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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玛丽塔 中(1 / 1)

从贵族们簇拥的大厅里抽出身来,她便急不可耐的冲向儿子的卧房,她瞥了眼侍女手中拿着的那些收到的礼物,都是罕有的奢侈品,在平时她会爱这些东西爱的发狂,就算现在也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它们。但这些东西都是建立在她王后的地位上的,失去了权力,这些都将随之而去,而且还远不止如此。权力,这才是她真正渴求的啊。

她加快些脚步,再转过前面的那条回廊就能见到她的孩子了。每个门口的士兵太少了,这样无法应付突发的危险,应该再增加一倍。但这一切会不会太晚了,也许此时就已经有人闯了进去,也许此时她的孩子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越想越紧张,双脚不由的开始奔跑,引的侍女们惊慌失措,她们低声呼喊王后,但玛丽塔不理会,她冲到门口一把打开大门。还好,没有什么异样,舅舅伊克乔爵士守在门口,而那个神志不清的奶妈则坐在床边。那是她特意为儿子找来的奶妈,失子之痛剥夺这个可怜女人的神志,但却保留了那份母爱,只有这样的人抱着她的儿子才最安全,因为没人能收买这个女人。

“怎么了,玛丽塔。”舅舅轻声唤她,就像她还没进宫时一样。

“没什么。”她对自己荒谬的想法感到一丝羞愧,但必须要加强王宫的防御,“我只是……算了,塔利仰怎样,他睡了吗?”

“吃过奶刚刚睡下,我真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伊克乔爵士带着慈爱的笑回答。

玛丽塔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乖乖听话的孩子,他应该调皮好动,应该像一个征服四方的勇士,应该拿起剑把那些敌人斩杀殆尽,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她摇头好让那些蠢想法从脑海里消失,然后走到床前,俯下身温柔的在孩子的两颊和额头啄了三口,每一下都充满深情。

“你太关心孩子了,这不好。”伊克乔爵士也走到床边,他盯着玛丽塔,而玛丽塔的目光则从进门起就没离开她的孩子。

“这有什么不好,他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全部。”她轻声回答。

“你还有丈夫,一个身为国王的丈夫。”

“一个将死的国王。”

“所以你更应该去看他。”伊克乔严肃的说。

玛丽塔抿着嘴巴,仰起脑袋。“你要我陪在病床边,等待着成为一个寡妇的命运吗?”

伊克乔叹口气,走到她的身边,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他是个垂死之人了,你应该陪在他的身边,给他最后的爱。”

“爱?你认为我爱过他?还是他曾经爱过我?”她旋身看着伊克乔,把目光揉进对方金色的眼瞳里,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会站在这里是为了克里姆家族的利益和虚荣心,而他会娶我则是为了我们家粮仓里的一粒粒粮食。你当真以为我们相爱过,或许有那么一阵子有吧,但在权力面前,这些爱早就荡然无存。我们的结合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交易而已。”

“那是你父亲的决定,我从未赞成过。”伊克乔低声叹息,“让你嫁给一个快可以当你父亲的国王,那简直是刑罚。”

“但你当时什么也没有做。”她带着些许责备,看着那个曾经无比英俊的骑士,就算现在他也依旧有着无比的诱惑力,可那是她的舅舅。

“是啊,我能做什么,你父亲能听我吗?诸神在上,玛丽塔,过去的让他过去吧,泰利就要死了。”

“还早着呢,他还没有在新月祝福上任命塔利仰为王位继承人,我怎么会让他死。”玛丽塔把目光从舅舅身上收回来,重新看着她的孩子,必须要让贵族们看到这一幕,还差五天。

“但药师说他恐怕撑不过明天。”伊克乔摇摇头。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她的嘴角高高挑起,露出得意的微笑。

伊克乔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那目光懦弱的像一个孩子。“你要做什么?延续他的生命只会让他感到痛苦,起码让他在走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个国王。”

