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上。
井老师和安宁却已经采茶归来。
坐在木屋的镂空楼板,两人中间夹一个小木桌,灵茶缥缈着灵雾。
“张明春和余夏快结婚了?”安宁斜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昨夜突然发现媳妇儿来了大姨妈,这简直是作为丈夫的极大疏忽。
天知道井老师啥时候来得例假,可偏偏……
这些天她不动声色,收敛高冷的情绪,反过头来,时常安慰着处于符箓术学习抓狂状态中的自己。
对女人而言,这是真爱了。
余夏两口子的事儿,肯定刺激到了井老师。
今天一早。
安宁从旁侧击,多次提到两人‘未来’的规划,大意就是想询问一下自家媳妇儿,他俩啥时候结婚。
可对此事,井老师绝口不答……
无论安宁怎么变着法说起这事儿,她都不搭茬,却让安宁很是坐蜡。
没办法。
他干脆又拉出余夏和张明春两人,作为由头,探听一下媳妇儿的口风。
结婚当然要结。
不过秦省这边思想封固,哪怕是井老师,很早之前也说起过想要大肆操办,亲戚朋友都要邀请。
美名其曰,把她这么多年送出去的份子钱收回来。
但事实上,安宁明白,她想要风光大嫁。
安宁对此很不感冒,大型婚礼总有种被人当猴子耍的感觉。
不过媳妇儿需要,他当然百般顺从。
可是。
之前与井家人闹翻,家里人对井老师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出格。
若是就近举行婚礼,恐怕井老师自己也不愿意。
知妻莫过夫,安宁八成能摸透自家媳妇儿的心态。
恩,很纠结。
想结婚,又不想这么快和家里人和解。
她还痛着呢。
“恩。”井老师点了点头,小短腿在镂空楼板上晃荡,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道:“一大早就给我发消息了,他们明天下午从魔都回秦城,这两天就让两家人见面,先办订婚宴。”
安宁听后,装模作样的点头:“这可厉害了,订婚宴也收份子钱的吧?等到婚礼,就是两份钱……”
说到这里,话风陡然一转,很是巧妙:“你说咱们要不然也把订婚宴一办?就靠份子钱发家致富了。嘿嘿嘿。”
终于。
井老师还是接了话茬,美眸一转,微微轻咬下唇:“安宁,我想了一晚上,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额?!
安宁愣了。
昨天不就为了这事儿跟我发飙,怎么一下子又改主意了?
难道是欲擒故纵?
对对对,女人说的都是反话,越说不要,就是想要。
他很有求生欲望道:“等?等什么,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你过门,而且订婚宴而已,又不是正式结婚。”
“不是的。”井老师竟然真的拿捏好了注意,“我觉得还没到时候,就是……没有那种顺其自然的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吗?就像咱俩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哦。
安宁还真懂了。
说到底,还是井家人给闹得。
井老师的心理阴影一天没有消除,这事儿总是心里一个芥蒂。
两人都是较为随性的人。
就说两人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安宁在外打零工,晚上回来的晚,总进不去宿舍,干脆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出租房。井老师和安宁说得到一起,两人就经常一起喝酒聊天。
有时安宁回的晚了,就提前预约:“今晚喝两杯?”
久而久之,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很自然,很……从容。
对,就是很从容。
如今两人为婚事儿,闹成了这般地步,井家人更是爆发厄责,哪怕现在井家人已经被安宁折服,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所谓的婚礼,就变得有些刻意了。
别人或许不懂井老师的想法,但安宁是明白的。
说来这种情绪,微妙且复杂,但简而言之,不刻意、不做作,求一个‘圆满’。
有了井老师这句话,安宁就安心了,笑着道:“行,都听你的,反正你是我媳妇儿,跑不掉!”
井老师也笑了,情绪一下子好了不少。
“对了,余夏她家,能看得上张明春?”说开了这事儿,安宁也有几分好奇。
张明春他也认识,当年在学校,他们和余夏两口子没少一起吃饭。
说起来,安宁和张明春也有几分相像。
两人家境都不好,都是农村出身。
不过余家起码不像井家那么决绝。
毕业时,家里也闹过,后来见拗不过也女儿,余家也就放弃了。
只求一点……
踏实工作,好好恋爱,结婚的事儿容后再议。
安宁和井老师分居两地的两年,也听说过两人的事儿……
同居了,张明春时不时也和余家人吃饭。
说出这事儿的时候,可是让安宁心里不平衡了许久。
井老师道:“张明春嘴皮子厉害,余爸余妈也通情达理,就说张明春工作后,每个月还要接济家里的弟弟妹妹,明明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很苦,但在余爸余妈看来,这人懂事儿,重感情,是个有担当的……”
“现在没钱,以后日子会好。”
“那就挺好啊。”安宁微微点头,“那订婚宴,咱俩去不去?”
井老师倒也没拿好主意:“订婚宴不是特别重要,我最近不想回秦城……如果余夏一定让我去的话,咱们就去一趟,总之婚礼的时候肯定要到场。”
聊完了这俩老同学的事儿,安宁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昨天符箓初成,今天势必还要巩固练习,务求将护体符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井老师在旁观摩,对于昨天符箓的功效,很是震惊。
一个黄纸而已,竟然能抵御安宁火球的攻击,且符箓未破,明显还有余力,能够防范下一次攻击。
随后。
一整天的时间,安宁共计制写了二十三道护体符。
随着技艺的熟练,效用也越来越大。
以小白和老孙做试验品,最强的护体符,能抗住安宁‘小五行术’的全力一击。
这就很逆天了。
因为为了试验效果有保障,安宁专门以‘小五行术’的土法,化作土龙进行攻击。
土龙坚实沉重,算是物理打击。
土龙冲击直至粉碎,护体灵光也依旧坚实,而符箓铭文只是暗淡七成,大约还有余力,抗下半次攻击。
“成了!我估计这也就是先天境的最大符箓强度,以这个为标准,我开始篆刻护体符,你打算准备几个?”
