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草丛的正是刚刚从左边突击进去的队员,他一脸沉重的站在草丛后面,面向所有队员。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队员低头,还没来得及宣告,旁边何秋寻的笑声就冒了出来,队员自己也没忍住,爽朗大笑:“今晚加餐——是一只野猪!”
“何副真的是太帅了,原来野猪蹲在那儿估计准备攻击了,我还在那儿找是什么东西呢,就看到何副迎面走到我面前,突然从腰上拔出匕首——”
“天啊,何副当时那眼神,我差点以为何副想要杀我!结果超快的解决掉了在我身后的野猪!”
这位队员外号混子,眉飞色舞的同队友们解释刚刚在草丛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混子个子不算高,偏瘦,性格极其活泼好说话,天生乐天派,根本不带怕的。
他站在那儿比划了大半天,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
从上了岛后,温洱就被刑风划到了私人领域,就差拿根裤腰带绑在身上了。
而相比较另一边的活跃气氛,这边显然严肃。
刑风在几分钟前抛出问题:“现在应该讨论一下赵虎的事情了。”
·
赵虎被关押这件事,全程都是由莫无漪负责的。
刑风虽然不喜欢莫无漪这个人,但是在这方面似乎也是很相信,从头到尾都没有干预莫无漪一分,更没有去询问那些不应该自己知道的事情。
但是这场变故实在是来的太快,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晚会当晚还没开始,赵虎就在看守室里被杀。”莫无漪同样脸色不太好,“看守室可以说是基地最隐秘的地方了,这个人是怎么混进来再杀人的,为什么要杀了赵虎,赵虎究竟还知道多少。我们都不知道。”
“为什么确定赵虎是间谍?”刑风后仰,看向莫无漪。
莫无漪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了不信任,对方越是不相信越想要证明自己的情绪冒出三丈高。
“这事儿本不应该说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只能说一部分。我查到了医疗队的确认名单,原本应该前往费加列的医生,根本不是这一批人。”
莫无漪目光扫过温洱,几分不屑:“费加列的所有医生都是有非常丰富的战地经验的,而不是给一些名贵医院的名贵医生来镀上一层一线的工作经验,所以我将这份名单又追查了下去,果然发现了异常。”
如果说这样的调换究竟有什么意义,目前为止能够看到的,就只有温洱同刑风的这一层关系了。
温洱来到费加列,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蓄意的掉包。
“之后船只消息被泄露给钱之宴的信号,也是从二队发出的,而这个信号时间太久没有追踪到。但是上次刑风进城,紧接着被困麒麟地的那次,消息是赵虎透露给钱之宴的。”
“我在赵虎的信号设备上发现被改动的痕迹,只不过在审问的过程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赵虎什么都没有透露。”
·
温洱咬唇。
麒麟地里满地雷,那天如果不是温洱冲进麒麟地给他们指出的正确的地雷位置,那么无论是钱之宴离不离开,刑风和赵虎都有危险。
如果赵虎是间谍,进入麒麟地的一瞬间,难道他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么?
温洱:“赵虎的信号设备发出的消息,那么是不是有可能,这个消息不是赵虎发出的呢?”
莫无漪冷笑一声,从自己怀中拿出信号设备:“温医生你可能不太懂,这种信号设备,我们采用的是dna加密码,必须是每个人自己才能解锁打开,方可使用。”
“除非赵虎是个傻逼,给间谍主动打开了信号设备,再傻了吧唧的看着间谍用他的信号设备发送信息。你觉得,傻大个真的傻到了这个程度么?”
·
不知名的岛屿,晨光透过参天古树落在地面。
杂草丛生,小蜘蛛挥动着几条腿,既没有结网,也没有捕食,只是懒懒洋洋的爬过草地,朝着沙滩望了一眼,扭头又向森林深处而行。
摆在面前的大约只有两条路,一是在沙滩上写下“sos”,等着不那么倒霉的卫星扫过来发现他们;二是跟着蜘蛛,走向森林更深处。
“如果这个岛不是韵生岛,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莫无漪对于要进入岛里有几分排斥,她将通讯设备取出,还是一点信号也没有,“我们不应该这么盲目进岛。”
“要是韵生岛,你更不知道会怎么死。”刑风带着二队队员,将手上所有物资整理了一遍,主要是浮板,厚而大,很难带着行走,刑风和队员们在沙滩旁边的礁石区找了个合适位置,将所有浮板都放了进去。
虽然费加列海域特别行动队一直在追查韵生岛的具体位置,以及岛上的一个基本情况,但是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所获。而由于级别的限制,他们连韵生岛的名字是如何得来的都不知道。
私下里,莫无漪同刑风、何秋寻讨论过,一致认为这个韵生岛,同之前反复追查的波塞冬组织有关。
而波塞冬涉猎范围太广,从贩卖人口到贩毒杀人,追随者也越来越多,不少人开始冒充波塞冬行事,更是搅乱了追捕的方向。
刑风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手里不知道拎着什么,从海边走过来。
光洒在手臂的肌肉上,温洱突然想到了欧洲的仕女图。
虽不合时宜,却异曲同工。
刑风:“海水涨潮,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淹没,必须朝里面走。”
·
特别行动队大部分人在爆炸中为了救人而丧命,活下来的并不多。费加列人大部分在海上被过往渔船陆陆续续带走。还有就是五名体力不太好的医护人员。
朝着岛更深处走,色彩斑斓的蟒蛇,吐着信子,静静地看着这群陌生人。
二队队员混子开玩笑:“听说海盗喜欢把宝贝藏在金银岛上,你说我们会不会一不小心踏进了钱之宴的老窝,赚了个大的!”