“那我儿子的王位呢?谁来保证他的权力?”她别过头望着熟睡中的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国王一死他们会编造各种名义,然后有恃无恐的闯进宫,把我和我的孩子丢到荒野里。”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塔利仰是正统的继承人,他们为什么要反对他?”伊克乔问。

“他们说他是野种,你没听见吗?”想到这里玛丽特怒火陡增,无数的谣言指向她,塔利仰的身世、国王的疾病,当然还有弗纳特的失踪,恐怕克拉吉伯爵的死也会被指向是她指示的。她真想用王后的身份命令舅舅闭嘴,但她忍住这股冲动,舅舅爱着她,就像爱她的母亲一样,也是她在这座都城里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

“可他是吗?”伊克乔的回答依旧冷静,“听着,玛丽塔,或者是王后殿下,你不该为了你的权力而放弃作为妻子的责任。”

“我也有作为母亲的责任,我是为了我的儿子,为了那本就属于他的王位。”她抱起被自己吼声吵醒的塔利仰,在怀里哄了许久,而那呆滞的老奶妈只是望着孩子的小脸傻笑。

“没有泰利他们依旧会拥护塔利仰,他们不会因此反对他。”

“不,他们一定会。”玛丽特确信这一点,这些年她太清楚权力对人的诱惑了,“只要国王活着一天,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就可以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准备。”

“准备?你打算做什么,难道想引发战争。”伊克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急不可耐,“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你儿子的新月祝福,而不是看着你做这些疯狂的举动。”

“战争早就开始了。”她摇着头,叹息舅舅的天真,难道他不知道当自己倒台的时候,他也无法全身而退吗?

“那你的敌人是谁?首相还是大领主。”伊克乔毫不掩饰他的嗤笑。

“他们都是。只要阻止我儿子登上王位的人都是。”她被这份无礼所激怒,那本该是张温柔的脸庞,为何却如此冷漠,难道舅舅也要反对自己。

伊克乔深吸了口气,看着天花板发出不可置信的笑声,他连哼了好几声,想说什么却又用深呼吸把话给吞了回去,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你能有什么胜算,无论是‘蟒蛇’还是‘老鹰’,他们都握有重兵。”

“可这总有胜利的机会,只要我能掌握卡伦堡的军队,再把朝廷里换成忠于我的人。”这是最好的打算,不过一切哪里有这么容易呢,但决不能退却,这场战争不是生、就是死。

“真是愚蠢的想法。”伊克乔挥挥手,无奈的在一张靠椅上坐下,“算了,我说服不了你,就跟我说服不了你父亲一样。”

“别这样,舅舅,我需要你的帮助。”玛丽塔握着伊克乔结实的手臂,她需要更多这样能挥舞利剑的胳膊,还有眼睛、口舌、头脑,一切的一切,越多越好。

“我当然愿意帮你,但是我也是一名骑士,我绝不会做出有辱我荣誉的事情。”

“当然不会,你是在为国王而战,为了荣誉而战。”她尽量笑着回答,对,荣誉,还必须要更多珍惜荣誉的人,有什么荣誉比效忠国王更重要呢。

“那个躺在病榻上才是国王。”伊克乔强调说,他用手支撑着脑袋,显得疲惫不堪,“别再提这个了,你好好陪着塔利仰吧,我想出去走走,也许我该回你外公的城堡去。”

“等等。”她连忙说,她怎么能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还有多少事情需要做,无论是即将来到卡伦堡的大领主,还是手握军权的都城守备军的将领,或是负责城防治安的卫兵,她都必须花时间去笼络他们啊,现在绝不可以待在这儿啊。“我需要你在这里保护塔利仰的安全,舅舅,就当是你心爱的侄女在求你,请你不要离开这儿。”

