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述早前并无炼器的打算,一来他未修成道家罡火无法淬炼法器材质,二来他向来以水性功夫为主,炼制法器无疑事倍功半,不过虽以他领悟的佛法大道修为,借助那一节指骨舍利倒是能轻易化解这股凶戾之气,只是这佛法金光却是与魔门尸鬼道一正一邪天生相克。
打定主意,他暗运心神停下天尸锁元阵法的运转,这阵法出自那上古黑简,虽为邪道却具有汇聚天地元气,禁锁怨煞之力的妙用,又留下数枚夜明珠给予张丹枫,便另寻一处修炼之地。张丹枫凝练出五元剑气后,已经可以将这剑元真气运出体外,自行吸纳洞窟石壁上的金石之中内蕴的五元金煞之气,待得他功行圆满便可将剑元真气退气还液,凝练成五元剑煞真元。
龙述与张丹枫分别,让其自行修行,但却并未离开太远,而是就近寻了一处洞穴。他从银尸分别取下上的几段青丝,用真元稍加淬炼后,又取来金针将龙祖衡破开的幡面缝上,最后以六具天煞尸元将之轮流熔炼七日,方使破裂之处重新熔炼一体。
他虽不知那一幡的来历,但此物蕴含的怨煞邪力却堪合使用。此物乃是黑衣人夺自那名倒霉的禾山派弟子,是其出道时虐杀了九位青楼女子后,取其肚皮裁成,那阴槐木也因染上了这数名无辜女子死前心头怨血而变成的一根邪灵木,从而具有引煞束魂之效。不过,龙祖衡既将此幡的冤魂尽数度去,为这数名女子报仇血恨,此因果也算是了去,如今此物对龙述而言不过是一件寻常器物而已。
龙述依照禾山派炼器之法,将幡木上的禁制重新炼制了一番,烙印上自己的法力真元气息。他轻手一扬,只见幡面迎风而涨,膨胀,最后化作一团黑丝,将六尸紧紧缠绕,渗透入尸窍之中。阴槐木烙印的禁制鬼纹也若活物般缓缓蠕动开始吸收其六尸散溢的凶戾之气,还不时发出吱吱鬼叫声音,更添几分阴森,让人心惊。
龙述自是不会畏惧分毫,见此法行之有效,倒是让他大为松懈了一口气。此次六尸混煞归元后,只待尸元凝实,便可让尸灵归体,逆转后天八卦,化四象归两仪,将六尸熔炼成一对阴阳绝尸。他日,只需他寻一处至阴至阳绝地,让其吸收孤阴绝阳之气,以秘法促使其结成阴阳尸丹,便可使其化身旱魃夜叉的存在。
六尸生前不愧为皇室贵胄,虽藏尸水下地穴数十年,死而不腐朽依旧可以看得出其生前模样,命格之中尊贵非常人可及,只可惜生前气运却是相当不济。凶戾之气得到了压制,龙述也解开了其九处玄阴命门的禁锢,让它们自行运转尸鬼道秘法,炼化近来吸收的五元金灵煞气。
有西湖一行的经历,龙述早已察觉出识海中六尸命魂自然而然的吸收五元金龙穴阴脉所残留的蛟龙之气,自行修复龙述将六人命格所藏的皇龙之气赠送熬烈化龙的损耗,甚至六具尸身接着与其命魂的一丝微妙联系,使得六尸在炼化五元金煞同时,也在吸收地脉龙气,锤炼其金银天尸法体。六尸由于吸收了这道恶蛟龙气尸格渐渐发生了一丝变化,两位皇子印堂凭空多出了一道恶蛟龙纹,让原本儒雅清秀面庞多了一分狰狞。
“罢了,六尸既已散去二魂七魄不复生灵,早已脱出三界之中,且此处五元金龙穴不过为恶蛟所化,所遗的这道蛟龙气却与人间气运无关。”龙述眉头一皱,随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便继续盘膝坐下,聚煞混元,只是少了天尸锁元阵助力化实为虚,汇聚五元金煞之力,他修行速度却是慢了不少。
他所参悟的佛法乃是蕴含六道众生之妙法,随着大道心性修为提升,冥冥之中,他亦感悟到天地气运之中蕴含的一丝因果。
如此又过了数日,真元每运转一周天,他体内的金气便要浓郁一分,五行之中金水相生,六处神胎隐隐竟有汇源归一之势,彼此呼应,龙述不由心中大喜。
他与张丹枫藏洞凝煞,除非是到了他人找上上门来的那一日,却也无需担心太多,且修为若与他俩人相同,所来不过凝煞,修为比他高的,来此地无非借此地的金煞地气炼器,一来他有象山真人炼制的银铃信物在手,二可借银铃隐遁。此洞窟五穴盘绕,地形复杂,天然便是极好的藏身之处。
魔经有云:“天地为盘古,心性为根,丹田为海,经脉为径,六道归一,万劫复生,魔种神胎。”
