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到!开麟门……”
夜深人静之时,语然身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装,平静的坐在没有一丝皇室气息的车辇中,似乎已经听到了宫门打开的声音,可不知是因为走夜路还是什么旁的原因,车辇极慢,摇晃的有些昏昏欲睡。
“萱美人,已经到了你这几日暂住的行宫,请先下来休息……”
车辇渐渐停了下来,教习尚仪掀开了车辇的帘子,语然靠在一边闭目养神,轻轻皱了皱眉,很显然忽然被吵到有些不悦。
“不是说今晚进宫吗?为何要来这行宫暂住?”
语然显然有些被耍了,却不知这是后宫中第一个下马威,此时皇上正在自己的寝宫里翘首以盼,而不愿意分享恩宠之人,早已悄悄安排好了一切。
“你的主子是谁?”
站在行宫门口,此时教习尚仪已经率先跨进了行宫,迎着语然进去。
“美人怕是累了,说出的话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吧……”
教习尚仪掩面笑了笑,眼神不经意的看着还未离开的车辇,生怕会有个厉害的突然出现,打破一切计划。
“尚仪不必担心,只有我一人前来,连贴身丫鬟都未曾带,尚仪知道的够仔细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语然的话锋厉色了些,教习尚仪听出了前后的变化,但依旧不卑不亢的站着,想着用其他话掩盖过去。
“美人还是尽早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面圣,若气色不好,是要扰了圣驾的。”
“哦,是吗?”
语然本来就十分困倦,但眼前的女人还在跟自己兜圈子,要知道自己没耐心的下场可是非常可怕的。
“美人…还请自重,这样有…**份……”
教习尚仪的脖子被捏在语然手中,虽有挣扎之意但又动弹不得,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语然,养的极好的脸皮,也一时间被吓出了几道褶子,不过一切也都暴露在语然的面前。
“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区区嫔位,敢惹这么大的篓子,你马上要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不费吹灰之力的甩开了教习尚仪的脑袋,有一丝厌恶的看着一向体态良好的教习尚仪狼狈的靠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此时也顾不得衣冠楚楚,只知松开脖颈的暗扣,好让自己将气倒顺。
“嫔位怎么了?那也比你正四品强些,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文尔雅,落落大方,不像某些人,骨子里透着风尘气,连一个倒茶的下人都不如,不光让人见到,就是想到都阵阵作呕。”
一改往日的端庄,这尚仪说起话来也是个顶泼辣的人,语然笑了笑,不语,明明已经知道了她满脑子的想法,可就是不愿意戳破,或许死个明白也不错。
“圣上的旨意是让我寅时前入宫,而你生生将时间改成了亥时,还算是聪明,将时间提前,好提前做准备,这不尊圣旨是其罪之一;其二,宫中的车辇接到我后要马不停蹄的赶往圣上寝宫,而你却改了路线,让我在行宫落脚,等到天亮时,你宫里的主子早早的煽风点火,这圣上苦等了一夜不说,此时的谗言怕是最有用的,到时候圣上下旨斩了我怡春院满门,我这刚从阴曹地府救上来的人,在人间还没待上几个时辰就又要下去,你是无所谓,若事情败露,反正总要有个垫背的,可这阴阳两界的帐清算不清楚,你自己说说,你是够交代哪里的?若你被无常勾了魂去了地府,在判官那里不光没人护着,自己还翻不了身,何必呢……”
言尽于此,语然转身上了车辇,将窗帘一撩,见教习尚仪傻站在原地,可见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了,人嘛,谁不想死后成仙成神,呼风唤雨,可若是落到地府判官手里,别说是投胎,就是能留个全乎影都不容易。
“去,叫尚仪一声,这要是耽误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等了片刻,身旁跟着的侍卫忙上前让尚仪回了回神,这下老实了,一句话不说,乖乖的跟着车辇,按照宫人进宫的规矩,慢慢又变了方向,朝着宫门走去。
“殿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可你比之前的嘴皮子还要厉害,若是此时回云镜山,别说是好事的仙人,怕是所有的仙人都要甘拜下风了……”
“你跟她……熟吗?”
语然语气中尽是淡然,好像随口一问,又好像在等着紫魂回答。
“怎么?想听听她的故事?”
紫魂嘴角挂着一抹笑,可语然似乎没有什么兴致,空气凝固了片刻,语然轻轻摇了摇头,撩起了窗帘,看着窗外萧瑟的夜景。
“夜里露重,不要着凉,若是困了就靠在我肩上憩会吧……”
虽然知道此时非彼时,心里或多或少不太痛快,可还是听楚晗的话,仔细照顾着语然,紫魂不着痕迹从语然手里接下窗帘,稳妥的放好,见语然无动于衷,自己也不再强求,自顾自的看起了车辇内织锦的纹路。
“她很厉害对不对?”
