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龙述体内的神魔血脉元胎皆颤动不已,便是被他吐纳入体的龙珠亦是一动,只是随后又很快安稳下来。空气之中仿佛蕴含着有着一种亘古长存的气息,这股自地脉深处散逸的灵气让他心生警惕,全身毛孔不由自主全部闭塞。
因他知过犹不及,虽然体内的神魔血脉对都这股气息生出一股之念,有之前吸纳地脉灵里之鉴,在他未能稳固肉身之前,贸然吸纳这股荒灵之气,却如过补的毒药有害无益。
他在山外所见并非幻象,而是此地别有洞天。天地界限所生空间异力,无限小无限大,一沙一世界,便是如此,就是他手中灵器,铃铛般大小,却也同样内中别有空间,若他修为足够,便可能大能小,翻掌间倾覆方圆。
那一团红云凝化龙,吐一结界珠将龙述摄入其中,穿越洞天空间界限后,便一头扎入重重云海之中,再次散化成云时,龙述眼前所见之洞天,幅地之广阔,却是仍远超其想象。
唯见天幽幽,远空紫气漫垂,大地茫茫,却是一片火烟燎云,陡然袭身而来的厚重之感,都让人不由心神生出一阵恍惚。
这片火云洞天福地乃是上古洪荒星核碎片所化,在地壳深处内中有玄异重力,其在外围庞大的排斥之力,非有神通之力,难以穿越界限。
那星核的无穷吸纳之力和外围的排斥力的中间地带所成的虚空中,散布着无数的星陨石,这些极速运行的星石,汇聚形成奇异的洞天流星海之景。云天其下有荒原,平谷,高峰,奇峡,宛若自成一界。
红云徐徐飞行,自行凝聚洞天灵力,让他有时间打量这处传说中道家洞天。奇异星海之景足以摄人心魂,使得龙述不得不收敛心神,专心调节内气,并将外呼吸转为内呼吸,以水火灵珠之元力,化消侵入体中的洞天异灵之气。他勉力抗衡外界强烈的气压变化,待他略为适应时,那朵红云亦由慢转快,再度化虹急速飞行。
此次他乃一人独行,师伯手下的大妖黑云子并未与其一同回返洞天之中,那黑妖似乎并不喜呆在洞天之内,火云洞天虽被称为洞天福地,但内中土地大多为荒漠和山石而已,不少地方火毒之气浓重。此时,龙述气息已转平和,他眼前举目所望是一条狭长的平原,实则那不过是厚厚的云层,浓郁的黑色,让人一眼看去仿佛是一片黑色的平原土地。
原来这处云原悬空勾连天际处巨型环形山而出,由厚重火山灰掺杂云气构成,云原两岸皆是高耸陡峭的山壁,满目空寂而毫无生机的一切,千年不息流转的云流,让人有说不出的寂寥之感。山中偶有列缺处皆为迷石林,亦是烟瘴丛生,入之恐难辨方向。灵云御风飞渡黑云原,至中央环形山缺口处,云河便自缺口垂下,源源不绝,如涛涛黑水灌注入云原之中。
此处名名唤墨云崖九重涧,因积淤厚重的云层滚滚而下,穿越九叠山峦,其势有如水瀑,其声宛若雷动,高峰之上,墨河垂天冲下,广布云原,气势雄浑,其景疑似人间不存。只是地瘴浊气尤盛,若非他此时飞于半空,恐怕亦难以抵御侵袭。
龙述师伯以元神寄灵之术,使得灵器红云兜虽非法宝却也能通灵自行变化,护持他一人再次飞越天涧,过得九层云台,又穿越茫茫山峦。待他入得环形山侧时,龙述却见内中岩浆湖遍布,湖大似浑海,湖中深处大多地方一片混浊不清,偶有红浪翻滚,发出暗红光芒。
唯有远处岩浆湖之中,散布有八柱一盘岭突兀火海混蒙之上,依稀可见。八柱天峰其势高低相倾,其势玄奇,因火生相,而自成天地之阵,阻隔岩浆火海。
