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琨这边厢刚踏进屋里,廖氏便让青红带着人去掌荷香的嘴。之前沈氏被带进来时,闵安榕只说沈氏犯了错,要休了她。但廖氏是何许人?她在裕国公府中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沈氏捂着肚子脸色蜡黄,她会看不出苗头?
沈氏这怕是有孕了……
自两个多月前,闵安榕纳了荷香后,廖氏便听说闵安榕再没去过沈氏的院子。既然人都没去,这肚子里的孩子从何而来?再加上沈氏到了这之后,不作任何辩解,只是要见闵琨。廖氏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答案。她不敢深想下去。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先将此事瞒下,再谋其他。只是没想到这个荷香蠢笨如斯,竟当众揭开了这件事。廖氏如何能不气!
当青红挥起手就要去掌荷香嘴的时候,闵安榕护到了她身前。
“娘,荷香没错!错的都是这个贱人!”
“你给我闭嘴!”廖氏捂着胸口急喘了几口气才道:“我作为母亲,难道连你的妾室都打不得了吗?你看你,真是被这女人迷了心窍了!”说罢,以眼神示意,让青红继续掌嘴。闵安榕还要再拦,廖氏冷冷道:“你若再阻拦,那沈氏这事我便不管了。你们把她领回院子里,要杀要打随便你们。即时沈氏的娘家找上门来,你们也自己去应付吧!”说罢,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便闭目不说话了。
廖氏可谓拿准了闵安榕的软肋。闵安榕纵然再心疼荷香,也只得咬牙看着青红掌她的嘴。直到荷香的整个嘴都肿了起来,青红才停下了手。
荷香捂着嘴,满脸愤恨的看了青红一眼,才躲到闵安榕身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屋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闵琨轻咳了一声,走到了沈氏身边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将她摁在地上?还不放开!”
闵琨话音刚落,沈氏原本灰暗的双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不待下人反应过来,便奋力挤开她们,爬到了闵琨脚下。
“国公爷……国公爷!”沈氏哭的凄婉动人。闵琨见到她,便想起了他们恩恩爱爱的无数个夜晚。私心里,他觉得孩子应该不是他的,毕竟他们每次事后,德顺都会亲自给沈氏端避子汤。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闵琨俯下身亲自扶起沈氏道:“刚刚那个妾室的话我都听到了,说说是怎么回事?”
廖氏依旧闭目养神,不愿搭理闵琨。闵安榕见父亲已经听到了,便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父亲,这贱人怀了野种!昨日清晨,荷香照惯例去给那贱人请安。便发现她脸色不好,也没有食欲。荷香好心想去打探一二,却不想正撞到她的丫鬟在熬药。那丫鬟见到荷香满脸慌乱,还试图要将荷香赶出去。荷香好奇之下,便派人去偷了药渣。那药渣拿去药房给大夫认的时候……”闵安榕低下头,难以启齿的道:“是安胎药!”说到这,闵安榕双眼一厉,指向她的肚子道:“我自纳了荷香后,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进她的屋子。你看她的肚子,还平坦得很,若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日子!这分明是个野种!”
闵安榕每说一句,沈氏便靠近闵琨一分。直到他说出野种这两个字时,她双眼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了。闵琨只得使力托住沈氏,又暗中掐了掐她的手指。
闵幼株躲在一边,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便走上前道:“二哥,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说不当说。”
闵安榕冷冷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当闵幼株走到沈氏边上时,闵琨明显愣了一愣。但他如今分不出心神来询问闵幼株,只得点头打了个招呼道:“幼株回来了。”
闵幼株朝闵琨行了一礼,才开口道:“二哥口口声声说二嫂怀的是野种。但只是一罐安胎药,荷香的几句话,二哥凭什么就这么肯定那不是你的孩子呢?我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曾听其他妇人和我娘说起,这有些女人怀了身孕比较显怀,有些五六个月,肚子还是扁的。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啊……”
闵幼株这话一出,闵安榕和荷香明显愣住了。闵琨松了一口气,只有廖氏睁开双眼,面色不善的望向了闵幼株。闵幼株这话明面上是帮着沈氏,但暗地里却用心不明。若要证实沈氏肚子里孩子的月份,那肯定是要请大夫的。这一旦请了大夫,是好是歹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容不得含糊过去。
廖氏正犹豫不决时,闵琨却一挥手做了决定:“去把穆大夫请来!”
