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其实小人的父亲秦林在大娘死后与一名落难的千金相恋,那名千金就是先母。但是为了照顾大哥的感觉,家父与先母决定只交换庚贴,并且低调成婚。婚后先母一面照顾家父,一面抚养大哥,温柔贤惠,尽到了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
家父也十分的爱护先母,只是好景不长,先母在生小人之时难产而死。家父悲痛欲绝之下,几乎陪着先母而去。但为了大哥与小人,家父强忍悲痛,还是坚强地活了下去。
为了更好的照顾大哥与小人,家父买下了朱氏,让朱氏成为了小人的奶娘,照顾小人。以上之事,小人句句是实,望大人明察。”
秦青云这话说得真是面面俱到。先说他的生母是什么落难千金,一下把他的身份给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后又说他生母抚养了阮道谛,那么阮绵绵要是不认他这个叔叔,那就是违背了孝道。
最后直接把朱氏定义成了买卖的奶娘。
阮绵绵看向了泪流满面的朱氏,那张让人厌恶的老脸泛着死白的灰色与绝望。
是啊,被亲儿子下毒害了不说,还变成了奴籍,哪个女人都会受不了的。
要是朱氏没那么全心全意对待秦青云也就算了,偏偏朱氏还把秦青云当成了心肝宝贝一样的护着疼着,为了秦青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哪知道供养出来一条白眼狼。
朱氏是既可悲又可恨,阮绵绵却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同情。
这一切都是朱氏自找的,要不是朱氏的恶毒给了秦青云榜样,秦青云也不会变得这么阴狠无情。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就是自然规律。
林子逸看了一会卖身契,对朱氏道:“朱氏,你可承认这张卖身契?”
朱氏三角眼死死地盯着那张卖身契,半晌不说话。
“朱氏!本官问你承认不承认这张卖身契!”林子逸又厉声喝道。
秦青云扑通一下跪在了朱氏的面前,膝行到了朱氏的面前,抱着朱氏的腿就号啕大哭:“奶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吧!我以后一定孝顺你,一定把你当成亲娘一样的对待,你想想,你可是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养大的,你能忍心看着我去死么?就算你舍得我去死,那你可忍心看着文轩没有了父亲,任文轩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么?奶娘,我给你磕头,求你的原谅,我以后改,我一定改……呜呜……”
秦青云趴在朱氏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这不是后悔,而是害怕朱氏否认了,他就得承认弑母大罪。
朱氏眼珠子本来定定地看着天,渐渐地动了动,看向了秦青云。
这是她的儿子啊,她亲生的儿子啊。
就算是对她再不好,但她怎么舍得亲手送自己的儿子去死?
何况秦青云说得对,就算她狠心让亲生儿子去死,但她的孙子呢?她最疼爱的孙子秦文轩呢?难道让文轩从此有个弑母的父亲,永远低人一等么?
不!
她不允许!
谁家孩子不犯错?难道还不允许改正么?
朱氏虽然恶毒,但对亲生儿子那是贴心贴肺的好,尤其是秦青云,那更是她未来的希望。
所以她决定原谅秦青云了。
她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抚摸向了秦青云的头发:“我……我……不怪你!我本来就是你的奶娘,是我不该情不自禁未婚与陈老壮偷情,连累了你。我还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养,是我做得不对。”
“奶娘……”
秦青云大叫一声,抱着朱氏痛哭不已。
“儿啊!”朱氏也搂着秦青云哭得不能自已。
好一副母慈子孝,浪子回头的感人场面。
在场不明真相的人竟然感动的哭了起来。
林子逸一拍惊堂木,喝道:“朱氏,本官问你的话,为何你不回答?”
朱氏定了定神,抹掉了泪,泣道:“大人,民妇确实如秦青云所言,只是秦青云的奶娘,那卖身契是真的。”
“朱氏,你可知道你所说的话都可以作为承堂证供,本官如果调查到你作了伪证,那可是要有连坐之罪的?”
朱氏微一迟疑,又坚定的点了点头:“大人明察,民妇句句是实,大人如果不信,大人可以去查,秦青云出生前一个月,秦家是不是有一个妙龄少女住过。当初民妇就是被买入当丫环侍候主母的,后来主母难产而死,民妇就成了秦青云的奶娘了。”
林子逸看向了陈族长:“陈直,你可知道此事?”
