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尽毁的少年?他说的会是袁枫吗?
然而百般思索,俞碧寒却始终无法完全领会谷湘子的意思,死物化为人形是何其荒诞之说,况且由情丝化成的衣魂,又与她有何关联?
莫非,她与袁枫的所谓缘分,只是那红衣妖孽作祟,最后竟致使她今日家破人亡?
“你所言当真,抑或是怪力乱神,妖言惑众?”
谷湘子只是从她身旁缓缓擦过,喃喃有词,“万物皆是有情,只是一个情字,既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一番话,透着些许无奈。
情,这也许是谷湘子唯一没有遇到的劫数,他也深知这是他得道的最后一个关卡,参悟世事,苦难自当作乐其中,然而唯有情关,是谷湘子不知该如何参悟的道理,是闯还是躲?为何情丝斩断却悄然复生,为何明明无情却恰似有情?
“若真是鬼魅作祟,仙人难道就不能除之而后快吗?”碧寒愈发相信,是红衣从中作梗,促使她招来厄运,而红衣本由谷湘子的情丝所织,他必然有法子诛邪降妖。
可谷湘子却退后了。
“这是我当初种下的因,但却已酿成了非我能了结的果。欲断难断,以我之力,若要诛除红衣,也只是徒然,因为她就如我黑发间的一拨红丝,不断重生。执念不断,自然情意难断,情意不断,魂不散,心不死。所以只得导其入正途,亦是引我入正道。”
“可我一家数十口人无辜惨死,谁来偿还?”
碧寒顿时觉得心灰意冷,这血海家仇,难道就是为了成全谷湘子的得道升天?她无力对抗家世显赫的袁家,亦无力诛除妖邪诡魅的红衣,那她要如何向九泉下的亲人忏悔?
“这或许是你我必经的劫,是福是祸,是缘是孽,船到桥头,你自会知道,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又该如何偿还。”
谷湘子举头三尺,犹如向天祈求,他亦在等待船到桥头,参透情关的时候。
“你可暂住这里,想必而今红衣正在四处寻你踪影,只要不踏出谷子林,便可保你周全。”
“仙人出手相救,亦予我如此安身之所,碧寒诚意在此谢过。”碧寒躬身道谢。
谷湘子挽袖迎来,示意俞碧寒起身说话。
“不必拘礼,暂且静心休养,既来之,则安之。”
随着两扇木门关上,谷湘子步步轻盈,踱步于屋子外的别致长廊,这座风雅的庭院,隐身于谷子林的深处,层层相裹,如入迷宫般深不可测,庭院由原木搭建筑成,除木头本身的纹理色泽,庭院上下无任何华丽的雕刻修饰,自然清雅,竹林相伴,清风成侣,如同世外桃源般静谧悠然,超脱尘世。
俞碧寒在烛灯前坐下,敞亮明光顿时让人昏眩,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峰回路转,竟另有内情,哪怕是红衣的妖术作怪,俞府今日惨遭灭顶之灾,袁枫也是难逃罪责。只是而今弱柳扶风的俞碧寒,凭什么讨回公道。
她抬眼望向屋内的四处角落,心里不由哀叹,人死不能复生,俞家已然不复存在,而无权无势的她,这里已是唯一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