不是吗?至于你所说的我本身的能力,就用你最擅长的虫术来解决好了!”
轻蔑的冷笑了两声,雁夜看着佝偻的、骷髅般的老者,凭借着自己曾经就有的那份直觉,对老者平和的说道,作为最憎恨脏砚的人,雁夜恐怕也是这世上最了解这个早该去死的魔术师的人。
“……”
在听见雁夜的话之后,脏砚一时间愣住了,并不是对于雁夜了解着他只是渴望着圣杯这点而惊讶,毕竟他没有对这点加以掩饰,真正让他意外的,却是面前这个男人话语的最后。
“雁夜!你是,想找死吗?!”
脏砚神情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也终于明白了面前的雁夜是认真的,片刻之后,不由得再次阴森的笑了起来。
“不过,以你的素质,确实比鹤野要有希望,通过刻印虫扩张魔术回路,经过一年严格的锻炼,说不定成为被圣杯认可的选手!桀桀~还真是让我好奇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愿望,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关于这一点,就不需要脏砚你操心了!”
听见老者的话之后,雁夜也明白,他算是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而剩下的,就不需要这个让人厌恶的家伙来管了,现在,他们的交集只有一样东西,圣杯……
……
这是在冬木市深山小镇中的一处宅邸,而它的所有人正是整个冬木赫赫有名的家族,远坂家,不过,此时居住在这里的,却不是远坂家的人,当然,也不能说和远坂家没有关系,是名为言峰绮礼的年轻人。
此刻的冬木已经早早的入夜了,而在这夜幕之下,在阳光之中工作的人们也理所当然的应该歇息了,可是,这世上却有着正适合这个时段进行活动的人,他们是与光明相对的神秘类别,而言峰绮礼正是其中的一员。
今天晚上,他也将会进行一项至关重要的事情,虽然,作为当事人的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实感,但是他却知道这是重要的,从世俗的典范、常理中,是能够判断出这一点的,而他也是以此作为判断标准的,因为,他自身并没有这样所谓的尺度。
不过,现在的言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保持着那样安静、或者说是虚无的姿态,在等待着什么,而对于这个有着超凡耐性的男人来说,这没有任何的问题。
正如之前的时候所说好的,在夜色的隐蔽之下,那个言峰所等待的人来到了这里,足够的谨慎,再加上本身并不弱的魔术实力,这个人的到访大概也没有什么其他人知晓吧,红色的西装,优雅的姿态、充满了威严的气质,正是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
而外界的传闻中,在差不多大半年前,因为远坂家最幼女儿发生的事情,这对师徒应该是反目成仇、彻底的决裂了,作为师父的远坂时臣因为恼怒圣堂教会的纵容而致使女儿的罹难,而将作为弟子的前教廷代行者言峰绮礼赶出了师门,最终彻底的决裂,一切都如此的理所当然。
不过,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这无比真实的假象终究只是为了某些目的而产生的掩饰,而对于远坂时臣来说,这也是小女儿对他的一份帮助吧,他也因此而更为努力,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那么,绮礼,就趁着现在开始吧!”
接到了恩师的命令而准许,机械版行动的代行者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早已经在地下室完成的魔术阵,三年的修行与准备,也终于在这时候,拉开了命运的序幕。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
“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最为正常的咒文理应是如此,不过,没有任何情绪,宛若行尸的代行者却并没有停下吟唱,没有圣遗物的他,早在很久之前,在恩师以及自己的思虑下,就决定了一些事项,其中就有此刻要加上的两端咒文!
吟唱除了最后的两端咒文之后(别问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怪,就怪蘑菇……),奔流的魔力已经加速到了一个极限,以此为契机,召唤的图案闪耀出灿烂的光芒,血色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睛,接着——
滔滔不断溢出的眩目光芒之中,呈现出了一个极黑的身影,娇小,却散发出不可忽略的气息,在这光减弱之后,睁开了双眼的两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个职介为Assassin(暗杀者)的英灵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