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嘶喊,汩汩的水流汇成一注血水,涌现低处。
上辈子血洗邱家全族的一幕宛如隔世。
隔着腾起的火焰,褚辰唇角的笑意是针对邱言仁的,到底他上辈子没有杀错,这人早有反心。
如此便好。
褚辰自认已经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喜欢对旁人有任何亏欠和内疚。
铁栏外的邱言仁闻言,目光出现一瞬的呆滞。
他万万没想到褚辰会这么快就送了消息出去。
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一次性除了文天佑和褚辰的。
可邱家....
“...褚兄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难得啊难得,只可惜姨母近日身子不适,我母亲一直在宫里伺候着,想来皇上也不会因此事闹得姨母不高兴。”
邱夫人是当今太后娘娘的胞妹,邱言仁已经做了反贼,却还拿出太后娘娘来说事。
又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皇上是什么样的心性?弑兄篡权,亲身的儿子也下的了手,至于他的生母,太后娘娘,该舍的时候还是会寻个理由舍去的。
文天佑冷笑,他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若素,见她咳得厉害,心道这小妮子这次该是在劫难逃了吧。
他与褚辰都是练家子,可若素不同,这样的烟熏火燎,根本承受不到几时。
这时,远处马蹄的嘶鸣声传来,与此同时,还伴着清风寨的号角声,响彻天地,关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十三王爷折了缰绳,面露遗憾:“他-娘-的白虎!跟本王作对了整整四年还不罢休,匪性不改,还敢偷袭!”
忘川额头两条剑眉越皱越深。
明知到十三王爷不会成事。
他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被熊熊大火包围的若素,他犹豫了。
救了她吧,这个世道很少有这样的女子了。
忘川正徘徊思忖间,邱言仁和十三王爷已经领兵离去,势必要与白虎决一死战。
他在一片光亮中,笑的很疲惫。
都是先送死的人,他为何要拉着呢!
到底是对是错,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很快,火场只剩下忘川和他手下的几人,大火越烧越旺,褚辰一手搂着几欲昏阙的若素,一手控制着快要疯狂的马儿:“素素,我带你冲出去,别怕。”
文天佑却是冷冷直视着前方,像是在想什么。
“来人!放水!”忘川厉声命令道。
他身边的人不解:“先生,您这是.....”
“少废话,赶紧!”忘川此刻突然觉得释然,背叛了恩人,他觉得无比的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快乐。
正在若素已经睁不开时,头顶落下如注的水流,周身的炽热瞬间被清凉替代,像是行走于沙漠的人突然遇到了清泉。
火一灭,烟却更大,更呛人。
“咳咳咳.....”若素只觉肺里像被数根针扎过,每呼吸一次都会引起蝼蚁啃噬的痛。
忘川又做了一个手势,他手下的人触动了机关,将若素,褚辰和文天佑困住的铁栏也‘嗖’的巨响钻进了地底下。
一得自由,褚辰控住了马匹,朝着空旷处飞驰而去。
他顾不得忘川,也顾不得所谓的军功,眼下心里头只想让怀里的人好受些。
另一边,文天佑却不急不慢的骑着马从烧的一片狼藉的废墟中走出。
他与忘川四目相对,二人各怀心思,都将对方视为死敌。
忘川的人很快护着自己的主子,将文天佑隔离在外。
“呵呵.....忘先生当真让我看不懂了,当初皇上寻你半载,你却躲起来不肯现身,原来是在为十三爷卖命,可你既然是他的人,怎么又会救我们?哦不,是救白若素,她可是白启山的女儿,有了她,还怕十三爷没有获胜的希望?”