陈族长想了想,点头道:“回大人,确实在阮氏死后,秦林往家中带了一个妙龄少女,不过当时秦林并没有说明那少女的身份,那少女只住了一年的样子就消失了,是死是活,与秦青云有什么关系,小民并不清楚。”
林子逸微微沉吟。
朱氏则长吁了口气。
那女子确实是一个落难的千金,但却是一个青楼妓子,是秦林出门游玩之时带回来的,当时为了这个女子,她与秦林还吵了好几次,但架不住秦林对那女子疼爱有加,她也无能为力。
后来她趁着秦林出游,把那女子毒死了。秦林回来后,虽然勃然大怒,但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也不敢跟她闹得太僵,两人趁夜把那女子给埋了。然后对村里人说是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没想到这事倒成了秦青云身世鱼目混珠的借口了。
林子逸又问了几个乡亲,乡亲就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一拼八凑,反正是凑出了当时秦青云出生之前确实有一个少女生活在秦家,少女也确实怀了孕,当时说是一尸两命,现在秦青云咬定是自己是那少女所生,而朱氏也承认自己只是奶娘,那么秦青云还真能认定是那少女所生。
林子逸看向了朱氏道:“既然你说秦青云是少女所生,那么为何对外宣称是一尸两命呢?”
朱氏道:“当时情况紧急,因为秦青云不是正常出生,而是剖腹而生,乡下人对这种鬼生子十分的忌讳,秦林……老爷他怕村里人看不起秦青云,所以说是一尸两命,然后把秦青云说成是我生的。”
鬼生子就是母亲已死,但腹中的孩子还活着,为了救孩子的命,就会剖开孕妇的肚子救出孩子。这样的孩子被认为是鬼生子。
鬼生子不吉祥,会被人耻笑。
“那为何村里人对秦林娶妻之事都不知道呢?为何又让孩子认你为母呢?”
朱氏横道:“这个大人得问秦老爷,民妇只是一个奴婢,哪知道主子怎么想的呢?”
朱氏活过来了后,又变得精明起来了。
林子逸笑了笑道:“你真以为本官能被你等欺骗不成?给你们机会你们不承认,那么就滴血验亲吧!”
朱氏眼皮一跳,恶狠狠地看向了阮绵绵。
就是这死丫头,是她弄出什么滴血验亲来,害得她声名扫地,害得她亲生儿子要害她性命,害得她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切都是阮绵绵的错。
“阮……”
林子逸正要让阮绵绵拿出滴血验亲的药水来,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声音如林间清风徐徐,竹箫清鸣,丝竹天籁,醇厚如酒。
“滴血认亲?这又是什么好玩的事?不如让本王也见识见识如何?”
百姓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发声之处,一见之下,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向两边弹开,空出一条五人宽的大道来。
阳光挥洒,金光耀目,一个白衣男子如踏云步风,飘逸着一股儒雅仙气而来。
男子长眉凤目,波光流转,俊逸挺拔,温润如美玉。乌发如墨,飘洒流泻,划过他洁白光滑的额头,让他温润的气质变得风流魅惑。
相貌极富极贵!
又极为诡异……
为什么这个人让她感觉魂体与肉身不契合呢?
可是偏偏那身体里只有一个灵魂。
难道……
阮绵绵心头一跳,又瞪大眼仔细地瞧向了来人。
来人正好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对视的瞬间,阮绵绵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子撕心裂肺的痛感袭卷了她的全身。
“姐……”
小包子感觉到了阮绵绵的异样,担心的看向了她。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小包子这才放心。
阮绵绵低垂着眼皮,手却微抚着胸口。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个男人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那心痛欲烈的痛楚,让她再也不想承受一遍。
她定定地看着男子优雅的背影,试图从中找出原因。
只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感觉了,仿佛刚才所有的痛都是一种错觉。
她摇了摇头,也许她真是弄错了。
不过她也弄明白了秦青云与这个男子的关系。
他,就是秦青云结下的善缘!
