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不过是个开封府的小小监税官,虽然文名浩大,工于音律,官职却很低。来找李师师也有几分光脚不怕穿鞋的意味。
难道天子来得,别人就来不得?三宫六院还不知足,连个李师师都要独占。大不了不做这个小官而已。末品小官,聊胜于无。
周邦彦一曲尚未听完,就见可儿匆匆进来在李师师耳边说了几句。
李师师一顿,却是把一根弦拨断了,琴声戈然而止。
周邦彦问道:“师师何事如此?”
可儿道:“高太尉在外面说待会有位贵人过来,闲杂人等回避。”
周邦彦脱口道:“贵人?今天不是皇后生日吗?”
李师师道:“却是高太尉若在外面,美成此时出去,只怕撞见,对美成有碍。”
周邦彦心里也不想离去,本来一腔柔情还未发泄一二,却突然来了个截胡的,极为不爽。但是要说就站在这儿,心里还是忐忑。平素说是一回事,真要遇到了,未必敢直面龙颜。
李师师犹豫道:“要不,美成不如先行暂避?”
李师师不过只见过托名周乙的皇帝一面,心理上还是靠近美成燕青多些。也不想他就此郁闷离去。何况反正已经躲了个燕青,不在乎再躲一个美成。
周邦彦心中患得患失,听到李师师此言。眼睛一亮,看到李师师的檀木大架床床单掀起一角,下面极为宽敞。靠地檀板上面摆着几双绣鞋,要是躲在里面,就是睡上一觉,不出声,也难以发觉。
李师师却在犹豫,躲到哪里好呢?隔间已经有个燕青了。
周邦彦这时也不犹豫,扯住衣襟,就钻进床下躲避。轻轻舒展手脚,看到师师的绣鞋近在咫尺,早已经目荡神摇。
可儿见周邦彦竟然忘乎所以拿过小姐的绣鞋把玩,也是古怪。这时也不及多想,匆忙把床单掩好。
李师师却是有些脸红,这个美成,拿绣鞋作甚。她未必不知道这些王孙公子的心意,只是并未遇到真正可以一见倾心的良人。燕青美成,只是谈得来的朋友更多一些。何况,做这一行的,有几个能掌控自身命运?身世浮沉雨打萍。
高俅过来匆匆说了一声就坐轿离去,他是个明白人。不过是传话而已,如何肯留在这儿碍眼碍脚的。反正宫里的太监随后就到,不过转瞬而已。
也就是高俅刚刚离去,太监和皇帝匆匆过来的时间差,蒋竹山和一行人来到李妈妈门首。
蒋竹山看到一排都是莺歌燕舞,只是让邓在山和窦大勇去旁边的妈妈家也轻松片刻。时迁施展那飞梁走壁的轻功溜到屋顶查看燕青有无在此。若在,直接告诉邓在山和窦大勇暗中捉住,燕青却有大用。
蒋竹山交代完毕,施施然走了进去,见通行无阻,不见一人,也是奇怪。原来李妈妈和可儿只为迎接圣驾,都在后面收拾茶果美食,便宜了蒋竹山这个外来户。
蒋竹山来到后厅,只见一白衣女子背对自己,悄然独立,若空谷幽兰。正看着墙上的岁寒三友图画出神。
蒋竹山笑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师师一惊,慌忙转身拜倒:“师师恭迎圣上。”
李师师只想着干脆叫破周乙身份,免得遮遮掩掩,好生无趣。又一时感叹身世,把进来的蒋竹山当做大周天子。
蒋竹山一愣,眼前女子只是素颜略勾粉黛,肌肤胜雪,宛如从月宫溜到人间。幽姿逸韵,全在容色之外。偏生笑容可亲,像是邻家姐姐,让人自然而生敬护亲近之心。
这样的女子,难怪能在东京独树一帜!就是放在前世,也是不二之选。
李师师惊道:“你不是,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间?”
蒋竹山笑道:“莫非竹山走错了路,误入天台桃源?”
李师师急道:“这时不是说话的时机,这却如何是好?”
李师师来回踱步,心里把蒋竹山当成头一回来的富家公子,看他温婉如玉,多半也是爱慕自己的名声过来的,却担心他冲撞了皇帝,白白丢了性命。
李师师看到李师师突然从不食人间烟火变成了一个满脸愁绪遇到难题的小女孩,也是好笑。
这时可儿匆匆进来道:“小姐,那个贵人来了。”
可儿见到蒋竹山也是一愣,一时看着小姐,却说不上话来。
蒋竹山听到贵人二字,也猜到几分,今晚来的还真不凑巧。不过看这李师师心地却好,遇到有的女子,只怕首先想着自己。
可儿道:“来不及了,要是撞见,前功尽弃,客人你,干脆也躲起来吧,千万莫要出声,不然小命不保。”
可儿一边说一边扯着蒋竹山朝床边走,一手掀起床单一角,做手势要蒋竹山躲到床底去。只把梁上的时迁看得窃笑不已。
他居高临下,早已瞧见燕小乙躲在隔间,一时觉得有趣,想多看一会再去告诉邓在山和窦大勇几个捉人。何况皇帝也不是寻常人说见就能见到的。
蒋竹山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看得可儿捉急的模样,毕竟她是好心,也就随她心意。
不想就着外面的灯盏,蒋竹山见到床下已有一人,容貌俊逸,手里拿着一只绣鞋如痴如醉。原来东京多是这种有怪癖的,跑到青楼来听墙角。又想肯定不是,只怕也是李师师的恩客。
周邦彦看到蒋竹山,把绣鞋拿在身后,轻声道:“你是何人?”
蒋竹山却是想到一人,轻笑道:“不想清真居士还有这等嗜好,莫非看着绣鞋就能写出佳句?”
蒋竹山只是试探,周邦彦却是怔住。这样的糗事被人抓了个现行,如何是好?不认识对方,对方却一眼认出自己。万一宣扬出去,几成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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