龙述心神把定,真元随心运转,积累的法力越发圆满。“水满则溢”,只见六处元胎窍穴猛然一涨一吐,内中温养近十年的六道大鲲血脉亦犹如游鱼归海,顺着体内经脉真元运行轨迹,溯源流而出,最终在丹府中重新融合归一,化作一尾太古神鱼——大鲲。
魔种归海,让他原本丹田满溢的真元之力,迅速向奇经八脉扩散,在其后脑渐渐形成了一头似鱼似鸟的怪物虚像。
“大鲲魔幻真身,聚风化灵,纳!”龙述轻吐一口精气,按下心中的,十指掐魔诀,真元运转大周天,将今日来吸收炼化的五金煞元与清风元气混合,运化为庚金神风,又以金水相生之道,将其运化无形真水,继续滋养丹府之中这尾上古神魔真种。
修道之人,若内丹丹成之时,自有龙虎外相,自此超凡脱俗,证地仙道果,而传说中的飘渺天仙,更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外相,因为此乃后天元力修炼至先天之气之兆。龙述不曾想他修炼上古神魔之道,幻身初成,亦有神魔幻相,元气汇聚之效,不愧为上古神魔之道。
虽然要将鹏鲲血脉完全滋为养成形,其一便需要大量生灵血气作为滋补,但龙述手头上还有大半截他从黑血洞二鬼诓来的千年血玉珊瑚,有此魂宝在手,这点却也不甚为难,只是他要积累五金之精元化翅为鹏,自此遨游青冥,没有一年半载,却是无法修成这等神通。
但这尾大鲲魔种受了五元金气,魔种六处元窍震动,内中窍穴渐渐生出一丝变化,产生出一道微妙的吸力,无论龙述体内原本未曾凝煞时而显得有些满溢的万水真元力,还是最近吸收炼化的五元金煞,在魔种附近打转一圈,便没入其中不见身影。
大鲲魔种吞噬体内元力,虽龙述一身元力要胜过寻常修道之人百倍,但奈何入不敷出,正当周身窍穴内的那一滴真元正要溃散之时,巨阙穴竟微微一震,神兽怒吼,红蓝两色光芒如涟漪迅速扩散,丹府魔种似乎为之震慑这才稍为安分下来。
红蓝水火同源之力,一涨一消,两色涟漪扩散所到之处,原本便欲崩散的真元再次收缩,凝练数分。万水真元所凝真元细珠在元窍之中溜溜滚动,开始顺着经脉小周天内循环,宛若天河繁星流转不息,让龙述生出真元一股源源不绝畅快之感。
“道法本自然,神胎亦当由天成。嗯,如今跨过了这道门槛却是不需要躁进,算算入洞窟已有半年,不知如今张兄修行状况如何?”龙述右掌黑光一闪将六尸收入黑骨简中,又才遁入银铃之中,查探了内中众妖状况,便驭起银铃化作一丝雷光,不一刻便返回至张丹枫修炼之地。
龙泉台所凝之真水之精吸收了银铃九天雷台天雷之力,原本就有一丝洗练妖气妙用,对白媚修炼天蛇九嬗之法,再结元丹却是助益不小,其余数蛇妖也道行也进步不少,很快便可另寻一处阴脉凝煞。
龙述携张丹枫离开此洞窟,这半年来张丹枫虽剑元略有小成,但仍不足以护住全身,抵御金水蚀骨销元之力。两人返回剑峰沐月池,龙述又抄传下一卷《黄庭内景玉经》经文供张丹枫参悟。
《黄庭经》原本乃是上清派道家经典著作,亦是道家内丹妙道真传之一,南北晋时方逐渐流传于世,共分内、外、中三卷,这内经只在道家修行者中流传,若能通悟此经,对修道者修成元丹有极大助益,即便凡人常诵习,亦可修身养性,得延年益寿之效。
二人在月湖伴日诵黄庭,平心静气,此地特殊地形,引剑峰浩然之气将五元金煞元力之中的一丝凶戾之气宣泄。
天台山一地自北晋以来,佛道同修,剑峰虽远,不时亦可听闻到华顶峰天台宗古寺钟声,洗涤心神。法华宗一代宗主智顗在南朝陈时,初入天台山,曾于北面山峰,创立伽蓝,栽植松栗,引入流泉,又往寺北的华顶峰,行头陀行,昼夜禅观。在此广弘教法,创“一念三千,三谛圆融”妙法,已证法华三昧。
龙述闻宏钟,心念一动,遂将净空放了出来言道:“净空师兄,如今又问钟声,算算时日也该是你我缘分尽时,如今我便还汝自由。”
净空双手合十,闻钟声静立未语,似一时陷入禅思。
龙述亦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我便送师兄一程。”
净空这才答道:“如此,便有劳施主。”便盘膝坐下,犹自参悟佛道。