在男子出现的那瞬间,秦青云眉宇间的黑气顿时消散了,反而露出黎明破晓的极光,那是柳暗花明之兆。
看来,今天秦青云是不可能定罪了。
果然,秦青云在见到男子时,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他激动的看着来人,唇翕合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子走到了秦青云身边,微顿了顿,然后笑道:“你放心,林大人一向公正廉洁,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秦青云用力的点了点头,对着男子磕了三个响头。
林子逸眸光微沉,走下了堂,长袍一撩,对着男子跪了下来:“下官恭迎四皇子,四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皇子尧冥初,皇贵妃林氏所生,今年二十三岁,是太子最有力的侯选人之一。
既然尧冥初来了,就算是阮绵绵拿出什么滴血验亲的试剂也无济于事了。
秦青云既然知道加了盐就能改变试剂的结果,那么在四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做些手脚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果然当阮绵绵拿出了试剂后,证明了朱氏与秦青云没有母子关系。
既然没有母子关系,那么朱氏就是秦青云的奴婢。
主子要打杀奴婢那是一点不犯法的。
秦青云自然是逃过了一劫。
不过陈老汉与阮大北却逃不过了。
陈族长虽然未死但是原告,阮大族老也让自己的儿子前来告状。
最后陈老头与阮大北被判杀人罪名成立,不过因为陈族长与阮大族老都没有死,所以没有判斩刑,只是判了三十年的牢狱之灾。
等上面批文下来后,就发配到北部开荒去。说是开荒,其实是开矿。
这一去自然就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别说陈老汉与阮大北都是这把年纪了,就算是二十多岁的青壮后去了也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要知道矿有多深,尸骨有多深。
可笑的是秦青云捡回了一条命,竟然还想让四皇子作主证明阮家姐弟与他的关系。不过阮绵绵誓死不从,还是那句话,秦青云只能证明自己与朱氏,陈老壮没有母子,父子关系,不能证明与秦林是父子关系。
毕竟之前大家都以为陈大壮不是朱氏的儿子,却变成了朱氏的儿子。认为秦青云是朱氏的儿子却变成了奶娘与主子的关系。
陈家的关系这么复杂,现在凭着秦青云空口白牙,让众人怎么能认可秦青云是秦林的儿子?
四皇子虽然有心帮着秦青云,但是众怒难犯,也不可能逼着阮绵绵认叔。
于是秦青云与阮绵绵的关系属于待定关系。
面对这种结果,阮绵绵自然是承认了。
不承认也不行,她要是咬定了秦青云不是她的亲叔,她也没有证据。她总不能拿出机器来验证吧?
那不得把她当成了妖怪烧了?
不管怎么样,这场官司也算是有利于她。
她再也不怕朱氏仗着她的继奶身份来要胁她了。一个奴婢敢指使主子,分分钟灭了这老妖婆。
还有陈老壮也跟条毒蛇一样在背后一直对着虎视眈眈,这种人她虽然不怕,但时不时被咬上一口也是很烦心的。
现在好了,陈老壮也解决了,算是一劳永逸了。
噢,对了,陈师爷也没落到好处。
林子逸没把秦青云绳之以法,心里不舒服,直接把陈师爷元妻一家子的坟给让人撬开了,然后忤作发现陈师爷原配妻子一家都是中毒而亡后,直接当着四皇子的面把陈师爷给斩杀了。四皇子自然脸色很不好看,虽然一个小小的师爷他并不放在眼里,不过知府是他的人,当着他的面把他派系的奴才给杀了,是个人都会有想法的。
不过林子逸不是无名之辈,背景也很深厚,让四皇子只能咬着牙认了。
一行人拜谢了四皇子与林子逸,然后回村子里去了。
离开的阮绵绵并不知道四皇子在她走的时候盯着她看了许久,还问了林子逸她的名字。
林子逸本来想把她的真名告诉四皇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一动,告诉四皇子,她叫阮四丫。
乡下女娃子都是按着排行这么叫的,再加上四皇子也听到朱氏骂阮绵绵时这么骂,也就相信了。
见四皇子相信了,林子逸一直提着心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种安定的感觉。
否则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让四皇子知道阮绵绵的真实名字,定然会引起一番的狂风暴雨。
阮绵绵一行人才进了村,阮大北一家就冲了上来。
阮大北的老妻赵氏带着大儿子阮铁蛋,二儿子阮万贯,大儿媳齐氏,二儿媳居氏,和四个强壮如牛的孙子直接就要打阮绵绵。
要是没有陈族长带着的人,阮家姐弟一定会吃大亏。正好陈族长带了十几个陈族的人,陈族长感谢阮绵绵的救命之恩,哪能让赵氏一行人打阮家姐弟?
