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默了一瞬,这才若无其事的踏过那滩碎渍,随手拂去了臂上血迹,按着他坐下,“皇上何必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穆沉渊并不说话,只狠狠闭了眼,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他攥的用力,似是用尽了全部的气力砦。
这一刻,萦绕在男人周身的愤怒与痛苦无孔不入,让她感同身受。扶疏只觉得有一口气憋在心中,闷闷的钝钝的,纵然此刻腕上已经被他攥的发红,她也不挣扎,只温顺的在他膝前蹲下。
一时寂静无声。
外头的李明远听到里头终于安静下来,心中稍松,朝着众人吩咐一句,余下的时间里,没人可以再靠近这里。
待暮色已至,扶疏才动了动蹲的发麻了的脚,半蹲着抬头看他,“可好些了?”
穆沉渊在座上睁开眼,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四目相对,他看到女人眼里的清澈仿佛是山间流动的清泉,波澜间撩动着人的心。
他听到她的声音平静和缓,“好些了的话就起来,是时候该吃药了。鳏”
穆沉渊指尖微动,下意识的想用手指堵住那张嘴,他并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药”这个字,好似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只因为那是他放宁若和张嵩一码的交易。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这个念头也只不过一瞬,就被他按捺在心底。
“扶疏,我立你为后,可好?”他看她起身揉揉微酸的膝盖,去准备他每日必用的汤药,忍不住心中悸动开了口。
要是寻常女子,早就欣喜若狂,可这个人像是根本不在意般,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懒懒道,“不好。”
斩钉截铁的拒绝。
穆沉渊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片刻后他笑了起来,伸手听话的接过了扶疏递来的药。他垂眸盯着那白瓷碗里还在打着小漩的汤水看,声音平静的叫人听不出情绪,“你退下吧。”
扶疏待要收回的手势一滞,她盯着自己的指尖有那么一刹,旋即不动声色的收回静静贴于腿侧,她轻应一声,缓缓躬身退出了屋子,是以并未看到那人面色冰冷的将那碗汤药浇入一旁的盆景之中。
李明远还守在外头,看她出来面上一喜,“扶疏姑娘,皇上他……”
扶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将他小心的拉到僻静处,她双手交握在一起,犹豫片刻才道,“李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明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勉强道,“还不是朝堂那些……”
“若只是如此,皇上不会如此。”扶疏轻轻摇了摇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要立她为后。
李明远的脸色一时青青白白,在扶疏看来竟有些扭曲,但他只是抿唇不说话,于是扶疏便知道,那出的恐怕是件天大的事,大到连李明远都不能开口吐一个字。
她纵然担忧也不敢多问,正要退下,太后由郑嬷嬷扶着匆匆而来,那脸色比之李明远竟然不遑多让,自她来了慈宁宫,太后每每见她都是和善慈爱,这次却是根本未发现她,只同郑嬷嬷两人进了屋子。
然后那屋子里的三人在里头足足呆了三个时辰,都未见有人出来。
扶疏低头思索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日,她没见到陈展,却差点丢了命,而深宫此时……竟是暗潮涌动,像是有一只手暗暗拧动着原先平静无波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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