龙述翻手一震,银铃灵光将两人收入内中,随后化作一缕电光激射,将人送出三十里谷外。他将净空放下,正待欲要返回之时,却听得净空口诵七宝歌诀,将手中的真卷经文徐徐展开。真卷似有所感应,一时间圣光大作,无数天地愿力穿越空间汇聚而来,卷中金文吸收了天地愿力似萤火飞起,团团环绕净空,最后没入其百会灵窍之中,在其识海中化作一卷真经,而原本的真卷则在新卷成型后立即化作一团灰烬。
此事既了,龙述虽隐隐察觉出卷中真秘,但此宝此时已和自己无缘,当下亦不再停留,遂转身飞遁离去。
张丹枫仍需要数月时间稳固修为,炼化煞力,宣泄煞气之中恶龙的凶戾之气,以避免法力提升超出大道心性修为,反被煞力所制。龙述便在剑峰下自行修习古卷剑术,让他最后大感讶异的是叶天留下的那卷古卷之中记载的剑术共计四十九式,竟似乎暗合“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至理,使他不由对此卷之中的剑术来历更留心三分。
道家以七为大道之数,七七四九,化衍先天大道至妙之理;佛宗则以九为尊,九九归一,再造大道轮回法轮。古卷剑术创至四十九式,隐隐竟似出自道门……
五行之中锐金之气最易培炼为剑气,但既然名之为剑气,便需修者以剑道修之,日夜以心血锤炼方可修成,否则即便具有金银甲尸命之格的丧尸,埋葬于金煞绝地,只凭本能吸收五金之气,在不曾炼化之前,也不过是一具刀枪不入却行动笨拙的僵尸罢了,除非其生前乃剑术高手,否则即便通灵变化之后,也绝难自行修成剑元。
倒是世俗武林中人,随着内家修为提升,到功参化境之时,便可将内劲附于刀剑中,发出刀芒剑气,伤人于无形之中,到了这境界之后,若在运功过程中,逐渐将这无形剑气与内家真气相融合,十年内便可大成,修成无形剑气,百步之外,摘叶伤人,位列于绝顶高手之颠峰。
龙述虽真元浑厚,却也不敢轻易吸纳无形剑气,毕竟剑气入腑,稍有不慎便会损伤经脉难于复原,更甚凝煞之时,未曾炼化的锐金之气侵蚀五脏六腑之害。
只是卷中剑术他虽自幼聪慧,但终究无法一时间便窥得剑道之妙用,一招一式,皆显得生疏。古卷上伊人舞剑虽绘得栩栩如生,却并无记载真元运转之法,内中更无一字心得,让人只得其式,难得其中精髓。
不过,如今龙述不但周身窍穴皆已打通,还接连天地桥,窍穴内中真元若滑油,已通伸缩变化之能,如今他又得古卷剑舞锤炼形体,更显良材佳质。
他将银铃溺于月池之底,吸收此湖汇聚的月华之力和真水之精,以助白媚突破玄关。此地隐秘难寻,藏风聚灵,确实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地。他自幻身修成,神胎魔种便可自行沟通元窍吸收天地元气,圆满形体,亦无需躁进。
至于玄武血炼分身,自从庐山脱困以来便藏身元窍之中,吸纳水火元珠中熬烈残留的元力,只有在龙述凝煞时,方自行苏醒吸收五元金龙穴的残留的一丝恶蛟凶戾之气,倒让他无需再去费劲炼化。
龙述不知,若非他这具血炼分身吸收了熬烈练气丹成的法力,在魔种初成之时,他肉体身便会作祭品被魔种吞噬,最终化作魔胎成型的养料而已,届时他只得提前将魂魄与魔胎合一,除非他移经换脉,变换形貌,方能再以人身现世。
他二人在此地潜迹隐修三年,如此凝煞圆满方悄然离去,中间倒也无太多曲折,偶遇修行中人前来洞窟之中采集五金煞气,皆被龙述小心避开,不曾有交集。
龙述道:“恭喜张兄凝煞大成,修成五元剑煞真元。”
“龙兄三年剑术便已有初成,倒是张某惭愧,如今也该告知汝此卷剑经来历。”
“哦?”
张丹枫说道:“此经据传乃霓虹宫镇宫之宝,后为叶兄先祖机缘巧得,但是据我所知霓虹宫的名号在中原武林之中名不经传,此事尚有待考证。叶兄言其先祖叶孤城曾言若能参悟此剑谱,其威力不逾道家仙术,龙兄虽居世外非武林中人犹需留心一二。如今一别,他日吾兄弟三人若相逢,自当煮酒论剑。”
“此剑经竟有如此不凡来历,两位兄长可是不厚道了,把小弟算计入里了。不过,霓虹宫一派,吾亦未曾听闻,自当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