两帮人马就在村头打了起来。
赵氏这边虽然有六个男壮丁,但陈族的人也不少,打得那是热闹非凡不亦乐乎。
不过赵氏只有儿子与孙子,没有阮族人的相帮,很快就败下阵去。
吃了亏了赵氏就坐在地上又哭又骂了起来。
“哎呦,我的老天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帮人还帮出事来了?老爷子啊?你说你倒是好心要帮着亲戚,亲戚却是白眼狼,要了你的命啊?你念着亲情,谁来念着你的情啊?老天啊,你开开眼吧,把这个不忠不孝的小贱人快劈死吧。”
陈族长冷笑道:“赵氏,你嘴巴干净点,你以为你这么骂就有人信你了么?要不是阮大北居心不良要害阮大族老,阮大北能被官老爷抓走?”
赵氏跟炸了毛一般跳了起来,指着陈族长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老东西,关你屁事?蟥虫吃过界了你管毛的闲事?这是我们阮家的家事,我们阮族的人都不管,哪轮得上你管?你算是什么鸟?自己的鸟上长几根毛还数不清楚呢?还想数别人家的?给你脸了么?”
陈族长气得脸都青了,他自从当了族长后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
可偏偏他是男人还不能打女人,何况还是阮大北的女人。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陈族长只能嘴里不停的骂,却拿赵氏这种泼妇没有办法。
赵氏一见更加的得意了:“怎么着?你还想打我不成?你打啊?你打啊?你要不打你就是乌龟王八蛋!你要打老娘,老娘就去官府告你老不知羞想强暴老娘!”
赵氏本就是无赖,为了恶心陈族长,还把外衣有意扯着一条缝来,露出里面的小衣。
陈族长来不及躲避,不小心看到赵氏老皮擦擦的脖子,羞臊地脸都胀得通红了。
赵氏更加得意了,对着陈族长就吐了口浓痰:“呸!老不知羞的老骚公,还偷看我!”
“你……你……”陈族长指着赵氏说不出话来,几乎快气晕过去。
“赵氏你这个老骚娘们,你敢勾引我家男人!我撕了你!”
陈族长的老妻蒋氏正好不放心官事的事,迈着小脚往村头来,正好看到赵氏自己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老头子看,顿时气得冲了过来。
她一把揪起了赵氏,对着赵氏就打了数个耳光。
赵氏措不及防被打得趴在了地上,蒋氏还不消气,更是追上去对着又踢又踹。
这时赵氏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了,哭着喊两个媳妇帮忙。
她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一看老娘,奶奶被打了,急得就要过来帮忙。
只是陈家的男人怎么能放过他们?
于是男人打男人的架,女人则打女人的架。
这一架打得天昏地暗,直到阮大族老带着人赶过来,才算是结束了。
好不容易把赵氏婆媳救出来了,赵氏婆媳还不知趣,非得让阮大族老帮着她报仇。
让阮大族老把陈族人的都赶出阮家村去。
阮大族老被阮大北差点害得命都没有了,要不是念在一脉的份上,根本不会管赵氏一家子的事,现在赵氏还在那里得陇望蜀,提出无理要求,阮大族老气得一挥袖子就走了。
阮族的人自然是跟着一起走了。
等阮族的人一走,赵氏一家人顿时消停了。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头破血流,没有了阮族的人帮衬着,哪个还敢跟陈族的人干?
