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学校是有意还是无意,画室所在的地方处在学校的最南边,南边这片教学楼都是新建的,白蓝相间的漆,锃亮的地面,独立的小阳台,这一切可都比我们住的那破旧的教学楼要好得多。
但是相对的,那就是南边这人烟稀疏不比我们那人声鼎沸。嗯,其实我挺喜欢我们那破旧红瓦白墙的教学楼的,或许是住了两年有了感情,要不怎么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额……
即使这个窝冬冷夏热,即使这个窝大热天的也只有头上的一把小吊扇吱吖吱吖的转动……
我揉了揉那提画材提的有些酸痛的右手,脚步在教四停留了下来。稀稀疏疏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教四里穿梭着,安静的仿佛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顾明城惯来喜欢安静的地方,或者说,艺术家是不是都有这样的癖好?人一多就烦,人一多就脾气暴躁?
一想到这事,我的嘴角就控制不住的弯了起来,我想我是中了毒,不然为了连顾明城发脾气的样子我也那么喜欢呢?
想到高中时候,那时候我与顾明城不算太熟,只是“恰好”住在一个地方,所以每天回去之后我厚脸皮的远远跟在他的身后,而他起初对我的纠缠只是不耐烦的皱皱眉,或许因为是看着同学一场的份子上,也就忍耐了下去。而后,在我的第九百九十六日日跟在他身后第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那天他仿佛像一只暴怒的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一般,把手下的画箱狠狠的往地上一砸,画笔,颜料洒落一地。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我,原本清澈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漂亮第眉眼里似乎带着几分不耐和几分哀痛,他恶狠狠的对我吼道
“萧荏苒!你跟够了吗!大路这么宽!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在我的后边……”
那时候的我呆住了,被他这么吼,竟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因为他叫出我名字而有些惊喜,我想,我那时候一定是疯了。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心疼,有些不知所措。他许是见我没反应,便皱了皱眉,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我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几步,见他只是手微微的顿了顿,没有理睬我,因此我的胆量也大了一些,就那么不要命的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呆呆的说
“我……,我来……帮你收……”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身子都快僵了起来,我觉得我那时候一定是疯魔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不怕死的在被人骂了之后还上赶着去凑热闹。
说完这句话,我就有点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在暴打自己一顿,怎么就这么不怕死呢。
我在脑海中演示了千万种道歉的方法,或恭敬的说一声对不起之后,挨上一顿骂,保住小命离去。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数上一二三后,立马撒丫子跑。嗯,我觉得应该后者更靠谱一点。
一……二……
“嗯,收……”正当我即将数到三,连右脚都抬了起来,准备撒丫子跑的时候,顾明城抬起了头,眼睛依旧有些通红,只是淡淡的用鼻音嗯了一声,他便站了起来,往后边退了几步,直到跟我相隔了三四米远之后,才停了下来。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听到的那两个字。顾明城是叫我过去收?不是给我一个“滚”字?我有些窃喜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慢慢的替他收颜料,整理画箱。我那时,多么希望,时光就能停留在这个时候。
我收回了飘远的思绪,那一幕一幕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仿佛泛旧的老照片一般美好,我忍不住的窃喜了起来,那一次,是我长这么大,离顾明城最近的一次,直线距离小于三米。
我收回了心思,左手提着一杯焦糖玛朵,右手提着画箱,背上背着一个画板,甚至连口袋里都放着在好利来买的包装精美的芝士小蛋糕。其实我不知道顾明城到底爱吃什么,只知道他似乎很爱吃甜食,而且似乎一天要吃上五餐。
以前我尝尝感叹,这厮这么爱吃,可居然一点都不胖!吃下去的东西好像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作用。这厮绝对是一妖孽!上天派来克我的妖孽!
我带着一分忐忑,两分期待,三分踌躇的上了楼,我的脑海里已经不自觉的想象着接下来的场景,也许是美好的一个下午,太阳照射在画室里,我们静静的单独呆一个下午。脑海里也蹦出了一大堆的小说句子,什么你在画风景,而我在画你,你是那画中的风景,我是那赏画的人……
我突然觉得,脸颊都有些红了起来。似乎感觉到楼上的顾明城在召唤我一般,连上楼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顾明城喜欢呆在五楼,五楼一整层都是画室,而艺术系也只有油画系才会经常用到画室,而设计系的不过只是大二时候有几节课罢了,所以这里的画室也经常是空空荡荡的。
顾明城一定是在最里边的画室,我知道,他喜欢安静,特别是画画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穿越了走廊,朝着最里边的教室走去。
教四的建筑是一个回形,走到最里边,颇有距离,走了足足两分钟,才走到了教室外边。看到那一扇紧紧关闭着的门的时候,我突然有些胆怯了起来。如果我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他会不会,觉得……
会不会觉得我太烦了……?
我心里没底,顾明城不喜欢我的接近,我离他最近的一次直线距离都相聚三米。我看着手上冒着热气的焦糖玛朵,咬了咬唇,脚下的步子竟然一步也迈不出去。
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背着画板,拿着画箱,提着一大堆吃的,站在门外边,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我也觉得,我傻透了。哪有追男人追到我这个份上的,也是够失败了,难怪栗子不只一次的鄙视我,他说
“萧荏苒,你追男人追的不顾自己的前途也就算了,你他妈还这么不争气,追了这么多年了,连个脸熟都混不上……”其实我觉得顾明城是认得我的,至少不像栗子说的那样完全不认识我。
待会我进去,他应该不会赶我出来吧?应该不会把……?
“同学,这个画室已经锁上了,你要画的话,来这个画室画把……”旁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站在隔壁画室门口看着我。
哦,好的,……什么!?这个画室锁上了?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推了推门,果然,门是锁着的。我顿时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那强大的落差感,我仿佛感觉到我脑海中刚刚幻想的片段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消散而去。
“那,这里面的这个人……?出去了?”我的心底有几分苦涩,就连笑容都有些勉强。许是我的表情太过怪异,我感觉到那边的同学的神色里都有几分怜悯,几分古怪。他回道
“是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出去有十分钟左右了把,我看他把自己的包和画都带出去了,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我的心里涌出巨大的失落感,瞟了一眼手上提着的甜食,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染上了心底的几分苦涩。我低着头,朝他说了声谢谢后,便准备离开了。
“你不画了……?那边教室关了你可以来这边画……,虽然这边光线没那边好,但是也是很不错的啊……”那个同学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扯出了一丝笑容,有些尴尬的朝着他挥了挥手,说:“不用了,额,我突然又不想画了…”
刚想灰溜溜的离开,可在一转身的时候,看到身上的东西,突然一拍脑袋,我还真是个傻逼,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就算不能成功的打入顾明城所在的画室,那起码先把东西放在隔壁画室也是好的,我觉得我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我眼睛转了转,看着眼前的那个好心的小同学,狗腿的笑了笑,说:“那个,我能不能把东西先放这个画室……”我挠了挠脑袋,眨巴眨巴眼睛。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画室来来往往画的人很多,要是你的东西放在这被人拿去用了……”眼前那高瘦同学有几分好心的提醒我。
我嘿嘿一笑,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带几只笔和几只颜料,本来我就不是来画画的,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追男人这种事,也不能太光明正大。
那个瘦高个子的同学自然是让我进去了,还给我腾出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角落放着我的这堆画材,还特别好心的在上边贴了个黄色的便利贴,来宣示这堆东西也是有主人的,而黄色贴纸上边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萧荏苒。
我觉得这个小哥是个好人,也知道了他带着几分戏剧性的名字,他叫伍松,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但是却是一个心眼实诚的人。我默默的在心里给他贴上了一个老好人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