龙述穷尽极目,略估此湖恐有不下百里之辽阔,那八柱各自遥遥相对,那一盘岭则位居中宫,其脉绵延,与八柱天峰地气共通,凑成九宫地支之数,故那岭亦名九宫岭,而星核便恰正处九宫之位上,构成火龙盘身吐珠瑰丽之象。但此岭位于重重湖中火海浆浪中,火生焚风,与火山灰混合,早隐身于重重厚重火山烟尘气团深处,常年难以一窥全貌,他虽有御风之能又有凝煞圆满修为,如此地风火混流之地,却是无能飞渡。
若在宫岭顶峰极眼望去,目光穿透流星海之上,所见是一个溜溜自转黑紫卵状物体,散发淡淡光晕,宛若神之眼。此物正是星核,其自转方向恰与流星海轴转方向,一顺一逆,一正一反,星光受流星石折射,散落而下,绮丽非常,如紫晶冰凌。
红云掠波浮空而去,湖海滚滚赤浪翻天,岩浆流弥漫无尽浑浊之气,虽龙述有界珠护持,仍然为之惊心。
越是临近湖心,虽有八柱镇脉,湖中越是不平静,不时有巨大岩浆柱自地底喷涌而出,其势有如混沌迸裂爆冲,伴随赤雷滚滚,竟仿佛赤练能贯通天地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但即便如此,这些岩浆柱冲天的岩浆柱尚未触及流星海,便自行掉头向下溃散,洒下一片绚烂火雨,似乎这处环形山中庞大的火山湖,尽被那处星核无形之力所镇压。
岩浆柱喷发散离后,浊气开始下沉,清气上升,只在半山腰空处,留下足有数里大小,由岩浆柱为中心向四周滚滚翻动扩散的暗云,久久不散,阻隔通行。
红色的云往下,则是一片弥漫数十里的浓厚的火山灰,这些浓厚的火山灰,便是云原和墨河的来源,烟云受玄异重力和热流况却相似,但凡洞天所生之人,皆任督二脉缺失或其脉孱弱不堪。任督二脉又谓天地桥,乃沟通天地灵力之桥梁,缺失了二脉,便丧失了修行根本,故各大派即便封闭山门修行,大多仍会在甲子之期中,开放洞天福地,在神州大地上行走,以择收门人弟子。
便是修行中人,处洞天之中,得天地化衍的清灵之气之便,但非有金丹之修为,本源稳固,亦不能常居,寻常炼气成罡弟子,非是冲关凝练金丹之时,多半亦不会留在洞天之中修行。盖因在洞天中修行,修为不足之人,肉身在受异灵力刺激下,七窍将自行逐渐闭合,经脉亦会受异灵力冲击而受损,使修行之人对天地灵机的感应会逐渐被削弱,甚至自洞天之中出来之后,人会短暂性丧失对天地灵力的感应。
或许因为同样原因,洞天之中虽天生灵物不少,但修为有成的天生妖灵亦极为稀少。
熔海上红云尚未散去,龙述正感湖海难渡,便有一阵空间动荡,只见一个青铜色葫芦,凭空而现出,竟将赤雨红流尽数吸纳方消失。
接着远峰顶处,一道红光飞来,灌入灵云中,此时或许湖浪已爆发过,岩浆流有暂息之态,只见他脚下红云再吸纳元力,惊风化龙,掠云而上,绕八峰而行,斜飞入九宫岭中。当穿过八柱时,龙述抬头仰望,方感八柱天峰竟似有贯通流星海,上接天际之象,但其实八峰仍在星海之下,乃法天象地之外相耳。
八柱接天峰上,各有数条巨大的赤铜链条缠绕,蔓延数十里,斜贯入浑浊不清的岩浆海中,实不知为何。直至他行至九宫岭上时,见那半峰岭上宛若小山,化作山石的上古魔物,他才略有所得,而那仅是它裸露的头颅一节而已。
此魔物不知由何而来,竟能趟过如此巨大的火山湖,龙述远观此物身略似蟒形而带鳞,有双耳如巨扇,其躯不全,其上更立有上古百丈天碑镇颅首。巨碑上更刻有上古三皇之象和上古族民祭祀图刻,荒碑上一股上古蛮荒久远气息直接充斥其神魔之血脉,让龙述体内的神魔血脉躁动不已,似乎要再次散解,流转周身,但他体内的阴阳玄气流转,这种不适便被隔绝开来。