伊克乔沉默了许久,金色的瞳孔紧盯着她,目光逐渐从无奈到柔和。玛丽塔知道舅舅无法拒绝自己的请求,就如同小时候一样,他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只因为自己那张几乎和母亲一样的脸庞。

“谁让你是我的侄女呢。”伊克乔最终笑着回答,“但我的职责仅在此地,我向你保证塔利仰的安全,以我的荣誉起誓。”

玛丽塔开心的撇撇嘴,露出少女般甜美的笑,但这笑容到最后却成了那惯有的王后式的微笑。她再次亲吻塔利仰的脸颊,然后把孩子交到奶妈的手中,旋身离开了这唯一能让她感到温馨的房间。

出门时卫兵队长洛林爵士正站在远处一道门庭向她示意,这只信鸽脸上的表情无法分辨带来的消息究竟是好是坏。她喝退想要跟上的侍女,独自一人走过去。

“殿下。”卫兵队长屈身行礼。

她皱着眉头挥挥手,现在可不是拘泥于礼节的时候,她更愿意听到一些好消息,但事情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洛林爵士带来的消息让玛丽塔几乎眩晕:莫达克公爵没来卡伦堡,而是半路折返回了鹰巢城;繁星城的冯卡伊德莫公爵称病,但答应派人代为前来;碧蓝海域的飓风成了特斯里公爵无法出行的借口。

居然一半的大领主回绝了她,而她本来就没指望希拉凯斯公爵会支持自己,至于阿勒比尔公爵,这条毒蛇早一到了卡伦堡,可却迟迟没有露面,一切都显而易见。王国六位公爵中,只会有父亲站在她这一边,怎么会这样?

“搜寻队呢?找到那个叫米盖尔的孩子没有?”她厉声问道。现在更要取得议廷的支持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听说首相的孙子昨夜也失踪了,如果能先行找到这个孩子,或许能让首相心存感激。但谁知道那老家伙怎么想的呢,昨晚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都让玛丽塔觉得丢的只不过是一件没用的废物。

“还没有消息,殿下。”卫兵队长低着头,“但是弗朗斯爵士也没能找到,我会派更多的人去寻找。”他强调说。

“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她下令,但迟疑片刻又说,“还得保证王宫的守卫,另外每个门口的卫兵必须增加一倍,告诉卫兵,只要让王子平安参加新月祝福,我会好好犒赏他们。”

“是,殿下。”卫兵队长点头回答,然后继续说:“另外贤者会的三位长老刚才前来求见国王陛下。”

“贤者会?”这些躲在角落里的老家伙居然主动跑到王宫里来,玛丽塔一时间想不出来原因,“他们在哪儿。”她问。

“已经走了。”队长低声回答。

“走了?”玛丽塔顿时心生不悦,虽然贤者会手无寸兵,但不能否认他们的学识,一颗好脑袋有时候比一柄剑更有用,“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难道不知道国王陛下病重期间由我代为召见。”

卫兵队长清了清嗓子,然后小心的说:“我提醒过他们可以与您商议,但他们说只见国王,所以听到国王无法起身的消息后就离开了。”

贤者会也没把她放在眼里,那群迂腐的老头子也认为她不会获胜。玛丽塔咬紧牙关,她提醒自己不能因此就此放弃。“还有什么事吗?”她看见洛林爵士脸上依旧忐忑不安的神情,这位骑士可真不是个能瞒得住事情的家伙。

卫兵队长舔了舔嘴唇,眼睛瞟了她一眼,又赶忙躲开。“阿勒贝尔公爵今早也一起来过,跟贤者会的长老一起,他问了我关于国王陛下的病因。”

“你说了什么?”她隐约觉得不妙。

“我什么也没说。”卫兵队长摇头说,他本想笑,但王后的脸色却让他笑不出来。

蠢材,玛丽塔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他应该把国王的病因完完全全的说清楚,一个字也不漏的告诉那条毒蛇,告诉阿勒贝尔公爵国王有正统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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