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客印月再怎么撒泼放刁、百般阻挠,到底是赢不过东林党与王安联手。
第二日一早,圣旨便到了翊坤宫中。
“圣旨到——才人张氏,王氏,段式,接旨——”那声音穿过了两道门后显得有些遥远而不真实。
外面仍寒气袭人,但相较前几日,今日已是难得的放晴了。万里无云,碧蓝如洗,一扫前几日的沉寂之气。
王宛儿和段婧同时走到翊坤宫前院,宣旨的几个太监站在最前方。王宛儿与段婧对视一眼,彼此心意明了,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们两人,默契地跪于一左一右。
待张嫣出来后,她缓步走到正中央,展衣徐徐跪下。
太监以一种特有的腔调,拖着尾音,宣读圣旨的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氏女张宝珠,仪容出众,温慧秉心,柔嘉居质,才明夙赋,特立为皇后。段式女段如莲,王氏女王盈则,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特立为段纯妃,王如妃,钦哉——”
张嫣举起手来接过圣旨,众人一齐叩头,朗声谢旨。
王宛儿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段婧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张嫣垂目向下,心中无喜无忧,只是看着散在地上的月白色裙摆,思绪飘散。明朝的皇后必须身穿正红色服装,以突显中宫之仪,这道旨意过后,从此后再没机会穿喜欢的颜色了。
待张嫣等三人起身后,领头的太监对张嫣恭敬道:“娘娘,请先随小人去皇极殿,这几日里,司礼监会教知您在册封仪式上必行的礼仪。
“其余妃嫔呢?”
“随后会有其他太监知会受册的妃嫔们过去。”领头太监作揖道。
来颁旨的是司礼监的人,如此特地寻了由头分开张嫣跟其他妃嫔,当是王安的意思。虽然张嫣想趁机提醒他,司礼监内部有客印月的人,但更怕王安问及起火那晚之事,不知该如何搪塞,思虑之下,还是让如晴随侍在身边,一同前去。
从翊坤宫出来,饶了两个弯后,来到宫墙处,朱墙下赫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恰巧”遇见了王安。
王安从墙边不紧不慢地走到张嫣身边,眼风轻轻扫了一下张嫣身后的如晴,弯腰行礼道:“娘娘千岁。”
“王公公免礼。”
他吩咐那几个小太监回司礼监,说是有要紧事做,由他亲自带张嫣去皇极殿。
这场面真是似曾相识,张嫣浅浅一笑。
王安,张嫣,和宫女如晴,三人向皇极殿的方向走去。王安面色如常,实则内里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张嫣,但顾忌着如晴在场,一句话也不能说出口。
张嫣倒是主动说起另一件事,“王公公,昨日小女的贴身宫女犯了错,小女将其逐回了司礼监,册封大典后,望王公公留心指派些得力又可靠的宫人给小女。”张嫣在“可靠”二字上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语调。
王安恍然明白,昨日那个宫女从景阳宫回来,闷声不响地就领了二十大板,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沉默,原来是这个缘故。司礼监内也不尽干净了啊,王安感叹。
不过张嫣身边不能没有可靠之人,他思虑一瞬,心中已有合适人选,只不过说起来有些舍不得罢了。
“这是自然。”王安恭谨道。
“小女再跟公公求个恩典,等她伤好了后,放她出宫吧。”
“是。”王安快速应道,张嫣的请求,坚定了王安的决心,指春梅去张嫣身边,这小姑娘有慈悲之心,不会苛待春梅的。
一路再无话,很快,皇极殿的殿顶已然可见,近在咫尺。
第一次见此建筑,张嫣为其恢宏气势所震,不由得呼吸一滞。
重檐庑殿顶,金黄琉璃瓦闪着光泽。走上三层汉白玉台阶,进入内殿,面阔十一间,进深五间,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高大的楠木金柱支撑大殿,正中的宝座旁竖着六根沥粉贴金云龙柱雕。大处气派,细处精致。比起乾清宫和坤宁宫,它更加雄伟庄严,美轮美奂。
皇极殿带来震撼的同时也让她想起了一事,张嫣示意如晴先行回避,转身缓缓对王安道:“王公公,此次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你只管言明,需要小女如何对付奉圣夫人?若不违本心,小女必将竭尽所能。”
“您只要尽皇后的本分即可,除此再无其他。”王安恭谨道。
如此大费周章到头来只让她尽皇后的本分?张嫣不太相信,她以为王安是在此处不好直言,于是低声道:“王公公不必如此客气。”
“大人们一开始便是如此打算的,再者,无事不敢居功,钦天监对皇上所说之话,并非是小人和东林的大人们所授意。”
张嫣吃惊,“那钦天监为何要助小女?”
“小人不知,或许您大可认为,监正大人不过是实话实说。”
“他说了何话?”张嫣奇道。
“那些卦象过于复杂,小人记不清了,但有一言。”他顿了顿,看着张嫣,“长弓弦满,女子焉得?有此一人,可正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