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又来,淅淅沥沥顺着屋瓦流下,形成一条条白水晶珠串,滴落檐下青石上。
“安陵!”拐角处,穿着青绿色蝴蝶纹高腰襦裙的安晴怒气冲冲迎面而来。拒霜看她又有来找主子麻烦,挺身上前却被鱼璇玑抬手拦住,只得拿着伞站在一旁,看这个娇小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四小姐不用指名道姓的,我还自己知道是谁。”她俏立原地,宝蓝色的广袖被风吹动,似一道青云衔垂天幕。
安晴本想上前抓着她的衣襟,瞥到她冷寒如风的眼神,随即止了动作抬头瞪着她,喝道:“安陵,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你在朝天殿偏殿使了手脚,让和周妹妹四人突发癫狂的,对不对?”
那天的事来得太突然,她虽然控制不住自己可意识很清醒。那些贵妇小姐们脸上的惊恐和嘲讽和可怜却是无一遗漏地落在她眼中,出了那般丑去不了御宴,辛苦准备的舞蹈也没有机会跳,更别说见桐封王,回家之后好几天都被她娘绑着不能出门。她好恨,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好好的。先前从安悦那里听到有人借安贤妃之名带走了她,还把她推进了太液池,可偏偏又被人救了。
等身子好了些,她跟蔡姨娘哭诉自己的冤屈,却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不许她在明面上为难鱼璇玑。为什么鱼璇玑不淹死?为什么亲娘要训她?胸腔内有一团火,烧得她有气无处发,浑身都要炸开了。
鱼璇玑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这么言之凿凿怎么不去丞相那里告状,或许他会给你做主查出是谁下手的呢。”
“哼,你敢做不敢承认!”安晴炸毛了,从没见过作恶的人像她这般理直气壮的。
“蠢货!”嘴上勾出讥诮的笑,抬脚离开。
“你站住!”安晴看她要走,什么也不想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嗤啦一声竟将肩头缝线的地方扯出一条大大的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
鱼璇玑蓦地站住,墨玉眼中满是清霜,刺得人忍不住发颤,周身更是萦绕着无形的寒流,让人更觉凉意直入骨髓。突然,那纤瘦的手快如闪电般抬起捏住安晴的脖子,朝上一抬。安晴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双脚踩不到地面,下意识地用双手想扳开她的手,一股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鱼璇玑手指稍稍一收,窒息感如洪水般袭来,脑中瞬即空白。
“怪——物,你,你是怪——物……”安晴双眼发自脸色苍白,口中含糊不清地说出几个字。
“怪物?安晴,你永远都学不乖,有的人是你得罪不起的。”那言语轻飘飘的似随风飘来的雨丝,却带着阴寒鬼厉般的戾气。她面上蒙着一层冰霜,幽深瞳眸中泛开的墨意一片片铺叠,似暗黑的地狱让人呼吸凝滞。处在惊恐中的安晴根本无法想其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就在她快晕死过去时,鱼璇玑忽然松开了手。没有支撑,身体软软地跌倒在地上,一阵头晕脑胀,张口本能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鱼璇玑冷嗤一声,带着警告意味道:“下次,我不保证自己这么善良。”她故意加重了“善良”两字的字音,清冷的笑浅浅噙在嘴边,却无端地让人毛骨悚然。安晴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她裙子一角在脸上扫过,下一刹鱼璇玑和拒霜都已经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