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嗡”了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就摸出了枪,耳边听得黑眼镜笑道:“放松,小三爷,放松,我对你没有恶意。”
一边说着,他一边举起了双手。
我还是举起了枪,同时脑子狂转,黑眼镜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他又为什么会跟来?闷油瓶和胖子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最关键的是,现在怎么办?
如果以三叔,潘子他们的性子,估计会一枪崩了黑眼镜,我知道我也该这么办,可是他救过我的命,虽然有点疯疯癫癫,但我对黑眼镜的印象还算不错,甚至于潜意识里挺信任他的。
我犹豫了再三,手指无数次放上扳机又放下,黑眼镜就保持着举着双手的姿势看着我。我终于颓然的把枪摔在床上,懊丧的躺倒下去,心想我终究不是像三叔他们那样冷血果断的人,看着手无寸铁跟我说他没有恶意的黑眼镜,我下不了手。
黑眼镜凑过来,带着笑:“小三爷,善良是件好事,苦恼什么?”
我扭头看着他的脸苦笑:“善良只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黑眼镜摇着头,叹口气道:“善良和二不一样,小三爷,你和道上的人不一样,你很特别。至少,从刚才那一刻起,我黑瞎子已经拿你当个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有一点温暖的感觉,听到黑眼镜亲口承认他把我当朋友,这感觉还不错。
“你也是胆子很大。”我道,“就那么确定我不会崩了你?”
“你保险都没开。”黑眼镜道。
我闭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黑眼镜不答,却笑笑道:“小三爷,你的演技不算高明。”
我心说废话这还用你讲,黑眼镜又道:“在长沙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奇怪,吴三省是个老江湖了,可是你有些地方和我对答还很生疏,那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你不是吴三省,可我不清楚你是谁。可是在飞机上的时候,你居然问我姓什么,小三爷,道上的人谁会有这份儿闲心和好奇心,那个时候我就忽然反应过来,说得动潘子来找我的人,也就只有吴邪你了。这真是个有趣的事情。”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有趣?娘的,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得有趣,合着这小子在飞机上笑个半死是因为发现了我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不爽,毕竟扮成三叔以来总共就面对了两个人还都被识破了,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为谁来的?”
黑眼镜笑:“发现你是吴邪的时候,我也立刻开始想这个问题,你是为什么来的?或者说你是为谁来的?”
看着他不紧不慢嬉皮笑脸的跟我打机锋,我真巴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心说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了。
幸好这个时候黑眼镜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你不可能是为了钱,所以你很可能是为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那么你为什么扮成吴三省?说明你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了,你需要他的身份。可是在塔木陀的时候,我记得哑巴张和那胖子对你都很是关照,在那天石里你和那胖子还一起守了哑巴张一个多星期,也就是说你们三个的交情应该很不错,可是你要用人却连哑巴张都不找,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儿,我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们俩出了问题。”
“聪明。”我往墙上一靠,“你猜对了,我找他们两个找的快疯了。”
黑眼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哑巴张都会着了道的地方……小三爷,你给我重新完完整整的讲一遍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点点头,把我和小花前往四姑娘山以后的经历给他讲了一遍,黑眼镜安安静静的听着,等我讲完以后他道:“让我好好想想,小三爷,咱们先睡,明天再说。”
确实也困了,我应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但是这一觉睡的很轻,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黑眼镜醒的也很早,我们打点了一下装备就出发了。
巴乃的湖光山色依旧很美,美得让我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到了堰塞湖边,会看到闷油瓶和胖子坐在那,云彩在给他们跳舞,然后我意识到这不过是我在做梦,他们两个正在这十万大山中的某处,看着生命随时间一点点流逝。
越靠近羊角山,这种奇异的苍凉与沉重感就越强烈,压抑得我几乎没法呼吸。我们很快地找到了盗洞洞口,我望着里面的一片漆黑。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感,我知道走进去我就离自己所要知道的答案又近了一步,可是我真的太怕,太怕。
我的心几乎被扯起来悬在半空中:如果闷油瓶死了怎么办?我本来坚定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却又唯恐面对那个我最恐惧的答案。
黑眼镜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吧,他们在里面等你呢。”
我收敛住漫无目的的恐惧感,打开手电往里照了照,洞内一片寂静,地上有一些碎瓦片,但是也有可以容一人通过的路,这段路我知道是闷油瓶他们走过的,肯定没有危险,当下我在前,黑眼镜在后的下到了洞中。
闷油瓶他们之前架起的滑轮,支架什么的还没有卸掉,也还算比较好用,后面有一大段路的地面都是布满了青铜花纹的奇异青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不能踩的,我和黑眼镜依次吊在滑轮上把自己送了出去,吊滑轮的路程有一个多小时,到最后我连胳膊带肩膀都在麻,带着人皮面具出汗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擦汗就像在擦一块雨布。
很快的我们到了第一扇门,然后第二扇,总共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的路以后,我们来到了第三扇门前。第三扇门依然打开着,墙上的青铜浮雕还保持着那个错误密码的样式,门内的黑暗仿佛狰狞的兽口。
站在这里,一种即将崩溃的感觉又一次向我袭来,尤其是墙上的那个浮雕模块,仿佛在向我发出狞厉的嘲笑。不知道闷油瓶他们当时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心境迈了进去,却到现在都没有再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觉竟然让我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我鬼使神差般的抬腿就要往里面走。
忽然我感觉呼吸一滞,竟然黑眼镜一把拉住我的领子把我拽了回来,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我心里稍微清楚了一点,就听黑眼镜道:“你疯了?”
我摇了摇头,定定神:“这斗里面似乎有问题……我感觉脑子不是很清楚。”
黑眼镜“哦”了一声,在衣袋里掏掏摸摸竟然弄出一瓶风油精来,我正惊诧的时候他已经在我的左右太阳穴上各点了两滴:“这里应该没什么活物,不用怕这玩意儿的味道招出东西来,你点上清醒清醒。”
风油精效果确实不错,我闭了闭眼睛也就冷静了一些,虽然依旧感觉头有点钝痛,但至少可以正常思考了,就听黑眼镜问我:“你想怎么办?”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走进这扇门,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但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愚蠢到家的想法,我走进去又能怎样?面对的会是和他们一样的情况么?就算面对了又能怎样?他们都出不来加上我和黑眼镜就能出来?难道里面的东西是一个超级厉害的黑车司机,凑齐五人才放行?
思忖了再三,我发现我只有一个根本连办法都算不上的傻念头。
“再看看机关吧。”我说。
黑眼镜勾勾嘴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