见阮族的人不帮,陈族的人惹不起。
赵氏就捡软的欺负,直接骂阮绵绵无情无义。
“阮四丫,你这个遭瘟的货!要不是你不死活不把方子给我家老头子,我家老头子至于起心思害了大族老的命么?都是你这个害人精,丧门星!你赔我老头子……呜呜……”
阮绵绵被赵氏的无耻给气乐了,但跟这种人争辩还真是降低了她的格调,她直接拽着阮蔓青与小包子走了。
“你别走!你站住!”赵氏赶到了阮绵绵的面前,一把抱住了阮绵绵的腿,死活不放:“你走就是你心虚了!你也知道害了我家老头子了是吧?行,你把方子拿来当作赔偿,我就放了你,否则你就等着坐牢吧!”
“滚!”小包子忍无可忍,拿起了一把镰刀往赵氏的手上砍去。
赵氏吓得尖叫一声,滚向了一边。
小包子恶狠狠道:“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你以为我家没有男人就想欺负我姐是不是?你倒是试试看!以后看到你哪只爪子碰我姐,我就砍你哪只爪子,见一只砍一只,见两只砍一双!”
小包子说完又把镰刀甩向了赵氏,赵氏吓得就地一滚,躲过了镰刀。
看着阮家姐弟相携而去,赵氏在后面又叫又跳:“我要告状!靠阮沉央杀人灭口!我要让阮沉央这辈子都不能赶考!”
“去告吧,看县太爷是相信你一个杀人犯的妻子,还是相信我!”
小包子远远的丢下这句话,然后走得更远了。
“娘……”
赵氏的两个儿媳扶起了赵氏。
赵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手给两个儿媳一人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刚才打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面?现在知道叫娘了?”
两个儿媳十分的委屈,看她们头发都少了几簇了,到现在都疼着呢,怎么她们还不尽力了?
她们被陈族长的儿媳也追着打呢,好不好?
她们才两人,陈族长的儿媳加上陈族的女人有十来个呢,她们能打得过么?
但婆婆就是天,两人就算是委屈也不能说。
大儿媳齐氏向来精明,蛊惑赵氏道:“娘,爹这可不能白死,这方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赵氏阴恻恻地盯着前方阮家姐弟的三个人影,森然道:“算了?怎么可能?你爹不能白死!这方子必须是咱们的。”
“可是……”
“没有可是!”赵氏瞪了眼齐氏,压低声音道:“你去……”
阮家姐弟回到了家,先是烧水烧饭,吃饱了后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姐,咱们去收花吧。”
“好。”
“我也帮着收花去!”小包子急急道。
姐弟三互相一笑,一起往晒谷场而去。
到了晒谷场,那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送鲜花。
除了大草娘还有大牛娘,还有大忠婶还跟昨天一样采了满满的鲜花,其余的人都只采了几十斤,有的才采了十几斤。
更多的是在那里空着手等着。
吴氏看到阮家姐弟后,就迎了上来,关心道:“去县衙没吃苦头吧?”
阮绵绵心里一暖,笑着摇了摇头道:“本来我就没做什么坏事,县太爷公正廉明着呢,怎么会让我吃苦?”
“没事就好,我就说你不可能做那种丧良心的事,哪知道这事上居然有那种黑心黑肠的畜生,连杀人嫁祸的事都做得出来,幸亏县太爷明察秋毫。我在家里烧了艾青水,一会拿去洗洗衣服,去去秽气。”
古代有打官司回来烧艾青水去秽气的说法。
阮绵绵虽然不信,但入乡随俗,就跟吴氏道了谢。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但也不低,也让围在身边的人都听了个仔细。
村里昨天之所以送花的很多,那是知道能拿到钱。
今天一早知道阮绵绵被抓走了,就怕采了花拿不到钱,所以积极性不高。
现在知道阮绵绵没事了,没采花的后悔不已,顿时一些看热闹的都散了,直接跑回家拿起了镰刀筐子去采花了。
吴氏鄙夷地哼了声道:“都是些小鼻子小眼睛的货,依着我的心思,我都不收他们的花!让他们不相信你!”
阮绵绵笑了笑,这些人与她非亲非故,不相信她也是人之常情。
这采花看上去没有成本,但采花也是要费劳力的,浪费体力就会消耗能量,就会多吃米饭。
乡下人穷得连吃饭都算着粒数吃,哪肯平白的浪费体力啊?