石碑之下,是一处宽阔的上古祭坛,龙述遥见此石碑,便知道此魔物绝非师伯所镇压之真龙,因为如此庞然魔物恐怕非如今的丹霞一派之力可以镇压。神胎血脉之异动,他当下便有所体悟,古之神魔之法与今之法差异甚远,古时之神魔血脉远浓郁远胜如今,而他如今却尚需千百次提炼,方可蕴化元胎缓慢修行。
岩浆湖之上空气受浊阳炎气上升,宛若天地烘炉,唯有九宫岭,因受八柱天峰环绕四周,天地阵势护持,将岩浆湖炎流大部分阻隔在外,又受星核所释放寒力影响,乃是一浊阴之地,气流下沉,而在宫岭外围形成巨型热气旋,内中却是片云皆无,只是此地终究为火海环绕,仍酷热异常,凡人终是无法立足。
宫岭深处,曾有一座宏伟天宫,名唤火云宫,据传乃是上古三皇修行之所,不过据门中典籍所载如今只剩一残破偏殿,似乎那天宫早已破空而去。丹霞一脉便是自此殿立下派门,传承至今亦有千年。其原殿名已不可考,因紫霞真人得缘于此传下道统,而重名紫霞殿,丹霞一脉历代几经修葺,而仍存至今。
古殿前后有数株赤火琉铜宝树,此树乃精金之物,百日生一尺,枝上无叶确是火红一片。龙述修行仍以水行为主,又有凝煞圆满修为,临此地虽是不适,却也仍耐得住炎热的天气。
原来神州九龙脉,其一西南,其源头便于此,上古三皇,乃天地人道帝皇之正统,故丹霞一道脉虽然势微,当仍与龙虎山等派历代皆受人间帝皇册封天师,尊皇命狩道,不过受封之人却非龙述的掌教师尊,而正是师伯赤龙真人。
赤龙真人身命导引龙脉气运,而执掌纯阳九鼎之一离火鼎,九鼎镇九州,自与天地合而同存,不过此鼎此后从未真现世,就是龙述的掌教师尊木天云亦说未曾得以亲见。
火云洞天之内,一点星源蕴天龙,天龙本与洞天地脉相合,方能接合天地之气,生生不息,但其蕴化未成却受上古魔兽凶戾气冲击,而不能完全与地脉相合,反使得地脉闹动,洞天五行之力更是越趋失衡。若非丹霞一脉,千百年来举派镇压梳理,这片火云洞天中大陆,或早已崩离,再生祸患。
不过虽是如此,丹霞借助天地漏,接通水源重新在这片洞天边缘地带中开辟出几处小绿洲,所产灵药便足以供养一派所需,炼器之道亦有不俗声名。八峰亦成就了丹霞内门八脉,与掌门紫霞九宫一脉合称丹霞九脉,只是其传承亦各有不同。
千年来丹霞九脉唯出了紫霞和赤龙二位元神真人,但修炼之人感天与地合,灵与性和,法与身合,修至丹成,便有寿数六百,却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活六百年,若丹道精深,又合养生之道,活个六百年并不稀奇,故虽各历经劫难,各脉或多或少皆留存数名丹成元老。
只是寻常丹成者,大多不过能活够个百年不等,便因肉身朽坏,阳神未成,最多不过阴神脱壳,虽仍能受人间香火暂留人间,只是寿数一到,仍当回归地府,掌门一脉传承紫霞炼气诀,气脉悠长,虽除了紫霞真人修炼至元神之境,各代掌门人也修炼至极为高深的境界,这决定了丹霞掌门一脉在派门九脉中的核心地位。
元神之境,肉身朽坏,精神亦可长存,当然即便是如此,就是修成元神亦不可长存于人世,阳神归天,阴神入地,乃是创世七凰赦令,却是无可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