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程飞凤、劳飞燕三人安顿好马车马匹,登记兵器并交给一个团练什长,各人领取一个号牌,待离开时可凭此号牌领回兵器。
劳飞燕看着手里的号牌不满道:“凭什么我们的刀剑都要上交,你那面盾牌却不用?”
罗霄拍拍胸膛,发出特有的金属哐哐声:“什么盾牌?我这是护心镜,防御器物,不算兵器。懂?”
“护……心镜……”劳飞燕嘴角抽了抽,她可是亲眼看见,那面青色圆盾在罗霄手里简直成了杀器,比她引以为傲的斩马刀强过不知凡几。
程飞凤抛了抛手里号牌,突然朝前方一指:“到了,马家铺子。”
马家铺子,就是红柳镇唯一的食铺兼客栈。外面一圈栅栏,左边是马棚,右边是井房,井房后面是占地面积最大的晒场,除了凉晒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就是大片花花绿绿的衣服、被褥,仔细看其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沙,看样子这西北之地想穿件干净的衣服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整个铺子是灰黄色的土垒墙筑成,两层高,从外表看,就像一个储存粮食的巨大仓库。
三人掀开厚实的遮帘步入铺子,大堂倒是很宽敞,足足摆了二十多张大桌,不过客人不多,不过四五桌的样子。右手边是柜台,一个掌柜与三个伙计在忙活。
罗霄三人都不是第一次来红柳镇,毕竟这里是到白草城的必经之地,也算熟门熟路,在伙计热情的招呼下,沿大堂两侧的楼梯进入客房,三人订下两间上房,放好随身物品,然后一起下楼吃食。
塞外之地饮食没什么讲究,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罗霄、程飞凤都不好这一口,劳飞燕酒量倒是不浅,不过也知道他们这一路上少不了麻烦,自然也不会碰这误事的东西。三人只点了两大盘卤牛肉,一盘腌菜,三大碗肉杂汤再加几个大饼馒头,便埋头猛吃起来。
刚吃到一半,铺帘一动,涌进一群人来。
罗霄三人下意识抬眼看去,眼神一凝,手里的动作定格一瞬。
这群人入店后目光一扫,很快就锁定在三人身上,纷纷阴笑,朝离三人不远的一桌走去。
程飞凤、劳飞燕二女恨恨盯住这群人,压低嗓音对罗霄道:“前面那个大胡子瘦高个突勒人,就是暗算我们的家伙。”
罗霄点点头,没有说话,收回目光,继续吃食。
忽听劳飞燕道:“路上截杀我们的混蛋过来了。”
罗霄抬头,果然看到严宏端着两碗酒走过来。
砰!酒碗重重啪在桌上,酒水溢出洒湿一片。
“小子,你、很、好,居然差点要了我严宏这条命。”严宏慢慢凑近,死死盯住罗霄,“喝下这碗酒,我给你个活命机会。”
罗霄剑眉一扬:“哦?你们又是追赶又是截击的,不就是打算赶尽杀绝么?还能有活路?”
“当然有!算你小子好运,两位大人宽宏大量,只要你要把那面盾牌交出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严宏用充满杀气的冷哼代替未尽之言。
罗霄心头一动,原来这帮家伙盯上自己的龙鳞飞盾了,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突破口……一时间脑海里飞快转动,一条突破眼前困局的策略飞速成型……
“我这人只喝敬酒不喝罚酒,这酒留给你自个吧,至于活命机会……呵呵。”罗霄讥讽看着严宏,忽尔一笑,“我们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玩。”
严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做为巡逻多年的边关校尉,他对红柳镇的情况比谁都了解,这里确实不适合明目张胆动手。
严格的说,红柳镇只有一队团练民兵,虽然很剽悍,战力不亚于他那一什骑兵,但他这边可是有两个战士级强者,灭掉一队民兵不在话下。然而这队民兵的意义并不在于真实战力,而在于威慑——是的,就是威慑。
这里距离白草城不过四五十里,几乎处在骑兵巡逻覆盖半径之内,但有风吹草动,随时会引来白草城骑兵,然后就会引来更大麻烦。无论是他严宏,还是阿古什、柯林,在处理掉这几个少年男女之后,都必须各归其位,保持之前的状态,无法像真正的强盗一样不管不顾的杀人越货,更没那么多时间陪对方耗。很明显,这个叫罗霄的少年看出了他们的顾忌,竟有几分有恃无恐起来。
严宏端酒碗的手捏得碗沿嘎嘎响:“小子,别得意,给你喝碗上路酒算是客气……”话没说完,他的瞳孔骤缩。
但见罗霄端起桌上的酒碗,慢慢倾斜,酒水淅淅沥沥洒下,涓滴不剩。
罗霄随手把碗往桌面一丢:“上路酒我是不会喝的,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喜好,下次我会为你准备。”
严宏没有再说话,他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把酒碗扣到这可恶小子头上,然后用双臂绞断对方的脖子……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暴露自己一行人的身份,突勒人绝不允许他这么干。
看着严宏走开,劳飞燕狠狠比划一下肉肉的拳头,低声道:“这主意不错,谅他们不敢在这里动手,我们跟他们耗。”
罗霄看向程飞凤:“你认为呢?”
