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微微亮起,错愕中,袁枫朝倒在地上的容烟走近,眉目中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近眼看去,微风撩起她鬓角边的发丝,容烟那闭月之容就这样浮现在他眼前,想必是在雨中躺了**,所以才如此柔弱苍白,他仿佛可以想象到容烟像那一地的杜鹃一般经受着风吹雨淋,直至重重跌落,憔悴地让人怜惜。
粉妆玉琢,小家碧玉,虽不是艳如桃李,却是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这是袁枫第一次细细看清她的模样。
他本不想理会,却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轻巧地,伸手抱起了她。
她身上的衣衫还未干透,身体冰凉得很,眼角渗出的一滴眼泪恰恰落在了他的手上,袁枫突然被触动,看着她睡在自己的怀里,才知道这姑娘是如此娇弱可怜,可是数日前,他甚至还想杀了她。
“天麟哥哥……天麟哥哥……”在里屋的床榻上,她被轻轻地放下,只是依旧在昏迷中抽泣,深锁眉心,呓语朦胧。
“来人。”袁枫在屋外把园子外轮守的人唤了进来,“请大夫过来,让两个丫头给她换身衣服。”
“是,小的这就去办。”
袁枫的视线朝里屋的方向稍稍移了过去,帘子缝隙里能看到容烟依旧静躺昏睡,可他只是一眼掠过,便走出了园子。
下人已经开始了晨起的杂事,袁枫让前来打扫园子里一地残花的丫环退下,自己则在杜鹃花下站得出神,花下虽有哀情,却也有鸟语。
侧耳倾听,仿若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如此清脆悦耳的黄鹂欢歌,雌雄双飞,婉转动人。
“寂寞南苑风和雨,夜去黄鹂啼杜鹃。”
只是稍稍松懈,惆怅便入人心,这**风雨袭来,也不知道无家可归的俞碧寒而今可好,袁枫自知现在如何为她忧心也不过是自寻烦恼一厢情愿,可还是不能自主。
半个时辰之后,袁常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个大夫,“少爷,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少奶奶已无大碍,另外尚书大人今早因政事进京……”
“下去吧,没我的吩咐,就不用进来了。”袁枫没有等他禀告完,便匆匆将其打发了出去,大概他也早已料到袁常之后要说的话。
每逢父亲大人进京,便有好几个月不能回来,自从五岁时母亲过世,就更是如此,这已是袁枫打小就习惯了的,只是自己始终不愿如父亲之意步入仕途,才甘愿留在这里,乐的清静,而父亲每每只让袁常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约束着他的言行举止,如同囚笼里的金丝雀,美其名曰父爱,可是十多年来却甚少交谈。
有时候袁枫暗自嘲讽,也许日理万机的父亲大人还没有袁常了解自己的喜好和秉性,只怕自己换身衣裳他也不一定认得。
对于这唯一的亲人,袁枫多半是生疏而敬畏,步步受限却又甘愿屈服,自从一年前那场大火之后,袁枫面容损毁,性子也忽然变得暴躁颓废,在父亲大人心中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虽生在富裕官宦之家,可这偌大的府邸,终究是空洞的。
袁常没有多说,只是抬眼看了看袁枫的神情,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对于这些,袁常又岂会不了解,在袁枫身边的这几年,他对袁枫的为人,秉性和爱好都是了如指掌,也清楚他和尚书大人之间的关系亲疏。
正是因为袁常多年来在尚书府观察入微,知己知彼,今日才敢将自己蓄谋已久的野心显露出来,他要在袁枫身上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