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诚对于自己的武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小时候见到恒山弟子一个个飞檐走壁,心中十分羡慕,奈何恒山三定并不招收男弟子。所以只能央求袁员外为他请了一些江湖武师,让他学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只是学了几个月,再与恒山弟子的精妙剑术一对比,便觉得自己学的武功索然无味了。
他长恨自己一个武学奇才,却未能得遇明师,习得高明武功,实在是武林的损失。拜入华山几年,他自认武功比之恒山二代弟子那是犹有胜之,但若是碰上五岳掌门这个级别的高手自己是万万不及的。
他仅有的一次和高手过招,便碰上了刘太素这个级别的高手,他便以为这样的高手,江湖上俯拾皆是。其实这也怪方泽,他教导弟子与岳不群一脉相承,总怕弟子矜骄自满,生出骄娇二气。不管弟子做得多好,最多也只是点点头,久而久之,弟子们也就以为自己这样的成就在江湖上也只是平常。
此刻袁守诚与那个头陀过了四五十招,发现对方始终奈何不了自己,还以为那头陀在使甚么诡计。却不知那头陀越打越是心惊。暗道:“这小子年纪甚轻,怎的内力如此深厚?我一身功夫全在这指法之上,内力却是平常,若不想个法子迟早要折在这臭小子手里!”
袁守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一套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都快打成如封似闭的太极拳了。即便如此仍然稳稳占住上风。
不戒和尚看得心焦,知道袁守诚是故人之后,说话便也不那么客气,只听他大声说道:“袁小子,你和那厮瞎客气什么?又不是比武较技?”
袁守诚不为所动,心道:“你自己刚刚就是轻敌冒进差点吃了大亏,现在却来指点我?俗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且再看看。”
那头陀出自西域金刚门,正是当年叛出少林的火工头陀的徒子徒孙。名字叫做金虎,一手大力金刚指造诣端的不俗。当日在嵩山之下只出了一指,崆峒掌门飞云子接连使了两拳方才勉强与他战了一个平手。若非当日他太过小心谨慎,擒下飞云子应该不在话下。
他初战告捷,渐渐生了自矜之心。浑然不把中原武林英雄放在眼里,只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享誉武林的高手其实也不过尔尔!
金虎现在差不多使出了浑身解数,出招之际故意漏出了不少破绽,只为引袁守诚上钩。哪里知道那小子不知道是没有看出来破绽,还是已经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总之就是不上钩。就这样又过了三十招,金虎体力渐渐不支,急切地想要找一个脱身之策。
袁守诚使了一招“亢龙有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心中暗道:“这厮演戏却是越来越不像了,哪里就到了这个程度?小爷可不会上你的当。嗯,我这一招亢龙有悔打出去三分力,留着七分力,再合适不过了。”
金虎感到掌风扑面而来,眼睛想要睁开也难,右手竖起两根指头点向袁守诚右手手腕处。这一指若是点实,石头也要留一个窟窿。心中暗喜道:“这一招却是有了!”
哪里知道他的手指头离着袁守诚还有两寸,袁守诚已经撤回了右掌,左掌夹着劲风呼啸之声,拍向了他的胸膛。仓皇之际急忙出招想要抓住袁守诚的关节。哪里知道,甫一接触,便发觉袁守诚的手臂宛如钢浇铁铸一般,竟然抓止不住。砰的一声,袁守诚的左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噔噔噔噔”,金虎接连退六七步,摇摇晃晃,犹自站立不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霎时间便面如金纸。
袁守诚手掌撤步,狐疑地看着金虎,心中暗道:“为了勾引小爷进你的圈套,要下这么大的本钱吗?不对,这厮有诈,小爷先静观其变!”
袁守诚目光灼灼地盯着金虎,凝神戒备。金虎见到袁守诚没有乘胜追击,暗暗舒了一口气,抓紧时间恢复伤势,准备稍微能够动弹就立刻抽身远遁。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只听不戒和尚大声喊道:“袁小子你在做甚?快点上去点了他的穴道啊!没看到他在运功疗伤吗?”
袁守诚闻言半信半疑,摆好架势缓缓向着金虎移动。
金虎心中大急,佯做若无其事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中原武林果然人才济济,没想到这位少侠年纪轻轻居然能够和贫僧打成一个平手!袁少侠不知你这套掌法是甚么名堂?”
