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和村民打着招呼,郜东亦骑马回到了家门前。中文 w?w1w8.8881?z?w?.8c8o?m
门前的地坪泛着洋灰的青光,这是用新鲜牛屎混合窖泥刷成的,地坪主要是用来晒稻谷用,经得住扫帚蹂躏。
郜东亦把战马的缰绳系在了屋外的大桑树上,推开吱吱叫的门,进了堂屋。
“大哥,嫂子,嫂子,大哥。”叫了几声没人应。
“唉。”
郜东亦轻轻叹了一口气,尽管有了吴松的记忆,但是亲眼见到家里的清贫,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尽管吴又可医术高,但是近年来吴又可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甚至经常免费给人看病,又因为郜东亦饭量大,所以家里很清苦。
堂屋很小,一二十平米,既是厨房餐厅又是杂物间还是药房,乱七八糟的杂物把整间土房堆积得满满的。
堂屋进门右手边是一个灶台。
有了灶台上的大锅,家人再也不用担心家里会缺水了,因为在下雨天里,铁锅里能积不少的雨水。
揭开了锅上的木盖,里边比仓井空还要空。
倒是锅旁有个竹编的蒸笼里放着一个黑坨坨,是混合了杂粮、桑树皮和一点沙砾做成的,雅号黑面馒头。
郜东亦拿起馒头尝了尝,有些苦涩。
“呸呸!”一边吃,一边还要不时吐出馒头里的沙砾。
真是忆苦思甜呐!
郜东亦想起了以前,这样的馒头自己一顿可是能吃下七八个的。
郜东亦从空间里取出一些新买的衣服和一些吃食放在家里,便往后山方向的水田赶去。
又能见到金莲嫂子了,不知怎么的,郜东亦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有些小激动起来。
金莲嫂子不是潘金莲。
书中的潘金莲是一个美丽风流、心狠手辣、搬弄是非、啪啪无度的女人。
而金莲嫂子除了容貌和潘金莲的一致外,再也没有任何一条相似的。
金莲嫂子是淳朴劳动人民的典型代表,善良,勤劳,根本闲不下来,再说也没这条件。
嫂子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干活,每天晚上借着微弱的油灯纺织到七八点,如果不是嫌油贵,干活到凌晨也愿意。
这朝五晚八又极其枯燥的生活,如果是生在郜东亦身上,又没有油水吃,郜东亦不敢想象自己到底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最近天气陡然干燥起来。
田里的稻田又没水了。
太阳火爆,稻田里甚至四天就要打一次水,有水的地方都快没水了,村里的水井基本都干了。
来到后山,远远眺望田野,望见担水到田里去的嫂子,郜东亦的鼻子酸酸的,双手紧握拳头。
郜东亦默默念叨:“大哥,嫂子,父亲,你们的好日子来了,有我郜东亦在,以后你们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如同吴家一样,许多人家只能夜以继日地挑水灌溉,照顾不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活命粮枯死。
今年好多人又要与天争命了,没了粮食,连税收都交不上,无异于雪上加霜。
明国农业税收琐碎繁多,大致可分为正税与附加税两类,田税和丁税两方面。
确切的说有着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收。
农民使用农具有农具税。
上交粮食要自费盘缠运费到远方城镇缴纳,往往路上还有过关税,费时费力更费钱财,农民艰难竭蹶。
总之,田税的附加税名目繁多,变着花样搜刮,有的遍征全国,有的专征数省或一地,有时兴,有时废,不一而足。
明国还有蚕盐钱,醋息钱,市例钱等等。
这些税收至少还有个名头,但不时官府推出的各种苛捐杂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税收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偏又让人不得不把裤腰带勒得更紧。
其实对明国普通老百姓来说,徭役才是最可怕的,这里就不足以一一道也。
明国的既定政策是纵容豪强地主肆意兼并土地,而且给予免税免役的特权。
而中小地主和较富裕的自耕农为逃避繁重的税敛和差役,宁愿托庇于官绅和豪强之家,伪立契约,假称土地典卖,自己沦为佃户,实则仍为原有的土地上耕种,但要把收获的一部分交给官绅和豪强之家。
这样中下层阶级越来越穷,豪强土地越来越多,还不用交税。
官府收税是有指标的,那么税收就要从越来越少的贫农那儿征收,农民不能活命就只能把自己和土地卖给豪强地主。
恶性循环,农民苦不堪言,导致战乱四起,李自成领兵百万,威名远扬。
如果今年郜东亦不回家,吴家还真不好熬过去。
吴家加上郜东亦共四口人,有田七亩,亩产近四百斤,一年两收,冬季还有一季蔬菜。
一斤稻出七两米,所以吴家一年大概能亩产三千多斤大米。
三千多斤大米,成片成片的蔬菜,即便以前的吴松是个大肚汉,四口人撑死也吃不完。
但是高昂的税收下来所剩无几,如果收成不好就要考虑卖地了。
现在的干旱不知要持续多久,像西门庆这样的地主能够自费打井灌水,这灌井当然不可能用人力提水,必须建水车引水,而且还需使用畜力,一般是骡子、马或牛。
其实灌溉最好还是修渠建深池,不过这样工程浩大,费时长久,耗资巨大,而且经常清淤淘池也不是小数目。
官府贪污还来不及,所以桃园村除了农民自挖出的池塘和水井,根本就没有水利工程。
用深井水灌溉对于吴家来说不现实,所以只能人力担水了,但人怎么能跟老天爷争?
池塘里的水干涸了,郜东亦知道嫂子是在半里外的河里挑水给田地灌溉,看着嫂子那纤细到仿佛一吹就折了的小蛮腰被扁担压得死死的,他心如刀绞。
没看到另一丘邻居家的田,都是两位汉子轮流在挑吗?
“两位汉子都要轮换来,而嫂子一个弱女子能独自扛下一丘田的水来吗?”郜东亦捏着拳头道。
而且现在正是天最热的时候,即便是领居家的壮汉,也是回家休息去了。
郜东亦不敢想象,不敢想象金莲嫂子有着怎样坚持的动力,不敢想象古代的劳动人民是怎样可以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
“难怪古人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左右,除了战乱疾病,就算能活到成年,过度的劳作能高寿鬼才会信!劳动人民就是上层阶级放养的牲畜,只是他们散养的、需要靠自己觅食的会下蛋的鸡而已。”郜东亦有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