二人除了互相视为死敌之外,与从同时,也是互相排斥,相互鄙夷。
文天佑觉得忘川是个势力阴险的小人,此人很危险,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不贪恋美女,不喜荣华富贵,身边也没什么知己朋友,他就是一个怪人,怎能叫人不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而在忘川眼中,文天佑就是天子的爪牙,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刽子手罢了,他将他视为走狗,一只疯狂的走狗。
“文大人跟踪在下多日,我为何要做出此举,大人还是自己想吧。”忘川上了马,勒了缰绳,欲要离去。
他身边都是绝顶的高手,而且所用兵刃都极为特别。
文天佑只身一人,并不能当场拿他如何,只是今后就不好说了。
总之,京城,他是待不下去了。
忘川的人马往南边狂奔而去,文天佑并没有阻挡,他兀自冷言了一句:“来日方长!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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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朱鸿业被封了封地,并连夜前去广西。
历来藩王非召不得入京。
皇上疑心极重,藩王并没有自己的军队,名义上是封了爵,实则是与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
一整日,朝中大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就连有事没事就会上奏一本的御史也保持着沉默。
皇上看上去龙颜悲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碰了皇帝的龙鳞。
是夜。
敬事房的太监端了大红漆托盘上来,皇上体乏的很,扔了书卷瞄了一眼。
他的后宫算不得广,可到底是帝皇,就连没临幸过的女子都还数不清。
可眼下,他看着托盘上零星的几张牌子,揉了揉眉心,不问也知道是什么缘由。
他的这些女人吶,嘴上说喜欢他,在他身下时都是极力讨好谄媚,无非都是为了权和利。
都知道这个时候龙颜大怒,连日夜盼着的侍寝也不奢望了!
皇上拿起乔若惜的牌子,指腹在‘乔美人’三个字上摩挲了稍许,对刘慎吩咐道:“把人接来吧。”
刘慎阴损的眸在暗处隐了隐。
暗道皇上是对乔美人上心了?
不应该吧!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刘慎百思不解的让御书房的小太监去了乔若惜宫里头去接人,临行前特意交待了句:“今个儿天冷,让乔美人出门时多穿件衣裳,这要是冻着了,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奴才省的了。”小太监恭恭敬敬抬着空轿,心道刘公公可从不会这般嘱咐的,那乔美人该是真的还能得宠一阵子。
伺候时,马虎不得。
不多时,宫人撩开了明黄色厚绒帘子,将乔若惜领了进来。
她身上还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兔毛披风,美目含情,柔弱怜人。
皇上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刘慎悄无声息的领着宫人走了出去,皇上这是要办事了,打扰不得。
乔若惜靠近了软榻,皇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圈进了怀里。
宫里头的女人多半都是不真实的,淑妃美则美,可惜太有心机,端妃是个没主见的女人,而丽妃和其他几个婕妤都是冲着家族的势力来的。
皇上眼下最满意的单数乔若惜。
她乖巧的从来不过问任何有关乔家和朝堂上的事,甚至连后宫争风吃醋的痕迹都没有。
这个女人单纯的让皇帝觉得很舒服,也很放心。
皇上一手捏起了乔若惜消瘦的下巴,见她像是强装欢喜,便问:“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不高兴伺候朕了?”
乔若惜当即咬了咬唇,唇瓣如花一般,恰到好处的摆出委屈至极的模样。
皇上见了心头一软,又道:“说,到底怎么了?有朕给你做主!”
“皇上....”乔若惜尾音拖得老长,又像是转了几个弯,听得皇上胸口一阵毛躁:“皇上....嫔妾...嫔妾不敢。”
乔若惜的嗓音已经带着沙哑的哭腔了。
皇上身子一热,含住了她的唇-吮了一会,大手在脖子以上的柔软处肆意用力的揉搓着。
“皇上....”一得了呼吸,乔若惜带着娇态喃喃的斥责似的喊了声。
皇上突然龙颜大悦,掌下更加重的力道:“说说看,谁让朕的美人不高兴了,朕一定饶不了她!”
自从得了王重林奉上的药丸,皇帝在床笫上的时辰越来越久,有几次折腾的乔若惜连连求饶才罢休。
仿佛这般,才能真正让皇帝体会到什么叫做‘万岁’!
他是天子,本该与天同寿!
“嫔妾....嫔妾怕。”乔若惜哭音娇滴的说了句,便窝进了皇上的怀里,像是求安全感。
皇上非常享受他的女人这样依恋他:“有朕在,你怕什么?”