这也不能怪乡亲们,都是穷闹的。
按着品质,吴氏把该收的花都收了。
采了十几斤的看到大牛娘,大草娘还有大忠婶三家拿了好几百文的钱,都羡慕的眼珠子红了。
不过他们等一拿到钱也飞快的跑回家去了,准备趁着天没黑,再摘点鲜花补贴家用。
虽然等明天送来称份量的话,可能会份量轻点,但有总比没有好。
大忠婶看到阮绵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前阮绵绵被朱氏追着差点被打死的时候,她没能帮上忙。
不过阮绵绵记着她的好,阮蔓青说要不是大忠婶看到她不行了,让人救了她,估计她早被朱氏打死了。
其实真正的阮四丫确实被朱氏打死了,不过大忠婶也是个比较善良的,阮绵绵自然也愿意结交。
“大忠婶,听说你家小忠最近病了,可好些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大忠婶露出了愁色:“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入秋,这孩子就天天地咳,止也止不住,大夫看了好几个,药也吃了不少钱,就是不见效,我娘她都愁得头发都白了许多。”
大忠婶说是娘是指大忠娘,她婆婆。
别看大忠娘泼辣,跟朱氏有一拼,也是个自私的人,说话也跟吃了火药似的不好听,但人却不恶毒,没有害人的心思。
尤其是对唯一的孙子小忠,那是疼到了心肝里了。
小忠今年十三岁,也是个半大的小子。跟大忠一样人比较憨,所以朱氏嘴欠说人家是傻。
也许是精明都给大忠娘一人占了,整个家里,除了大忠娘厉害外,大忠小忠都是个憨厚的人。
阮绵绵想着要不是大忠娘厉害些,就大忠婶,大忠,还有小忠这么憨厚老实的,还不给人欺负死啊?
“大忠婶,这秋天总是咳是有原因的,一个就是秋燥,人的肺部喜润恶燥,所以秋燥是会伤肺的,你得给小忠多喝些水才是。”
“我咋不给他喝水了?每天我都恨不得拿桶给灌水呢,可不都没有用么?”大忠婶愁容满面道。
“那是不是因为天气忽冷忽热,所以受了风了呢?”
“大夫也认为是受了风了,开了药,只是吃了药没用啊。这钱倒是花了不少!唉!”
不是感冒也不是秋燥,那只有一种情况了,那就是过敏了。
阮绵绵心头一动:“大忠婶,那小忠有没有过敏症状啊?”
“啥叫过敏?”大忠婶一脸的迷糊。
“就是小忠有没有过无缘无故全身起疹子,脸都肿了,眼睛都肿的情况?”
大忠婶正在回忆时,吴氏一拍大腿道:“有啊,怎么没有?记得前年春天小忠突然间全身起风疙瘩,然后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了,陈大夫说是风疹子,不用管他,后来就好了。”
大忠娘道:“我咋不知道呢?”
吴氏不好意思道:“你是不知道,那次不是小忠和我家孙子一起玩么,我家孙子都被吓着了,然后跑回家找我,我紧赶着把陈大夫叫去了,陈大夫弄了些草药煮水给小忠擦了身,后来看没事了就没跟你说,大忠她媳妇啊,你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是怕你们太关键,耽误了陈大夫治疗么?”
大忠婶连忙道:“吴婶子,你这话说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你啊?请陈大夫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大忠婶说着就要数钱给吴氏。
吴氏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值几个钱。说来也是我家孙子不好,带小忠出去吹了野风,我都揍过我家小孙子了,不让他带着小忠去野了。”
村里发生过这样的事,两家孩子出去玩,一家孩子掉水里了淹死了,那家就把另一家孩子往死里打,还要弄死那家孩子给自己家孩子陪葬。
小忠是家里唯一的第三代,大忠婶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要是知道了是吴氏的小孙子带着出去受了风才满身是包的,非得冲过来跟吴氏干起来不可。
所以吴氏没敢告诉大忠娘,先是让陈大夫把小忠治好了,才把小忠送回去了。
大忠婶是个懂道理的,知道吴氏是怕她婆婆闹事,但人家确实是花钱请了大夫给儿子治病了,怎么能不给钱呢?
