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近前,淳贵太妃就走了下去,带着崇恩几人规规矩矩的见礼,等老太君下了车,众多女眷簇拥着她一块进去。
公主府里早就收拾出来了一列大席,等老太君更衣出来后,她与诸位老王妃和老太妃在地笼边围团坐着,其他人女眷则往后一列,屏气凝神的端坐在椅子上。
一间大屋子,乌泱泱坐了近百人,却也不觉得拥挤,人群里,杨芙蓉只得了个角落的位置,唐可寅的官位太低,她是近不得前的,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前面。
唐可寅告诉她,老太君为太后一事而来,这让她十分期待有人能为太后说一句公道话。
今日在这里的,没有未嫁女,没有妾室,没有庶出,不论夫君官位大小,全都是各家正儿八经的主母。
为此,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没有一声咳嗽半字轻语。
老太君在笑,仿佛一个给儿孙讲故事的老祖母一般,十分随意的盘腿坐着,身边还有两个丫鬟给她捶腿。
“仔细算算,我这个老婆子,已经三十五年没来盛京了,上一次过来,还是我家老头儿和三个儿子死了,弘治皇帝召见我的时候,这日子过得真快。”
头一句话,便让好些人心里一紧多了难受。
都是女人,对一夕之间没了丈夫和三个骨肉的痛,她们感同身受。
老太君却笑盈盈的十分从容:“你们这些孩子都忙,家里事多,还能腾空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坐坐,我心里头高兴呢,平日里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的人少,新鲜事也听不到几件,偶尔听到了,必定是要翻来覆去的讲给旁人听。”
一些女眷笑起来,却也有听懂她意思的人脸色认真谨慎。
“都说这人老了就喜欢啰嗦,我这个老婆子也喜欢啰嗦,前几日,我家儿媳告诉我,我的两个小重孙子会说话了,可把我高兴坏了,拉着身边的丫鬟从早上就开始念叨,直说了三天都觉得有趣。
结果,竟把这群小孩儿听烦了,吵着闹着要给我做糯米点心吃,说要粘住我的嘴,这无法无天的,可把我这个老婆子气坏了,故意不吃饭吓唬她们,让她们哄我。”
说到这里,笑的人更多了。
穆家的丫鬟就在跟前呢,倚在老太君身边,就像是孙女一样自在,没有半分拘束胆怯,她说,她们就笑,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位老人家在诉苦告状。
老太君歇了口气,自己也笑的合不拢嘴:“她们这才告诉我,我头一天早上告诉她们我的小重孙会说话了,头一天晚上就改口说小重孙叫了他们的娘亲,等到了她们要粘我嘴的这天,我说的是小重孙说想我了,要回来呢。
她们问我,我的小重孙离家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如今也不过两岁上下,数月没见过我,是怎么说想我的,我一想,呀!嘚瑟过头露馅了,竟然被一群小丫头片子拆穿了,羞得我呀,赶紧让厨房煮了一大锅汤圆粘她们的嘴。”
笑的人更多了,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和小丫鬟们斗智斗勇的老顽童。