乔若惜突然从皇上怀里挣脱了出来,下了软榻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哀求之声,楚楚可人:“皇上,您...您救救嫔妾吧。”
皇上闻言,龙目顿时威严,连声音也变得冷漠了几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他宠爱的女人也敢动?
乔若惜已经基本摸透皇帝的性情,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红着眼,怯生生的道:“皇上,嫔妾...嫔妾有孕了。”
皇上蓦然间展眉,却又很快皱了皱:“起来说话。”
他这个年纪,能让后宫的女人怀上孩子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后宫已经更久没有女子怀上龙胎了。
皇帝相当的高兴,一把将乔若惜再度搂进怀里,他很清楚乔若惜的忧心。
方才乔若惜的反常,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心疼的不得了:“你放心,朕会安排淑妃亲自照看你这一胎,谁也不敢暗中下手。”
“真的?”乔若惜看似天真的信了,破涕为笑,又在皇上脸上蹭了蹭。
这个姿势很亲密,比在床笫上还要亲密。
皇上有种久违的熟悉感,搂着乔若素睡了一夜。
翌日,皇上没有叫醒乔若惜,便去早朝了。
其实,乔若惜早就醒了,她的唇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又勾。
这后宫也没有传言那般恐怖,她倒觉得很有趣,将所有人把玩在手心的感觉,可真好!
很快,乔美人有孕一事在宫中传开,并由淑妃亲自照料,赏赐不断的抬进乔若惜的宫里,后宫其他婕妤美人们只能眼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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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模糊。
若素心里头知道她已经远离了战场。
视线开始变得清晰,只是喉咙和肺部的刺痛分毫未减。
褚辰依旧在马不停蹄的驱使着马。
若素觉得小腹上的那只手掌有些过分的炽热,她挪了挪身子,想就此摆脱。
“吁....”褚辰将马停在了一处清潭边,这时,月亮已经出来,弯弯如镰,映在了潭水中。
“素素,你好了些么?”褚辰关切的问了句。
若素心中腹诽,喉咙沙哑不成声,褚辰还真把自己当成白家姑爷了,她现在已经好多了,他要是能把手移开,她会更好。
这人除了掌心滚烫,身子也是滚烫的。
若素只觉后背烧得慌。
她身子前倾,又往前挪了挪。
褚辰以为她是因为支撑不住,要摔下去,忙是铁臂收紧,把她抱的更紧了。
若素心中叫苦不迭。
“嗯。”她轻嗯了声,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估摸着是伤了喉咙了。
这人不仅得寸进尺,还没有一点觉悟。
她都这样了,他还不懂么?
若素支支吾吾了几声,指了指水潭,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这样该明白了吧!
褚辰忽的像突然松了口气:“渴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水。”他说完,身形一滞,搂着若素的腰肢的手似有意无意的动了动才跳下了马。
若素垂头丧气。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强大了,可面对实际的困境,还是力不从心。
不多时,褚辰捧着水过来,他身上没有带水壶,只能用手捧着:“喝吧,润润喉,回去了,我立马给你找大夫。”
若素无语,她自己是神医之徒,还要找什么大夫。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
这一次没有十天半月是说不了话了,否则伤了气管就麻烦了。
“我洗过手了,快喝吧。”褚辰以为若素是嫌弃他手脏,才略显迟疑。
好吧。
不能开口说话,真的是心累。
她口渴的厉害,粉唇也有些裂痕了,看着就让褚辰心疼。
还未等若素低下头,他已经将手捧到她面前,强行灌了下去。
若素也想配合他,总好比这样来的好过。
她张了唇,柔软在褚辰掌心一带而过,有些不可置信的触感,褚辰身子一滞。
转尔,不动声色的再度折回,又捧了清水过来。
若素这次非常配合,她已经很清楚自己身上毫无防备的时候,要是和褚辰硬着来,会是什么后果。
褚辰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声音无波的问了句:“怎么样?好些了么?”
若素为了扶着气管,只是点头不说话。
褚辰好像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顿了顿才道:“这几日-城中怕也不安全,等反贼彻底剿灭,我再送你回去吧。”
“.......”是这个逻辑么?若素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