闵琨觉得那避子汤几年来都没出过问题,想来真的可能是沈氏不显怀。而沈氏心里也有了些动摇。其实当时腹痛难忍时,她不敢请大夫,是让身边一个懂医药的老嬷嬷给把的脉。老嬷嬷只说有了身孕,却说不出日子长短。沈氏之前没生过孩子,自然只能凭着这肚子来推测孩子的月份。如今闵幼株这么说,分明还有其他可能。她想到平日里在闵琨那喝的避子汤,心里便活动了起来。
屋子里的主子们都没意见,纵然荷香心有不甘,也只能眼看着丫鬟去请穆大夫了。
一盏茶后,穆大夫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过来。此时的沈氏已经被丫鬟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她心中忐忑,但还是抱着希望伸出了手……
闵幼株看到穆大夫的手指在沈氏的脉搏上轻轻点着,她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穆大夫闭目沉思了片刻,收回手道:“恭喜国公爷,恭喜太太,恭喜二爷,二奶奶这是喜脉。因刚怀上不久,各方面还得注意……”穆大夫滔滔不绝的讲着怀第一胎需要注意的事项,但此时没有人能听得进去。
刚刚那句话,犹如一道雷霆霹雳,打在众人心间。
闵琨满脸惊讶,不知是喜是忧;沈氏绝望无助,只频频的看向闵琨;廖氏早已预料到这个局面,心中便下了狠心;闵安榕则是一把掀开桌子,冲上来就要打沈氏。荷香在旁边捂着红肿的嘴,原本对闵幼株的怀恨俱都变成了感激。她抬起头忍不住朝闵幼株笑了笑,闵幼株眯起眼,亦回以一笑。
穆大夫见众人的气氛非常微妙,顿觉这不是什么喜事。他朝众人拱了拱手,便径直退下了。
屋里,又沉寂了下来。
几息后,还是廖氏先打破了这份寂静。“来人,二奶奶身子不适,将她带下去。”说着,朝边上的薛嬷嬷看了一眼道:“你家中不是有个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吗?去,帮二奶奶熬一碗。”薛嬷嬷立马领会了廖氏的意思,便要差人将沈氏带下去。沈氏摇着头,祈求的看向了闵琨。
闵琨想到沈氏平日里的婉转妩媚,又想到自己的子嗣问题,便咬了咬牙,站出来道:“安榕,你凭什么说沈氏肚子里的不是你的骨肉?或许是你记错了呢?”闵琨走近闵安榕,眼里隐隐带着威胁。闵安榕很怕闵琨,但这事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孩子绝不可能是他的。
“父亲……”
闵安榕刚叫了声父亲,闵琨的眼神更严厉了。廖氏眼见闵琨如此,原本埋在心里的想法越发确定。她再次看着沈氏时,眼里已经有了杀机。
闵幼株见火候已够,便上前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氏道:“二嫂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
闵幼株一句话惊醒了一直处于羞愤状态的闵安榕。沈氏和闵琨暗叫不好,便听闵安榕喃喃的道:“是啊,她平日里都不出门……这野种……是哪里来的……”闵安榕刚才只顾着惩治沈氏,倒把那个奸夫忘了。他皱眉的功夫,视线缓缓转向了趴在地上的沈氏……
那个男人是谁?
下人还是主子?
若是主子,难不成是他的父兄?
闵安榕不算太笨,想到沈氏之前百般要见闵琨,又想到闵琨刚刚的维护之意。他抬起头,头一次怒瞪着闵琨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闵琨心下一虚,但表面上还维持着严父的姿态道:“什么怎么回事?”
闵安榕见他如此,索性心一横,高声道:“我与那贱人夫妻几载,她素日心比天高,绝不会看上府中下人。那奸夫必是府中的主子。”
“休得胡言!”闵琨伸出手就要去抓闵安榕,廖氏见此,赶忙站起身道:“闵琨,你别欺人太甚!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今日这贱人肚子里的野种,决不能留!”
“野种?廖春英,别人或许有资格说这两个字,但唯独你没有资格。”说罢,闵琨满脸阴狠的抓过闵安榕道:“说,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给我说!”闵琨的手劲非常大,闵安榕肩膀处的骨骼在他的抓取下,竟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看到闵安榕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廖氏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道:“你要做什么?你这个畜生,快放开他。”说着就来拍打闵琨的手。
闵琨听到廖氏的咒骂,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觉得异常快意。他抓着闵安榕肩膀的手更用力了!
闵安榕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苦,只得一边流泪,一边断断续续的道:“是……我的……是我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当闵安榕说完这句话后,闵琨满意的放开了他。
廖氏见此,赶忙和荷香一边一个扶住了闵安榕。
闵幼株轻舔了一下唇,扶起沈氏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啊,二嫂快起来。”沈氏懵懵懂懂的起了身,便听闵琨安排道:“德顺,让人扶二奶奶回沧澜院。”
德顺忙招呼着下人涌了进来。闵琨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对旁边的闵幼株道:“走,跟我回洪涛院。为父有话要问你。”闵幼株斜眼看了看廖氏和闵安榕的神色,便笑着应了声是。
抬脚踏出屋门时,闵琨回过头,满脸阴霾的看着那三人道:“刚刚说的话,都给我记住了。若之后国公府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闵安榕,你这两条胳膊就别要了!”说罢一甩袖大步走出了廖氏的屋子。
廖氏见闵琨终于走了,才颤抖着抱紧了闵安榕的胳膊。此时的闵安榕,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廖氏和荷香了。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件事:他的父亲睡了他的媳妇!公媳**,丧尽天良!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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