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在疯狂的叫着,却不敢向前一步。
在黑暗、潮湿的密林中,狗的叫唤声如此刺耳,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往前。
救援队的人拿着探照灯往前照射,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丛,光线完全无法穿透,一个个的光圈四处挪移,却照不见任何异样。
狗肯定闻到了什么味道,才会叫得这么凶。一般来说是野兽的味道,可能是野猪,可能是野狼,又或者别的什么。
救援队的搜救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勇敢无畏,遇到野猪都敢上去搏斗,可是见它害怕的样子,或许比野猪还要可怕。
老马抓过一个探照灯,一手拿灯一手提着蔑刀向前,王双喜在后面提醒:“喂,老马,当心着!”
“来个人跟着我,其他人等着不要乱跑,看清自己周围的人,谁都别丢了。”
说着,老马朝端着猎枪的救援队员挥了挥手,示意他跟过来,两人一齐踏进了茂密的树丛,老马一手拿灯照路,一手用蔑刀劈开枝杈和荆棘。
他走的很小心,并不时蹲下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痕迹,如果有爪印,粪便或者尿液,老马能分辨出是什么野兽。
如果真的有老虎,老马不会去送死的。
不过走了大约五十多米,并没有发现野兽的痕迹,跟在老马身后的救援队员紧张的直冒汗,他紧紧端着手里的猎枪,小心地四下张望,生怕突然窜出什么猛兽来。
虎离现代人已经很遥远了,人们只能在电视和动物园中见到他们的身影,一个是虚拟的影像,一个隔着笼子经过驯化成了呆滞的大猫,人类已经无法想象直面野兽的恐惧。
但是,这种恐惧从未真正消失,它牢牢地印刻在人类的基因里,当来到这片原始而黑暗的丛林中,那种从人类先祖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毛骨悚然感,像洪水一样泛滥了开来。
老马感觉到这个救援队员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回身握住了他的手,救援队员一下觉得心里安稳了很多。
“握好枪,它才是你的命。”老马道。
救援队员点点头,两人继续朝前搜索,老马是整个雄敢地区少有的敢在夜间穿越过密林的向导。
夜晚常常是各种毒蛇、猛兽的活动时间,加上天黑,林中漆黑一片,危险性极大。
只有老马知道怎么通过经验辨别方向、识别野兽在附近的标记,他还了解毒蛇、虫蚁的习性,绝不去招惹它们。
又往前走了五十多米,老马已经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到渡河边了,依旧没有任何野兽的活动痕迹。
别说老虎、熊或者野猪了,连一坨猴子屎都没看到,老马心说,这里是林子的边缘,渡河的北边,本来就该没有大型野兽的。
渡河以北靠近人类活动区,而大型野兽往往需要很大的活动领地,所以它们大多活跃在渡河以南更为广阔的原始丛林中,轻易不会跑到渡河北面来。
所以,老马才大着胆子,带着一个人一杆枪就进来,他的经验和猜想果然没有出错,可是狗为什么会叫唤呢?
老马决定到河边去看看,他循着流水声继续朝前,用蔑刀辟出一条路来,同时用对讲机和其他人联系:“你们从外圈绕过来,我来河边咯,里面莫得东西,去河边看看。”
谨慎起见,老马让其他人从另外一条路绕到河边来,避开那个灌木丛地带。
这时,老马已经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从一块大石上跳下去,往前走几十米就能看到渡河与峡谷了。
说是峡谷,只是一条三米左右深浅的沟,渡河宽也不过十多米,在河边一棵歪脖子树上,拴着一个钢索连通到对岸。
这是从北岸通向南岸的一个方式,现在是旱季,雨水较少,水位较低,可以通过这根钢索滑过河。
等到了雨季,水位上涨,会一直漫到现在的河岸上,那时就只能用筏子过河了。
老马还记得,这钢索是十几年前他和自己的一个朋友过来一起安上的,从那以后这里就成了一个最佳的渡河点。
老马走到钢索前照射了一下,钢索依旧悬挂在那里,这么多年的风雨,在雨林湿热的环境下,它的表面早已经锈蚀。
不过这是在湿热环境下使用的特种钢材,就算表面生了一层锈,里面还是不会被腐蚀,可以用上很多年。
在这歪脖子树周围,老马没有任何发现,他又朝着下面照了照,这一照不要紧,随即发现在下面的青石滩上倒着半个人。
老马心里一惊,半个人,他挤了挤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是半个人,只有上半身,面朝下趴在青石滩上,看不到下半身的腿。
那他一定是个死人了。
老马招呼那个救援队员过来,他身上有安全绳,把安全绳扣在自己身上,老马要下去看看。
他把蔑刀插在腰间,一手握着探照灯一手抓住安全绳从岸边荡了下去。
河岸并不高,老马落到了石滩上解开绳子,这些光滑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和小植物,非常的湿滑。
老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来到那“半个人”身前,探照灯打在他身上,眼前的场景可谓惨不忍睹。
这人,或者说这具尸体穿着橘色的冲锋衣,他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分离开来,如同被“腰斩”,肠子、内脏散落一地,血污横流,只是被杂草和青苔吸附,在远处看不清楚。
下半身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在不在附近。
老马见多识广,可这样残酷的死亡场面,依旧让他的胃翻腾不已,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他退后了几步,朝着四周又照了照,很快在河边看到一只鞋子和一个帽子。
老马跑过去,拿起这只鞋子一瞧,是一双老旧的回力鞋,原本白色的鞋身已经变成了铁灰色,鞋上有好几个补丁。
老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李振的鞋子,这双鞋他已经穿了五年了,总是舍不得换,上面的补丁还是老马给他打上去的。
“妈的,李振,李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