井老师微微思索,有些扭捏,仿佛是怕安宁生气:“你,看着做吧……”
安宁笑了笑,他当然明白井老师是顾虑自己的情绪,毕竟井家人早前的恶语相向,可丝毫不留情面。
“行,我多做一些,这东西不费事儿,也算我巩固术法。”
翌日。
安宁继续开工,符箓制写愈发熟练,成功率从百分之二十,提高到了百分之七十。
一天时间,极其凶猛的弄出了六十道护体符,也是将他的体内灵气,头一次抽干。
体内空虚,一夜修炼,井老师不敢打扰,更是心中自责,让安宁受累。
因为在制写完成后,安宁就先给井老师身上揣了十道护体符,多多益善。
剩余的,安宁留下十道,其余的都任由井老师处置。
安宁真的不气井家人之前的作为吗?
当然不可能的!
可他还是慷慨为之,因为是井老师央求的。
……
符箓术初成后,除去护体符,安宁还相继制写了其余十五种符箓。
这些符箓不堪大用,安宁也只是为了熟练铭文技艺,融会贯通。
他得不到全真道的隐秘符箓术,只能自己钻研创造。
当然,想要有所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需要积年累月的研磨。
5月9号。
余夏发来了邀请,想让安宁和井老师参加订婚宴,时间定在五月二十三。
井老师没给准确答复。
也在这天。
王妈打来了电话。
“安先生,有位井先生登门,说是……井小姐的父亲。”
井父来了?
安宁听了一愣,挂断电话后,告诉了井老师。
井老师当即也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迟疑许久,还是生硬的摇了头:“我不见,你……”
“你去看看他吧!把护体符带去。”
安宁没有犹豫,对家人之前的所作所为,短时间内井老师难以从中出离。
出山。
安家小院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来人不单是井父,还有井家小弟。
当双方见面,明显能看出,父子俩面色尴尬。
安宁心中一叹,面带笑容,引他们落座看茶,不是灵茶,是家里剩下的老陈茶,礼数到了就好。
“小安啊,你和井琳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之前是我们做错了,你劝劝她,你俩和我们回秦城吧。”
安宁当然不会答应。
一方面是井老师心有芥蒂,另一方面,两人不会离开猴头岭。
“叔叔,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给些时间,让大家都缓口气。”
安宁把话说的坚定,井父也知道,之前亏待的女儿,将这家庭一下子破碎了。
井家小弟从始至终没说话,少年人的心态浮躁,心里竟然还在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是你们自己造成的,非要装模作样。要是早点摆明阵仗,说你有钱,用得着撕破脸皮?
安宁却是不知道,井母并未将在安家的所见所闻,告知井父和儿子。
对这事儿纠葛了一个多小时,井父见不得结果,也就放弃了。
准备离开时,安宁还是帮井老师说了句软话:“我俩要是办婚礼,肯定还是要叔叔阿姨帮忙操持的。”
井父听到这话,总算笑了一下:“行,那……你照顾好她!”
临上车,安宁又拿出了护体符,没多解释,只说是护佑平安,要随身携带。
井父看着折叠起来的黄纸,自然知道是迷信之物,有些不以为意,但还是收下了。
回到秦城。
井母一天未曾出门,只等着丈夫和儿子回来。
半下午的功夫,两人才回到家,井父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一遍,井母只是神色哀然,很是后悔。
井家小弟道:“还大男人呢,既然咱家都同意了,干脆结婚算了,还在摆谱,拿捏身段,臭脸给谁看啊!什么玩意儿……”
井父呵斥一声,严词训斥,让儿子不准再说这些话。
有些事儿,只有井父和井母知道,例如那张银行卡的具体数目。
井家小弟只知道,上次井母带回来了一趣÷阁钱,但他哪里能想到数额高达五千万,只当是几百万撑死。
等吃了晚饭,井家小弟返回学校,井父才忽然想到临走时的情况。
“对了,安宁还给了几个护身符……”
他将事情说罢,还有些啼笑皆非的意味。
可井母却猛地紧张起那几张护身符来,抓起来细细打量后,道:“他真说,护佑平安,要你随身携带?”
“恩,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话,井母心思攒动,脑海里全然是那天,匪夷所思的可怕画面。
“那你就带着,一定要带着……你带两张,给小峰两张,我也带两张。”
井父愕然:“你还真信这些?”
“信!你听我的,一定要随身携带,不然就不许去客运处跟车!”有些事情,井母没法解释,因为很难让丈夫相信。
井父没辙,本来就是个妻管严,否则之前安宁和井老师的事儿,也不会闹到那种地步了。
随手将符箓塞进了钱包,他才无奈道:“这样行了吧?”
井家事,算是告于段落。
安宁回到猴头岭后,也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井父说了抱歉,哪怕随口一提,她也心思轻快了许多。
“谢谢你,安宁。”
安宁笑着,揉了揉井老师的脑袋:“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