再说了,两个孩子都出去了,吴氏的孙子一点没事,自己孩子起了包,也不能怪吴氏的孙子啊。
两人在那里你来我往的推着钱,一个硬要给,一个硬不要。
阮绵绵很喜欢这种场面,经过了秦青云的无耻与狠毒,她需要这种真善美来洗洗眼。
“大忠婶,你别争了,既然这事都过去了,吴奶奶也说不要钱了,你就别硬给了。听说你做的推酥饼好吃,哪天做几块给吴奶奶送去就得了。当然要是您愿意给我几块我也愿意。”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吴氏点着阮绵绵的额头笑道:“你这死丫头,自己嘴馋倒把我给饶上了。”
大忠婶忙道:“行,明儿我就做。”
大草娘与大牛娘起哄道:“见者有份,我们可都听到了。”
大忠婶老实,忙不迭的答应:“都有,都有!”
阮绵绵这才笑道:“别明儿了,这会子鲜花正开得好,还是把鲜花多摘些,等过了花季,大忠婶再做饼吧。我也不让大忠婶白做,我买面粉与芝麻和油,给您工钱帮着做。”
大忠婶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哪能收你的钱啊,不过几块饼的事,收钱那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么?”
“大忠婶,您先别急啊,这可不是几块饼的事,那可是几百块呢,全你让出钱,不得把你家给吃光了?”
“啊?几百块?”大忠娘有些傻眼了:“这饼子不能放久了,你吃得完么?”
“不是我一人吃,我是想麻烦您做上几百块饼,到时村里每家都发上一些,算是我给大家发的福利。”
吴氏不等大忠婶说话,就赞道:“这主意好,到时我去帮忙。”
大草娘还有大牛娘也说帮忙,还说让大家都一起去帮忙。
大忠婶见阮绵绵是为了发给村里人吃,也不再坚持自己出钱了。她也没这么多钱送人。
“对了,大忠婶,听你刚才说小忠的情况,我感觉小忠一定是过敏性咳嗽。秋季正好的草木花粉,种子花粉到处飞的时侯,以后让小忠少去花多的地方,然后你家采的花别放在院子里,这样会好些。”
大忠婶一听作出恍然大悟道:“你说得没错,我家小忠每年都是秋天就咳个不停,平时还是好的。这么说来还真是过敏。那要不要吃药预防啊?”
过敏性咳嗽,要想根治就得知道过敏源,现在这种时代根本不可能查出过敏源的。
所以阮绵绵摇了摇头道:“没药可预防,只能自己注意些。噢,对了,过敏也不能小看,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大忠婶吓了一跳,搓着手道:“那怎么办啊?”
阮绵绵从空间里拿出一拿息斯敏,包装当然给寻金鼠给撕掉了,就一些小白药片,找了个纸包包着。
“大忠婶,这是药片,如果小忠出现心跳加快,全身发颤,呼吸困难的情况下就吃上一片。能让过敏症状迅速消失。”
大忠婶如获至宝的收了下来,连道:“谢谢四丫,谢谢四丫,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这是不是之前给治好了陈族长与阮大族老的神药?”
“不是,那是救晕厥的,这是治过敏的,不是一种药,可不能瞎吃啊,这只能吃过敏。大忠婶你可记住了。”
阮绵绵怕村里人瞎吃药,要是不对症,良药就成毒药了。
大忠婶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不瞎吃,绝不瞎吃,这多少钱,我给你钱!”
“不用钱,我自己采了些草药做的,都是天然的草药,不值钱。”
“那你得费功夫,我不能白拿你的钱!”大忠婶连连摇头,她不是爱占人便宜的人。
阮绵绵调皮一笑:“这不以后还得让您做饼子么?就算药钱了!”
“那行,那给你做饼子,你绝不能给钱!否则就得收药钱!”
“行!”
阮绵绵也不想把人情变成了金钱关系,既然大忠婶这么说了,她也不坚持给钱了,到时多给些面粉,算是补偿就行了。
人情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
阮绵绵有尿性,只要她认可的人,她愿意多付出。
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吃吃吃,小忠娘,你也不怕吃了这丧门星的药,把你家小忠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