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烟趁机从袁常松开的臂膀中逃脱,跑向了袁枫。
而袁常已瘫倒于地,青筋尽现,剧痛之下牙关紧咬,临终之言却是句句诅咒,至死也不甘愿,“袁枫……别得意……我诅咒你们袁家……断子绝孙……”
袁枫的心里竟觉得无限悲叹,他到死的那一刻竟还在诅咒袁家,这到底是多大的怨恨。虽死有余辜,可骨子里流的却是和自己同样的血,只是心怀恶念,报应不爽。
袁枫手中松开的长箭甩落在地面,敞开臂膀时容烟已经投进了怀中,方才手臂上划开的伤口不浅,仍在一滴滴地流血,可袁枫还是毫不迟疑地拥紧了她,生怕她再受些许伤害,此时的痛就算再厉害百倍,也是甘愿。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可以拿自己来换我!”容烟的眼泪全滴在他肩膀上,一拳拳锤在他背上,泣不成声。
可袁枫却笑了出来,“没事就好,还有力气打我。”
沈天麟这时候才稍稍平息了内心的忿恨和动荡,容烟的奋不顾身,袁枫的舍命相救,让自己终究成了真正的局外人,哪怕缘再深,若情浅如行**水,满怀的不甘也不得不尘埃落定,人面全非本就令人惋惜,但总算庆幸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容烟,知道她有了好的归宿。
只是,俞碧寒却不这么想,她几乎是倾其所有地将命运押到这场终身大事,但她最终竟失去了唯一的希望。俞碧寒冷冷地从地上拾起那支被袁枫掷于身后的长箭,锋芒在眼里蜕变成了杀意,当初一步错,毁了整个俞府,而今天这一步,是要毁了所有的人。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容烟,看她依偎**于袁枫臂弯的模样,仿若全然无视了周遭的一切,她并没有忘记过去经受的苦难,因为此时她就在戏谑和耻笑着自己的悲哀与支离破碎!
于是,碧寒手握着长箭,锋刃朝着容烟胸膛,一鼓作气地扑了过去。
一眨眼的时间,只觉得有人从一旁冲出撞在了箭口上,再反应过来,利箭已刺入了沈天麟的胸口,鲜血渐渐淌出,无法制止。
他渐渐无力,跪地倒下。容烟惊愕中,已失去了方寸,她接住他,伸手按住他的伤口,可是无论如何按捺,只有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漫过她的指间,止都止不住。
俞碧寒顿时失去了理智,嘶喊一声后迈开步子径自跑了出去,亦不知道对奄奄一息的天麟存留的是爱还是恨。
红颜可人,此时却异常可憎,人心一旦化成蛇蝎,没有人再为她那倾城绝貌而定睛或驻足。
容烟抱着沈天麟逐渐发冷的身躯,坐在血泊之中,绝望如深潭一般,她浸在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绵延纠缠的水草束缚了四肢,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觉得自己就要沉下去了,沉进沈天麟的血海之中。
天麟本想伸手拂去她不自觉淌出的眼泪,可手上只有斑斑血迹,他不想让她的脸庞沾上血腥,便只好用尽了全身气力握了握她的手。“傻丫头……”
“天麟哥哥,不要死,不要……”
“其实……我很庆幸……这辈子能为你做一件事情……我不比袁枫差……对不对……”
容烟猛地点着头,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仿佛在试图使天麟逐渐冰冷的身体恢复温度,可没有。“你很重要,千万不能丢下我,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知道吗?!”
天麟的嘴角露出一抹哀伤的浅笑,似是欣慰又似是抱憾,“如果我今天死了,那我终于能说……你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了……”他话音回荡在容烟的心里,视线里哭的支离破碎的脸庞,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她已感受不到天麟手中最后一丝力气……
“不要,不要,沈天麟!!醒醒,快醒醒!”容烟拼了命地摇晃着他,可天麟却静静躺在了容烟的身边,再也没有看她。
袁枫急忙抱住了容烟,将她惊恐痛苦的眼神埋进了自己的胸前,可怀中的她却在瑟瑟发抖,喃喃念道,“他白手起家,名成利就,却为了区区一个我,死在异地他乡。”她的眼泪仿佛都要干涸,这一幕恐怕会印在她心里许久许久了。
片刻后,容烟渐渐晕厥,裤腿旁竟涌出了鲜血,逐渐透过粗布染红了一片,袁枫立马将她抱起,怀中的她却已听不到他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