语然打破了僵局,明明不是很在意但却十分想知道,紫魂依旧表情淡然,没有回话,那样子甚至比语然还要不在乎。
“车上什么人,下车回话!”
车辇戛然而止,看样子是到对了地方,紫魂隐了身形,悄悄的附在语然的红色衣裙上,在教习尚仪的搀扶下落落大方的下了车辇。
“这是圣上刚刚册封的萱美人,今夜寅时入宫……”
教习尚仪学乖了些,没有再动歪脑筋,一是一,二是二的与一板一眼的侍卫交涉着,语然抬眼看了看,暗暗一笑,人啊终究抵不过神仙啊。
“你们这些没长眼的家伙,美人恕罪,侍卫们有眼不识泰山,圣上口谕,美人入宫可直接入普庆宫,无须再过朝阳殿,教习尚仪也不必再跟着了,自有御前的姑姑带美人沐浴更衣……”
老熟人一般的阉人,依旧带着庞大的队伍,风风火火的跑到宫门前,也顾不得什么合适不合适,离语然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时,稍稍理了理衣装,匀了匀气息,慢慢上前宣着圣上的口谕。
“朝阳殿是新进宫人必经之所,凝萱怎好坏了规矩?还劳烦姑姑引路,一切要以规矩才对。”
听闻今日新进宫的美人是郡王爷的堂姐,郡王爷都已是有两个公子的人了,虽说正值壮年,可没想到这身为姐姐的人,却豆蔻一般,加上乖巧懂事,让御前的大宫女忍不住暗暗称赞。
“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帮我好好谢谢教习尚仪的照顾,此次带我入宫,尚仪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明面的上的感谢,暗地里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意思统统表达了个遍,阉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早已瑟瑟发抖的尚仪,依旧用那老狐狸般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美人客气了,照顾美人是奴才们应尽的职责,哪有让美人屈尊感谢之理?乐姑姑,快快引美人进去,要不圣上要等急了。”
三言两语的打发走语然,阉人瞧着语然的背影,摇了摇头。
“都说了这丫头不简单,你家主子怎么这样心急,亏的是我在跟前,要是换了别人,你这会早就被扔去喂狗了!”
“公公大恩,无以为报,只等来世……”
“得了得了,空话谁不会说,要是有那个心,以后就绕着那丫头走,别等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皮懒得抬一下,摆了摆手,让尚仪退下,这档子事是完了,以后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
是啊,语然此时算是“内忧外患”,明知是龙潭虎穴,偏偏还要入一入,语然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不是当今圣上昏庸,这一切都是为了等语然来而已。
朝阳殿,新进的宫的女子要在此处被查验,盘问,沐浴更衣,一切没有问题,才会放心的让她入皇帝的普庆宫,以后不论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打入冷宫,就要各凭本事了。
“请美人褪去衣裙,进悠静池沐浴……”
御前姑姑倒是难得清闲的手把手在前伺候,毕竟跟随圣上多年,最见不上就是这刚入宫的黄毛丫头,当今受宠的淑妃、娴妃、静嫔,苏贵人……就是皇后娘娘,最初可都是受过御前姑姑的哑巴亏,虽说也有好事的在圣上面前嚼舌头,可似乎并不怎么管用,圣上也不是不知道,可就是不知道为何,圣上偏偏就十分听她的,地位按说也不高,可就是坚若磐石的撼动不了半分。
老鸨替语然打探来的消息,在此时派上了用场,这御前的姑姑,虽说十分和气,不像旁人那般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可一直不看语然的眼睛,似乎在有意躲着什么,可在旁人看来,这御前姑姑如此谦卑,是因为忌惮郡王府的势力,但…真的如此吗?
“美人身段极佳,肤若凝脂,气质如兰,十指纤纤,相信定能讨圣上欢心……”
侍寝前一般是着一身极薄的轻纱细缎衣,普庆宫与朝阳殿相隔不过数步,换好了衣服,十几个宫女太监会拿着不透光的长布站在走廊两侧,侍寝之人着轻纱细缎衣,赤脚走在长布中央,步至普庆宫。
“姑姑,不是要换身衣装吗?”
语然略带娇羞的说着,倒像是未涉世的小丫头一般,眼睛左看右看的,不但没等到御前姑姑的回答,还眼看着人家还是把之前的红色衣装捧到跟前,而且还没有宫女伺候,要自己穿上。
“美人还请快些,圣上不喜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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