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上而下的‘凌烟阁’之首策我收下了。快把另外三策速速道来。”
李世民语气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柴令武笑道:“第二策其实一样是拾人牙慧!”
“拾人牙慧?”李世民怔了一怔,挥手笑道:“拾人牙慧也好,抄袭前人也罢,只要能想人之所不想,就是你的创意。你且说说这个拾人牙慧的第二策。”
柴令武接道:“一个国家过于重文不好,过于重武也是不行,文武并重才是王道。如果说大唐王朝是一个人,那么文官、武将就是并驾齐驱、缺一不可的两只铁拳。”
李世民点头赞同:“正是如此。”
“我大唐文武并重,这文人有科举来展现自己的才华,而武将却没有武举,针对这种残疾,我的第二策就是以武举将,通过斗将、兵法、箭术、骑术选拔出类拔萃的武中俊杰,加以培养的话,这不就是未来的名将、猛将了吗?”
“以武举将!”
李世民眼中一亮,一拍石桌,懊恼万分道:“这么简单、明显的缺失,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想到呢?唉,这些年来,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名将。”
武举是在武则天时期冒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柴令武这个怪胎,少说还得几十年时间。
柴令武笑道:“这叫灯下黑。舅舅要不要搞搞这个武举?”
“搞,必须得搞!”李世民又气又喜的说道:“以前不知道也罢了,现在明白了,我恨不得立马把武举搞出来。明日早朝我就让兵部拟出武举方略。”
“来,来!继续说你的第三策。”
“第三策嘛……”柴令武迎着李世民期待的目光,笑着说道:“还是拾人牙慧。”
李世民又是郁闷、又是兴奋:“是不是一如科举那般,有文没武?”
“就是这样!”
李世民一头黑线的问道:“这回又缺了什么?”
“教育!”柴令武说道:“文有六学,而武依然没有,我的第三策就是创办一个武院。”
李世民想了一想,道:“有了武举,有必要设立武院吗?”
“舅舅这就短视了。”
“你到是说说怎么个短视法!”李世民眯眼沉吟,一对虎目却射出锐利慑人的异芒。
柴令武知道李世民是小受的个性,所以根本没有半点害怕,只要理由充分,哪怕指着李世民的脑门吼都不成问题。
“而武举是现有人才展示自己的平台,用通俗的话来说,其实就是捡漏。等到舅舅把尖端人才捡完了,之后考核出来的人一定会一年比一年差劲。”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人,不是一年成熟的青菜萝卜,如果没有二十多年时间的沉淀,根本无法成才。”
柴令武见李世民认真聆听,接着举例道:“渔民在一口鱼塘捞走大鱼后,剩下的都是一些小虾米。但是渔民又必须天天撒网,为了捞到鱼,只能把网眼缩小。可是,那些发丝大小的小鱼捞来了又有什么用?”
“如果说我是渔民、大唐是鱼池、武举是渔网、招人标准是网眼的话,那么,人才则是鱼池中的鱼儿。”李世民若有所悟。
“由于规则限定,我根本不能出尔反尔的把小鱼放任自流。但是不放吧,还得劳民伤财去养,久而久之,这些小鱼必将如冗官一般,最终成为大唐的负担。”
柴令武点头道:“所以,我才建议舅舅设立武院,当一回养鱼之人。武院出来的人,或许成不了李靖、秦琼,但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放到军队之中,至少可以当折冲都尉、果毅都尉。”
“一支强大军队的关键,不是身在长安、遥领折冲府的十六卫大将军,而是负责日常训练的折冲都尉、果毅都尉。这些基层将领,才是军队强大与否的根本。折冲府如今的将领、兵卒都是百战之士,将领知道如何训练出一支铁血之师,兵卒严守军纪,可是这一代人陨落之后呢?总不能让一些没有丝毫军事理论的人去训练一群从没上过战场的人新丁吧?就算勉强为之,军队的战斗力又能好到哪去?军纪又好到哪去?”
“你说的都很对。小小年纪有此远见,舅舅非常欣慰。”李世民赞了一句,然后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以斗将的方式来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年代了,所以,军队的整体战力尤其重要,如果让一些没有水准的人担当折冲都尉、果毅都尉,后果一定会入你所言。”
“军队是每一个国家之根本,如果连军队都崩溃了,那么这个国家也危险了。”
李世民说到这里,当即沉吟了起来,手指在桌上有次序的敲打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柴令武也不打扰。
过了许久,李世民抬头道:“武院的确有设立的必要,只是有个很大的问题。武院不同六学,如果以后某一任院长居心不良,让他的学生们掌控了大唐军队,天下不就大乱了吗?”
李世民无愧是李世民,仅仅只是略作思考,两个问题都问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他本人自然没有此虑,只是以后呢?
为后世子孙计,不得不多作考虑。
古人素来讳莫如深,他能够把最大的忌讳坦然的说给柴令武听,算得是信任之极了。
柴令武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有着现代人的思维,觉得有什么担忧的话,坦白直说比起遮遮掩掩更好,免得给以后留下无穷后患
他笑着说道:“相当的简单。”
“快快说来。”李世民语气中相当兴奋,如果把这个问题解决掉,那么,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创办武院了。
“只要舅舅担任院长即可!一旦舅舅担任院长,那么学生们会自发自愿的把自己视为天子门生,您也无须亲自授课,您只须每月一次的去说一些精忠报国之类的激励之语就够了。”
“结业时,舅舅亲自授予学生们您设计的勋章,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么对待他们,他们还不得为您效死啊?而且授课的先生,都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没多少年头的将军、统帅,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李世民听得愁容尽去的拍案叫绝,最后更是感慨道:“这武院我开定了。”
柴令武见状,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涛涛不绝的说道:“老将们戎马一生、身经百战,他们的身体老了,但是他们一生的作战经验、武道经验又岂会老去?”
“让他们去武院授课,既是给老将一个满意的好归宿,又能使军中人才源源不断,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老将们热闹了一辈子,却老而弥坚的想着继续上战场保家卫国,但自身的情况已经注定了他们与战场无缘,可是您让他们到武院中授课,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也是用武之地,他们一定乐意之极。”
“民间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果让这些无价之宝,在家中无人问津病死老死,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李世民怔了半响,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轰然大笑,声震四方:“令武,你讲得太好了!”
李世民猛的站了起来,兴奋的踱着圈子,最后张开双臂,抬头望天道:“这武院一策比起武举、凌烟阁二策,意义尤为深远,一名老将退下来了,却培养出千千万万名小将,这简直是千秋大业的根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