程飞凤蹙起一双英气的眉毛,想想摇头道:“我们当然能熬得起,就怕他们不来明的。”
罗霄重重点头:“对,这就是我担心的,镇团练民兵只能震慑住他们不敢明面动手,但暗中下手谁也管不了。”
“所以……”
“所以我们不会真跟他们熬下去——确切的说,你们不能真跟对方熬下去。”
程飞凤似乎听出了什么,秀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回房细说。”罗霄把最后一口肉汤灌进肚子,站起身来,向二女使了个眼色,朝楼梯走去。
严宏那一桌人目光各异盯着三人,倒也没做出什么阻拦举动,只有大块头提克满面凶光,大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霄等人身影消失不久,铺帘一动,抖着一身泥尘的小八走进来,挤到桌前,接过苏拜递来的一碗酒灌了一大口,抹去嘴角酒渍低声道:“我查看过了,没见到严校尉说的那面青色盾牌。”
阿古什皱眉:“这么说,他是带在身上?”
“有可能。”严宏跟红柳镇团练民兵打交道比较多,了解更多些,“这里收缴兵器是为防止打斗,主要收缴的是杀伤力大的兵器,对匕首暗器棍棒之类比较松,像盾牌这样的防御兵器若是客人坚持,倒未必会强制收缴。”
“看来是在那小子身上了。”阿古什眼里掠过一抹杀机,“也好,省得干掉他之后还要拿号牌领取物品麻烦。”
严宏被罗霄一番对呛,恨不得马上动手,忙问道:“那小子想窝着不动熬我们。柯老、阿古什大人,不知二位有什么计划?”
“熬?”柯林呵呵一笑,捋了捋山羊须,淡淡道,“那也得我们答应才行。”
阿古什更是一脸轻篾:“计划?什么时候两个鳄战士围杀三个低阶武者也需要计划了?”
严宏被这二位霸气的回应震住了,好一会才哈哈大笑,举起酒碗:“对对,是在下失言,严某自罚一碗。”
酒桌上传出哄然大笑,回荡大堂。
客房里,罗霄从门边收回窥探目光,回到桌前,神色肃然:“共六个人,那个大块头与瘦子突勒人大约在四阶到五阶之间,那个校尉我交过手,确定是五阶,还有两个……是鳄战士。”
劳飞燕犹难置信:“那个突勒混蛋跟另一个山羊胡家伙?看他们的气息顶多四阶啊……”
“他们有一种敛息功法,可压制自身气息,除非比他们强大得多,否则难以感知。”罗霄叹息摇头,“如果没有这种功法压制造成的假象,这红柳镇能轻易放两个六级战士进来?怕早就上报白草城守了。”
六级战士!还是两个!
二女脸都白了,浑身绷紧。
劳飞燕豁然站起,怒道:“欺人太甚!姑奶奶跟他们拼……”
程飞凤一肘打在表妹大肚腩,把她下面的话打回肚子,认真望着罗霄的脸:“刚才你在大堂说的啥意思?”
罗霄沉吟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些人,原本是冲你们来的,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他们冲我来了。”
程飞凤怔住:“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罗霄敞开衣襟,取出当护心镜用的龙鳞盾往桌上砰地一放。
“这是……”程飞凤瞪大凤目,越看越惊讶,“难道真的是……”
“是灵器!跟姑父的百斩刀的气息一样!”劳飞燕也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罗霄,“你怎会有一件灵器?谁给你的?”
“什么话,为什么一定要人给?”罗霄很是无语,“这是我用蛟鳞加风磨铜炼制的,罗氏出品,易水城炼器坊生产,是、我、自、个、的。”
劳飞燕一脸不可思议:“蛟鳞?!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顶极灵材?”
罗霄淡淡瞥她一眼:“无论是平时还是眼下这情况,都不适合刨根问底吧。”
劳飞燕也知失言,打探他人机密是很犯忌讳的事,忙施礼道歉。
“原来如此。”程飞凤这才明白之前在大堂时严宏对罗霄说的话的意思,点点头道,“一件灵器,确实比我这个城守之女有价值多了。”
灵器有多罕见?只要知道整个天镜域也不过才几十件,基本都掌握在王室与各郡守及城守等重将手里,就知其珍贵了。更重要的是,据说整个突勒联盟,拥有的灵器不超过五件……
罗霄轻轻摩挲着锃亮如镜的盾面,道:“我有个计划。”
程飞凤精神一振:“罗学弟……罗兄请说。”
修武堂达者为先,今日之战,可以看出罗霄比她们强得多,这学弟二字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既然他们是冲我来的,那么,我就留下跟他们熬,你们明日一早就走。”
嘭!这回是程飞凤豁然站起,凤目圆睁。
这算哪门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