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秋梅明白女儿的孝心,不再强求她,继续吃包子,觉得味道极好。
“对了妈,刚才我在外面遇到一个陌生人,她说她是爸爸的朋友,要跟我谈谈,我觉得有点奇怪……”秋果果也吃起了包子,咬了一大口。
“长什么样,大概多大年纪!”秋梅的眼睛一瞪,如惊弓之鸟,她怕是司千里那里的人。
“丹凤眼,瓜子脸,很有气质的,右嘴角有颗美人痣呢,应该有五十岁左右。妈认识吗,我当时戒心重,没问她叫什么。”
秋梅对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丝毫印象。其实,陈朋裕的朋友她并不认识,当初人家只是帮个忙结个婚,结婚证和离婚证是同一天办好的,之后各奔东西,联系就少了;至于司千里的朋友,她更不认识。
她只能说:“你爸的朋友我认识的不多,等你爸来的时候你问他吧……”
“妈,你能把爸的电话号码给我吗,我只在想他的时候打过去问候一下,不会打扰他的生活的……”
自从秋果果有记忆以来,妈妈从不主动在她面前提起父亲。
每当她想知道关于父亲的一些事情时,母亲总是告诉她:爸爸很忙,爸爸有自己的生活,他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了解这些没用,你记住自己跟妈妈姓,以后只能跟着妈妈生活就够了……
可是,秋果果渴望父爱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如何能使她变呢,这是天性。
秋梅思忖片刻,想到那天司千里临走前的一句话,回了一声:“好吧。”
秋果果高兴地露齿一笑,她要是还是孩子,一定跳起来表达兴奋。
“妈,你真好,来,喝牛肉汤。”秋果果拿起勺子,准备喂母亲喝。
“你这丫头……妈自己来,你快好好吃包子吧。”
喝着汤,看着女儿脸上遮不住止不住的愉悦,秋梅忽然一阵揪心:女儿缺失的父爱,是她造的孽啊!
下午,果果带母亲出了院,晚上自己动手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装盘的时候感慨自己终于能好好照顾母亲一回了,小时候进厨房经常打翻盘子切伤手……
时间都去哪了,她还没觉得自己长大了,妈妈就老了。
喊妈妈吃饭的时候,叫了三声才得到回应。
“妈,你怎么在发呆啊,想什么呢?”秋果果把孜然羊肉和清蒸鱼先端了出来。
“没,没什么,这不,在想这电视剧里的情节太离谱了,现实中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秋梅其实是在想司千里会不会来认亲,那天他表示有这个想法。
秋果果看了一眼电视,里面正在放的是广告。
“艺术高于生活嘛,再说都是瞎编的,消遣消遣就可以,不能较真。吃饭喽!”她把筷子递给母亲,“厨房里还有俩菜,您哪,得好好补补!”说完,她又小跑着进厨房端菜了。
秋梅动了一筷子,食而无味。但是在和果果一起吃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好,所有的菜都吃了,小米粥喝了,睡前牛奶也喝了。
“妈,早点睡,晚安!”秋果果给母亲一个飞吻,替她灭了灯。
黑暗使秋梅更加清醒,她知道终有一天,果果一定会和司千里相认,拥有另一个家,可是自己只有失去,没有得到……
司千里那次呕吐之后,被家人强行拉进了医院。
司千里请求医生帮他隐瞒,“医生,我希望你不要对我的家人说出我的真实病情,就说是普通胃病……”
“我可以这样说,可是你得配合治疗,否则,癌细胞会扩散得飞快!”医生紧皱眉头,语气严肃中带有怜悯。
可是他万万没想会被推门而入的张之香听到。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不得不接受:他的妻子,他是瞒不了了。
“千里……你知不知道这样瞒下去不是办法,妈她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她只会更加难过!我们是亲人,有难应该一起担不是吗……一定要配合治疗,好吗?”张之香已泪流满面,关门进来。
“横竖都是死,我想死得干净些,不想让药物充满我的身体,折腾来折腾去……”司千里低着眼帘,内心逐渐平静。
医生把自己的钢笔别进上衣口袋,温和地对张之香说:“你们好好聊聊吧,我还有病人要去看一下,有情况及时喊护士医生。”
“好的好的,您请便。”张之香对着医生轻轻鞠了一躬,擦着泪说。
医生走后,张之香一步一顿地走向病床,走向她此生唯一的男人。
“千里……虽然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你让我怎么舍得、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治疗吧,说不定还有生机!”
司千里注视了一会儿悬在器材上的药瓶,药水滴答滴答的,像雨又像泪。
他说:“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要有的归宿,我的身体我能感受得到,他很累了……之香,我现在不怕死,只怕遗憾……”
他看向妻子,像看一个相处了一辈子的朋友。
“我去见过你的女儿了,还有,秋梅生病了,好像住了院,我想……”
张之香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千里接了话茬。
“什么?小梅病了!严重吗,你问了吗……你去找果果干什么,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司千里手背上的针头差点被扯掉。
“应该不是重病,果果急着照顾秋梅,我没能多问。明天我再去医院看看。我去找果果,只是想让她早点认祖归宗,帮你完成心愿,让妈也能觉得更快乐幸福……你放心,她来了,我会好好待她的,不让她受委屈!现在,我必须更快地促成这事,让你没有遗憾……”张之香说的是心里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她赶紧扶丈夫好好躺着,叮嘱他不要乱动,不要激动。
“谢谢,谢谢你……除了谢谢,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
“我们是夫妻,你都快对我客气一辈子了……以后别说谢谢我,我会觉得难过……”
司母年纪大了,张之香早劝她先回家等了。晚上接到儿媳妇说儿子过几天就能出院的回音,她才放下心,有了睡意,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却听家里女佣敲门,大喊:“老太太,明耘小少爷那边出事了,大少爷对他动家法,说要打死他,没人敢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