队友:“得了吧,要是真那样,怕又要被钱之宴给虐了。我就纳闷了,他一个欧亚混血怎么能在费加列这么吃香啊!”
“我听说钱之宴是欧洲的通缉犯!”
……
海盗的故事总是会吸引一大波人讨论,在无名荒岛上也算是一件消遣。
这岛上没有路,每一步都是用刀将生长的极其茂盛的杂草砍到一边,努力走出来的。
小助理余琪琪的手被杂草割了个口子,鲜血流个不停。
温洱赶紧拿之前的救生衣简单做了个止血包扎。
刑风走在旁边,看到鲜血落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招呼着队员处理地上的血迹。
余琪琪大约意识到自己添了麻烦,有点儿内疚。
待刑风走后,她小声的问了问:“温医生,你也觉得赵虎是坏人么?”
余琪琪的手指摩挲伤口,一脸的担心,结果手上的力度太大了,又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出了些血。
温洱这几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她不知道莫无漪手上的线索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些线索的可靠性究竟有多少。
所以这件事,从技术层面她不好判断。
但是从感情层面,她还记得傻大个赵虎笑起来的傻劲儿,说这人是敌方安排的间谍的话,只能说是演技太高。
余琪琪低头:“赵虎什么都不知道啊,就这么突然……”
温洱的耳朵突然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余琪琪,对方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荒岛的太阳实在是燥热的很。
·
然而再往深处走,除了来自荒岛原始野兽的威胁,空气里也传来一阵又一阵莫名的香味。
这个味道很是熟悉。
温洱眯着眼,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味道的来源。
刑风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直都在注意人数,他看到温洱站在原地张望了大半天,走到温洱身边的时候,抬手捏了一下对方的耳朵。
刑风:“在等我?”
温洱瞥了他一眼,很是无情。
温洱:“你闻没闻到什么味道?”
刑风在空气中嗅了两下,疑惑:“烤肉?”
空气中有淡淡肉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像是因为饥饿而产生的幻觉。
味道很淡,又足够勾人。
可是这味道在荒岛上突然冒出来,就有些奇怪了。
温洱和刑风对视了一眼。
刑风按了按身上的设备,这是之前莫无漪所有的特殊沟通设备,就算没有网络没有卫星,只要在一定距离里,二队队员之间还是能够互相沟通。
刑风对全体队员:“注意,附近有活人。”
温洱走回医疗队队伍。
余琪琪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温洱随口问了一句:“这伤口不应该啊。”
余琪琪脸上露出几分内疚,小眉毛皱在了一起:“我……我太紧张了……对不起……”
温洱没说话,继续帮余琪琪包扎。
余琪琪看到二队部分队员集中,让整个队伍原地待定,然后小队先去探路。
她长着脖子问:“前面发生什么了么?”
温洱:“应该就是去探探路吧,我们也走了大半天了。”
余琪琪点头,伤口再也没有流过血了。
·
探路小队是莫无漪亲自带队过去的。
而大部队在原地等了几个小时,没有等到人回来。
所有队员都等的有些不耐烦。
何秋寻同刑风商量:“要不要再派几个人去?”
刑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捡了一根树枝,拿着刀也不知道在弄什么。
他头也没抬,依旧倒腾着自己的树枝。
“再派几个人去送死?”
刑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漠然,近乎不近人情。
何秋寻没说话。
同样在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谁都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探路还没有回来,凶多吉少。但是在荒岛上,这么多人一去不回……
刑风手上的刀停了下来,他将刀收起来,人从石头上站起来,又跳到平面上。
刑风比何秋寻还要高上一头,站得有些近,眼皮下垂打量着何秋寻:“留标记给他们,我们换路,立刻撤。”
·
经过几小时的修整,前去探路的却没有一个回来。
整个队里陷入恐慌之中。
温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昨夜下了细雨,弄湿了泥土,又沾了一些在衣服上。
温洱低头嗅了一下衣服。
海水的味道混合着泥土,没有衣服换的日子正是难熬。
温洱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这时候了,竟然还能想到换衣服这种小事。
余琪琪抓着温洱的手臂问:“他们回不来了么?”
温洱拍开了余琪琪的手,朝后退了小半步:“别瞎想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加上海里的漂泊,温洱同那些人都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难受。
温洱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了一下,手里被塞进了一件东西。
刑风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松开,从身边经过,继续朝前走。
温洱低头,看到一支用刀雕刻的木玫瑰。
·
下午过去大半,按理说应该比之前好些,不算热。
但不知道是因为探路的人没有回来所以燥,还是因为其他,队员们还没有走几步路,就有好几个人喊累。
整个队伍的速度又慢下来不少。
这次刑风同何秋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人在商量着路线。
何秋寻:“莫无漪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刑风:“不用管她。”他朝后看了一眼队伍,正好和温洱对视了一下,随即温洱就撇了开去。
刑风又道:“这块地形有几分奇怪,这方面你比我强,觉得应该朝哪边走?”
何秋寻见惯了刑风这几年的冷漠,自从这位搭档和温洱分手后,那真的是越来越看淡各种事情,任何意外都改不了丝毫。
只是……
何秋寻有些愠怒:“就因为你想要保护温洱,所以就不管莫无漪的死活了么?她和他们,都是你的队友。”
刑风手里的刀砍断了前方挡着的树枝,树枝后的杂草似乎被人修剪过,比之前的矮上几分,而眼前是一大片荒草地,往右边看是几座小土坡,零零散散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往左边看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刑风直接忽略掉和秋寻的话:“走哪边?”
何秋寻的一腔愠怒,没处可发。
他又默默将气收了回去。
观察四周后,指了指右边。
“不能再走森林了,天要黑了。”
刑风点头,走了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