袁守诚见着金虎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而且瞧着神情也不似作伪,不由更加小心翼翼,生生的停住了靠近的脚步。
不戒和尚见状,不由大骂道:“你这傻小子,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担心有诈的话,就去那边捡一块石头,运用内劲对着他的脑袋砸去,看他躲不躲得过?”
袁守诚一拍脑袋,终于由衷地赞道:“大师所言有理!”转头便去找石头。
金虎心中对着不戒和尚破口大骂,心念电转之下,慌忙说道:“袁少侠且慢动手!贫僧还有一事相告!”
定静看着袁守诚磨磨唧唧,挺身而出道:“我去点了他的穴道。有什么话,先点翻了他再说!”她恨金虎伤了师姐仪和,怎容得他轻易逃脱。边说就便向金虎走去。
不戒和尚大急,喊道:“你这小尼姑虽然性子爽利,但武功却不到火候。且慢动手,小心他狗急跳墙挟你为质!”
定静也不是鲁莽之辈,她也并不近金虎的身,只用剑鞘对着他的几处要穴,疾点而下。
金虎知道能不能脱身就看这一遭了,哪怕拼着留下一身暗伤也要搏上一搏了。他圆睁双目,突然暴起,屈指一弹便将剑鞘弹开,然后揉身而进,化指为爪,径直扣向定静咽喉。
袁守诚手里抓着一把石头,正在兴冲冲地走过来,见到这一幕也顾不得许多,掷出一颗飞石正中金虎手腕。金虎吃痛,闪身就往定静身后躲去。定静抓住时机,接连点了金虎三处大穴。她虽然最后立功,但也为自己鲁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到是袁守诚洋洋自得,喜笑颜开跑过来见礼,“华山弟子袁守诚见过仪和师伯、仪清师伯、仪琳师叔!”
仪清、仪琳连忙还礼,连称不敢当!
仪和肩胛骨被金虎捏断,不能回礼,只是温和说道:“袁少侠修得惊人艺业,令尊泉下有知必然开怀!”
“你这傻小子怎不过来拜见师公?”不戒和尚结结实实捱了一掌,此时仍然行动不便,坐在地上诘问道。
袁守诚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咦?这位大师好生面熟,却不知在哪座寺院修行?大师法号叫做不戒,少林也没有不字辈的高僧啊?”
不戒和尚大咧咧地答道:“我在只在你六七时见过你两面,你认不得我倒也正常。你仪琳师叔叫我爹爹,要你叫我一声师公难道叫不得?”
“不戒大师所言差矣!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仪琳师叔与我师傅同辈,我叫她师叔自然使得。只是大师又不是五岳剑派弟子,这辈分自然不能这么论!”
袁守诚有秀才功名,对于伦理纲常十分看重,已经到了有些迂腐的地步。他虽然对于国色天香的仪琳师叔有一个这样相貌凶恶,身形魁梧的爹爹十分好奇,但碍于辈分,他绝对不会宣之于口。只是心中想道:“仪琳师叔的相貌定然是随她娘!”
不戒和尚摆摆手道:“不叫就不叫,只是我瞧你年纪轻轻,这武功怎的如此高强?便是定闲师太比你也要差上一些。那你师傅武功比你又如何?”
不戒和尚这番话,引得仪和、仪清、仪琳又暗暗神伤。只是知道不戒和尚素来口无遮拦惯了也不便见责。只是齐声诵了一句佛号。
袁守诚却没有这般顾虑,当即正色说道:“大师慎言!定闲师太已然圆寂,却不好再论她的是非!”
不戒和尚闻言一愣,挠了挠他那硕大的脑袋,歉意地对着仪琳一笑。
袁守诚又道:“至于晚辈的武功比之家师,不若萤火与皓月争辉!”
不戒和尚转了转眼睛,说道:“你这几位师叔师伯要千里迢迢赶回恒山,我又受了伤,你武功如此差劲,肯定护不得我们周全,不如你去叫你师傅前来护送我们一程如何?”
袁守诚还未说话,仪琳却是连连摆手,说道:“方大哥日理万机这如何使得?袁少侠千万不要告诉你师傅!”
不戒和尚只当女儿面薄,瞧着袁守诚还在犹豫,又道:“说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原来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袁守诚对着不戒和尚抱拳说道:“晚辈却做不得家师的主。这样吧,若是大师不嫌晚辈武功低微,就由我护送大家一程如何?”
仪琳生怕她爹不依不饶,连忙说道:“如此就有劳袁少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